汝本是高山 第3章 不速来客

赵晴将李乔月带走之后，高山书院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景行刚打电话安排好李乔月的事情，福星高照就慌忙闯进门来。

“什么事情这么惊慌？”

福星高照气都喘不过来，一人一句抢着说道：

“有人来了。”

“不是人，是天上来的。”

“还有地府来的。”

“三个人…生物……不是不是…是东西。”

高照说得没错，不能否认，神鬼混杂找不出一个代替名词，只能用东西代替。

一听地府来的，景行就知道是谁了。只是这个节骨眼来的，莫不是专程来找茬的。

她高山书院也不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与其直接赶走，倒不如给他们来点下马威。

“福星高照，先带客人去接待室，我随后就到。”

“好的……校长。”

福星高照已经出发，景行不慌不忙泡好茶，端着茶杯出了办公室。

等到景行来接待室时，接待室里的鬼哭狼嚎此起彼伏。福星高照和刘明月死死把着门，生怕里面的神经不住吓跑出来。

景行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尖锐的男人叫声：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景行你快放我出去，不然我饶不了你。啊，你喊什么，你还挡我路。”

随后拍门声络绎不绝，景行突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这就是你养的五十二鬼室吗？”

说话的正是穿门而出的黑衣男人，准确来说他不是人，只是如今长得人模人样，就算混入人群中也能掩人耳目。

景行想起许多年前的他其貌不扬，活人见一面都得下个半死。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和房间里崩溃大叫的声音截然不同。

景行将手中的茶杯放好，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轻笑道：

“怎么，你还想将我那五十二只凶鬼抓到阎王殿去审判吗？”

宴文雪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行走时看不出步伐，只觉脚下是一团黑色的烟。黑色的长衫笼罩了他整个身子，看不出他的四肢。

再配上惨白的脸，像是已经去了几个月没埋的样子。

这可把一旁的福星高照吓坏了，好在身边还有个懂些道行的刘明月。

刘明月：我天……人家是地府判官宴文雪，都死了八千年了。我就算懂点道行，他想弄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好吧………

福星高照：你先别说话，锅再借我们用用。

这边宴文雪正好回头，对上两个小姑娘天真的双眸。两个小姑娘尖叫出声，躲得更远了。

宴文雪蓦然，随后开口道：

“你打算多久放他们出来？”

景行听着门里断断续续的叫喊声，这才意识到此次来的不止那位讨人厌的夜烛。

她倒要瞧瞧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敢跟着夜烛来高山书院。

“开门。”

景行一声令下，刘明月终于攢指念了个咒。五十二鬼室的门呼啦一声打开，景行大喊一声“收”，门内的五十二鬼听见指令之后快速回到了房顶的灯里。

此时一切恢复平静，房里的灯也亮了起来，那样的灯光却显得格外阴森可怕。

过了好一会儿，狼狈不堪的两人…两神才从房里爬出来，却又撞到一起。

夜烛不分青红皂白抓着一旁的玄婴一顿臭骂：

“老子倒八辈子霉跟你一起出门，你挡我几回路了?”

玄婴也不惯着他，甚至敢蹬鼻子上脸了，指着夜烛道：

“你讲不讲道理，是你先推我出去的。我头一回看到这么厉害的神仙还怕鬼。”

夜烛被惹得气急败坏，两人险些殴打起来。好在一旁的宴文雪出生劝架：

“有力气可以继续跟五十二鬼斗一斗。”

他那也不算劝架，倒像是看热闹。

夜烛玄婴：怕了怕了……

吵完架的夜烛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负手冲着面前的景行道：

“本仙大驾光临，你为何不亲自出门迎接?”

景行抿了一口茶，任然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夜烛又问了一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用这五十二只鬼，是想吃了本仙吗？”

景行看不惯这幅趾高气昂的样子，上面来的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倒不如底下上来的谦虚低调。

对于他们，景行从来不好声好气的说话。

“用什么待你这个不速之客呢？直接说吧，今天来干什么？你若是来找茬的，我会把你连同你身后的这个草包直接丢出去。”

夜烛颤抖一番，随后才鼓起勇气道：

“你这每年的年检都不曾过关，我师父才喊我来检查的。不然你们连天帝的签章都拿不到，所以啊赶紧把你们所有的资料拿出来，交给我检查。”

说起夜烛所谓的师父，景行倏然变了脸色，那是她最仇恨的人。

“千百年过去了，你那个胆小鬼师父敢站在我面前说检查资料吗？”

此话一出怼得夜烛哑口无言，夜烛吞吐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

“我，我师父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儿哪里用得到他老人家亲自来，我今日来了就行了。玄婴，把师父的令牌拿出来。”

玄婴哦了一声，从身上逃出一块类似手机的东西。直到玄婴打开屏幕，众人才知道这就是一个手机。

“虽然我们天上有千里传音，但这人间的东西确实好用。”

夜烛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界面，点开了备注为师父的聊天界面，那一长串语音开始播放。

“近日得到反馈，南山一带四界系统不稳定，我怀疑跟高山书院有关，你带着我的指令去查查她们的名册资料。”

语音播完罢，夜烛得意洋洋道：

“听见了吧，我师父是四界掌事，他老人家的指令你还有不听的道理吗？”

景行都要笑出声了，这样一个丰功伟绩的神，当年耍了多少手段才坐上四界掌事这个位置。

如今却显得格外尽职尽责，兴许连尽职尽责都谈不上，只是以公谋私，借着四界掌事来找自己的茬罢了。

景行幽幽开口：

“所以你们怀疑什么?怀疑我这学校里的学生，还是这房子里的五十二只凶鬼?”

那样的眼神像是要吃掉眼前的夜烛和玄婴，夜烛和身后的玄婴不禁抱团求生。

“我们，我们怀疑，你不止养了…这五十二只鬼……”

景行闻声大笑，这高山书院能对得上宴文雪账单的就只有这五十二只鬼。不过说来可怜，这五十二只鬼本是五十二个妙龄少男少女，全全被迫害成了恶鬼，随后被东边来的道士打了个魂飞湮灭。

景行拎着五十二只鬼残存的魂魄去找宴文雪，宴文雪是个正直的判官，也纵容她将那五十二只鬼领了回去。令他没想到的是景行真将那五十二只鬼放进五十二鬼室，打算用上百年消解他们的怨气。

至于后山银杏树林里不胜其数的鬼魂，她着实没打算报备。

就算天帝老儿派人来挖银杏树林，她不介意将百年前的场景重演一次。

是千年前的故人，是千千万万个惨死的女孩给了她反抗不公的勇气。

“我再说一次，你那败类师父，哦不是肆尘掌事要察，就让他自己来查。让他自己看看，这五十二个鲜活的少年如何变成了五十二只凶恶的鬼。”

说罢景行起身离去，大喊一声：

“送客。”

夜烛望着景行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不敢说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的宴文雪突然开口道：

“我刚探查过，高山书院没问题，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夜烛似乎也在等宴文雪的这句话，刚刚愁眉苦脸的神瞬间神清气爽，得意洋洋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正常就好，谁愿意惹那个母夜叉……”

福星高照因为宴文雪的缘故不敢上前，任然是刘明月打着头阵将两位神仙送出了门。

转眼一看，刚站在这里的宴文雪早已不见了身影。

福星高照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大声呼喊：

“鬼啊!!!”

刘明月捂着耳朵，无语道：

“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福星高照抱成一团，一边颤抖一边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真的控制不住寄几……”

刘明月：…………

显而易见，那位宴文雪比夜烛玄婴好了不知多少倍。

刘明月从景行那里听到过关于宴文雪帮她勾下这五十二只鬼的名字，让这五十二只鬼长居高山书院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景行做的事情有背生死轮回，宴文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宴文雪站在教学楼顶上，除了看见青春洋芋的莘莘学子，也目睹了后山银杏树林里万众生灵。靠着肥硕的养分，长成茁壮灿烂的银杏树。

景行说，她以前尝试了许多种植物，种过四季花，兰草。最终，山坡上开满了银杏。

“人常说银杏的寓意是家庭和谐，爱情稳固，多子多福。而在我这里，她们需要用爱情和孩子滋润自己长成高大的银杏树，再经几百年的风霜雨雪，成为超出生死轮回而存在的不渡客。只是许多年过去了，她们相信今生受虐来生幸福便不顾一切投生去了，那片银杏树林也没走出几个不渡客。”

宴文雪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像是在一旁认真听着景行的诉说。直到他悠悠开口道：

“所以这么多年还是走出了两位不渡客是吗？”

“什么?”

景行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她看见了宴文雪眼神所到之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正抬头望着楼顶上一人一鬼的小女孩。

“我说她，也是不渡客吗？”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