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杜仲来说,乔岳的情况十分棘手。
毕竟一个摸不出凡间人脉的不渡客,根本断定不了她的腿是如何走不了路。
最近药馆里的猫也不老实,就算被杜仲关进笼子里,她也疯狂叫喊着要回家去。
害得凌晨四点多,杜仲顶着凌乱的头发起身来收拾猫。
为了方便,景行一行人也在杜仲的小药馆里住下。那一屋有景行布下的结界,让房里睡觉的人听不见外面的一丝噪音。
杜仲一手拿着拖鞋一手挠着头发,狼狈地坐在猫舍旁边。
拖鞋在笼子上敲得作响,迷迷糊糊的杜仲冲着猫说:
“你别叫了,还让不让人睡好了。”
随后又靠着猫舍打起了瞌睡,一边忍不住抱怨:
“那么大个仙怎么就那么小气。布结界只布自己的屋里,我们这种小仙的命不是命吗?”
原本只是自己的抱怨,没想到二楼却传来了回应:
“凡间有句俗话说,三十年前睡不醒,三十年后睡不着。
医仙已经是返老还童的境地了,还是睡不醒吗?”
杜仲眯着眼睛往上看,景行披着外套正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
上一秒刚说了她的坏话,下一秒景行就出现了,杜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困到一定程度的杜仲靠着猫舍睁不开眼睛,嘴巴里呢喃着:
“这天大地大,吃饭睡觉最大。”
说罢,杜仲就没了动静。
景行下了楼,将猫从笼子里放了出来,那猫摇身一变果然变成了一位女人。
女人转身就要跑,却被景行一把抓住后勃颈。猫有应激反应,此时的女人一动不动,只能喊着:“救命!”
景行不做声,只是拎着她坐在沙发上,又为她拿了一件外衣。
“夜里凉,你就穿这一点,不冷吗?”
女人盯着自己不出声,景行将倒好的热水递到她冰凉的手里,用温柔的声音道:
“女孩子,要注意保暖。”
女人双眸里闪过疑虑,随后是茫然无措。景行趁热打铁,继续询问道:
“白天来的那是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丈夫?”
女人喝了一口热水,这才能开口说话:
“他是阿齐,他人很好的。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冻死在外面了。”
“哦?是吗?”
景行没有过多的评价,在一旁默默将她手里的杯子续满热水。
“你如果遇见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或许可以帮助你,你叫什么?”
女人满脸纯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
“叫我晚晚就行了,目前我没有什么需要求助的。
只是阿齐太忙了,我一人在家,做饭的时候总会把自己弄伤。
所以就很麻烦这位医仙大人了。”
叫晚晚的女孩说话时尽显得意和自若,但景行看见她那张精致好看的脸蛋上覆盖着各种各样的伤疤。
有的落下了永久的疤痕,有的还没有结痂。
景行知道,晚晚在撒谎。
景行将纸巾递给晚晚,示意她擦掉脸上的血迹,晚晚则是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遮遮掩掩擦拭掉,随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样的微笑里藏着其他的东西,景行会心一笑,目前还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现在你的伤还没好,不需要着急回去。医仙说明天还要为你熬一副药喝掉才行。”
景行诚心的建议却被恋爱上头的晚晚拒绝,晚晚将水杯里的水喝完,随后道:
“那不行,今天下午阿齐都来找我了,我再不回去他要着急的。”
说罢,晚晚起身向外走,临走前还转过身来感谢景行。
景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顿时觉得可笑,果然是医仙都救不了的恋爱脑。
但她最终决定插手这件事情,来自狸奴天山的小雪猫或许能为自己寻到传说中的金藕玉莲。
等到第二天杜仲醒来,发现猫不见了。发疯的他将药馆的各处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任然没见到猫的身影。
“天杀的,老子锁妖笼都关不住一只猫吗?到底是谁干的!”
刚睡醒的福星高照和清风明月被要求去外面找猫。
福星和高照眼睛都没睁开,被杜仲塞了一堆瓶瓶罐罐在手里。
刘明月打开一个罐子闻了闻,异味直充脑门儿。
淡定的刘清风则是开始研究那些罐子上的配料表。
“凡人不可能打开我这锁妖笼,我猜肯定是谁把猫偷走了,我们分头去找。”
虽然但是,四人还是没能明白这些个大大小小的罐子有什么作用。
杜仲十分得意说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每个地方的猫也有猫的关系网,你们出门把罐头喂给流浪猫,流浪猫就能帮我们把猫找回来。”
众人醍醐灌顶,刚要出发时楼上传来了声音。景行走下楼梯,打着哈欠说了一句:
“猫是我放走的。”
气急败坏的杜仲指着景行,却又忍住了没有将那些恶毒的话吐出口。
最终只是皱着眉问她:
“你到底要干什么!”
面对杜仲的质问,景行不慌不忙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杜仲捶胸顿足,撕心裂肺道:
“我管你虎穴虎子呢!那么可爱的猫落入人渣手里,就是死路一条,我可怜的猫猫啊……”
众人都看向他,就连刚起来的乔岳也从二楼俯视着这个抓耳捞腮的医仙。
杜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
“哎呀哎呀,我就是觉得那只猫可爱,没别的意思。”
福星高照是见过晚晚本人的,猫女长得确实好看。难道是这一把年纪的医仙看上了那只猫女了?
医仙也爱面子,连忙否认,示意自己只是担心猫的伤口还没好。
“不必担心,让她回去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我保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景行的话安慰不了痛失爱猫的杜仲,景行自然不再理会他,随后上楼将乔岳抱了下来。
乔岳挽着景行的脖子,小声询问她有什么计划。景行只是笑了笑,说了声“保密”。
“医仙说你的腿有救,你就在南海等我,等过些日子我就去找金藕,然后让医仙帮你接腿。”
面对景行的真诚,乔岳却笑出了声。
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就轻信杜仲所说的用金藕接腿的办法。
乔岳在她耳畔轻轻吐出一个“傻”字,景行笑得浑身颤抖。
“没关系,为了你的事情傻一点也没有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杜仲在内心大声呐喊,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腿比那只猫的恋爱脑还难治一万倍,一万倍!!!
刘清风和刘明月在吃过早饭之后外出了,没吃饱的福星高照提议要去吃胡釉摊子上的炒粉。
原本闷闷不乐的杜仲终于开口说话了:
“带一份炒粉回来,微辣。”
福星不惯着他,伸手找他要钱。却被杜仲一巴掌打在手掌心,气急败坏道:
“炒粉才多少钱,你们请我吃一碗不行吗?”
福星高照齐齐摇头,面不改色道:
“咱们什么关系要我们请你吃炒粉。”
杜仲:………尊老爱幼懂不懂。
杜仲还是吃上了炒粉,是自己去胡釉那里赊账得来的。
胡釉不跟他一般计较,只是炒了一碗特辣的超炒粉递给杜仲,杜仲欣然接受之后被辣得抓耳捞腮,好不快活。
杜仲肿着嘴唇说不清话,隔着街上的车流指着对面的胡釉道:
“你给我等着!”
胡釉只是咧嘴笑了笑,转身将炒粉递给那个学生妹子。
等福星高照和杜仲回到药馆的时候,景行已经收到了清风明月的信息。
手机被放在茶几上,杜仲走进来低着头读起上面的内容:
“春花小区,2单元25楼。”
“什么意思?”
杜仲疑惑问着,福星高照和景行已经起身往外走。
乔岳被留在别来无恙药馆陪着这位医仙,临走前景行小声叮嘱,乔岳淡定点头。
见所有人都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杜仲又将目标锁定在乔岳身上。
杜仲端着炒粉蹲到乔岳的轮椅旁,一边嗦着碗里的炒粉被辣得不行,一边问着:
“什么情况,她们去哪儿?”
乔岳只是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不说话,杜仲自知道没劲儿,索性回到后面的房间里去整理自己的瓶瓶罐罐。
那些罐子叮当作响,杜仲在百忙之中伸出一个脑袋询问乔岳:
“要喝酸枣仁茶吗?”
乔岳难得转过头来看他,最终点头示意。
只听见杜仲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将煮好的酸枣仁茶端出来,随后又递给乔岳一杯。
乔岳抿着酸枣仁茶,瞥眼看杜仲。杜仲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最终笑着说: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你见过我吗?”
面对乔岳一句无头无脑的询问,杜仲的脑海中闪过那位神明陨落的画面。
所谓一鲸落而万物生,那样的场景他终生难忘。
杜仲笑了笑,最终摇头。
“我如何能见过你?不过我还以为你除了那位景行以外都不和别人说话的,没想到你会主动问起我。”
乔岳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人,让杜仲心里发毛。
杜仲在心里一遍遍反思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生怕得罪了眼前的女人。
最终乔岳弯起嘴角笑了笑,杜仲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也跟着笑了笑。
他想,眼前的人显然不是那位神明。
冷冰冰的语调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哪里是神明,这简直是魔鬼。
杜仲还未反应过来,乔岳握着杯子说了一句:
“她们去雪猫的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