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州策 第6章 并州会面

第六章

接亲当天，陈清荷身着凤冠霞帔缓缓走进杨家的马车，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随行的还有陈家的几个护院小厮，也要一同前往戎州。

“小姐，我们真要如李公子信中所说来做吗？”杏儿眉毛像打了结似的，担忧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清荷绞了绞手中的帕子，隔着凤冠的珠帘看不清神情，轻轻抚摸着吉服精美的纹路，道：“李公子与我两情相悦，与其去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结亲，不如跟着他隐姓埋名，也好过现在傀儡般的存在。”

“要是母亲还在的话，定会支持我去寻找幸福的。”清荷心里暗想。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待你回到陈家，挑个合适的时机赎身，如还愿意同我做姐妹，我便在京城等你。”

杨百济没有跟随回程的杨家车马，而是快鞭驾马上了另一条僻静小道，慧觉大师传信给他，陈安远将在并州约人商谈，或许在并州有更好的机会。

并州水路纵横，河流宛如动脉，贯穿整座城市。城市的中心是一条宽阔的主河道，巨大的商船和小型渔船交错往来，货物堆积如山。船只的帆布在阳光下闪烁，似乎在与风争斗，扬起的水花在阳光照耀下宛如星辰点点。岸边的街道两旁是错落有致的商铺，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商品——从奢华的丝绸、精美的瓷器，到刚出炉的铁锅，琳琅满目，光彩夺目。并州以其精湛的铁器制造闻名，铁锅、铸件以及各类金属制品远销全国乃至海外，成为这个城市繁荣的象征。

并州的一处茶楼，陈安远虽然已经抵达了约定的会面地点，但心中的疑虑未曾消散。他记得最近听闻过杨百济将与陈清荷结婚的消息，按理说，杨百济应当在戎州等着迎娶陈清荷，而如今他出现在并州，目的绝对不简单。

两人坐下后，陈安远开门见山地说道：“杨公子，实不相瞒，陈某听闻杨公子即将与我侄女清荷成婚，按理说，您应该留在戎州，为何会出现在并州？”

杨百济听到这一问，脸上并没有丝毫慌乱，而是淡然一笑道：“陈世叔，确实如您所说，晚辈本应留在戎州，但人生常有变故，嫁娶亦然，商道亦然。”

陈安远眉头一挑，杨百济的回答略显含糊，他并未完全解答自己的疑问：“变故？”

“听说世叔此次来并州，主要是与南方几家商贾商议生意，看来商道之事对您来说确实很重要。”杨百济缓缓说道，“不过商道的机会，往往不仅仅来自外部市场，往往也取决于家族内部的权力布局和领导者的决策方向。”

陈安远眉头微挑：“哦？杨公子此言何意？”

杨百济语气依旧平和，却不疾不徐地说：“在我看来，陈家目前在江南虽占有一席之地，但家族内部的权力逐渐集中，已经让一些商道上的利益有所偏失。若能重新审视家族的权力结构，或许能为陈家的生意打开新的局面。”

陈安远微微沉默，似乎从杨百济的话语中察觉到什么。他放下酒杯，缓缓说道：“杨公子似乎并非仅仅在谈论商道之事，而是在关心陈家内部的变动。”

杨百济顿了顿，似乎并不避讳，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家族的内外变化往往息息相关，若家族的领导层不够灵活，即使商道再顺，也难以应对突如其来的风云变幻。陈阎如今在家族中的掌权方式，虽然稳固，却也过于强硬，未必能应对未来的挑战。”

陈安远的眼睛微微一亮，但他并未急于回应，而是轻轻摇头：“杨公子此言差矣，陈阎虽有些许决断，但在我看来，他毕竟是陈家的家主，如何处事自然有他的一番道理。”

杨百济的眼神未曾改变，他轻声说道：“不过，有时家族的长者过于强硬，反而会让一些潜在的力量产生疏离。若能有一位更加灵活且有远见的领导，或许能让陈家在江州乃至更广阔的商道上走得更远。”

陈安远听了，心中微微一动。他意识到，杨百济言辞中并非仅仅是在分析家族情况，更是在暗示陈家或许需要一次“变革”。这种“变革”显然并不单单是商道上的调整，背后还有更为深远的政治图谋。

杨百济似乎察觉到陈安远的思考，他继续补充道：“当然，家族的传承不仅仅依赖于一位领导者的智慧，更需要全员的支持与合力。而若陈阎的决策过于偏颇，或许便是时候让家族重新审视，是否需要一位更具远见的人来引领未来。”

陈安远的心中闪过一丝警觉，但他并未急于反应，而是淡然一笑：“杨公子倒是眼光独到，倒让我有些佩服。”

杨百济微微点头，笑道：“只是看得多了，便知道如何顺势而为罢了。”

酒过三巡，陈安远开始放下戒备，语气也变得柔和一些：“杨公子如此关心陈家内外的局势，倒让我有些疑惑，您可曾与陈阎有过深交？”

杨百济顿了顿，笑容没有变化：“与陈阎的交情并不深，只是耳闻一些家族事务，前些年朝廷赈灾，刚好他别院的宅子和园子翻新，”杨百济望向陈安远，目光深沉，：“世叔若有想法，晚辈定在所不辞。”

陈安远听着杨百济的言辞，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些念头。他没再多言，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杨百济。

几日后，陈安远正在并州的一座酒楼内与人商谈，忽然收到消息，得知侄女陈清荷在前往戎州的途中遭遇了“劫亲”。消息传来时，陈安远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感觉有些事已经在他心中有所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