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哲这样说,其实是因为总觉得赵嘉木和学校格格不入,甚至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陈容哲觉得赵嘉木气质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有的朝气,每天苦兮兮的感觉,说难听点像在等死一样,看得人怪不舒服的。
“人靠衣装嘛,你看你天天穿着黑大衣装韩国欧巴,我嫉妒你,所以要让你乖乖穿校服,把你打回原形哈哈哈哈。”陈容哲煞有其事的说着。
赵嘉木好像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校服,学校也没有给自己准备校服。
这件事情,确实是个意外,学校本身校服就是开学定,而赵嘉木中途转过来,本就打了个措手不及,学校看赵嘉木每天穿着昂贵的衣服,以为是对方不想穿校服,也不敢强制对方,本来想着说去稍稍刺探一下,对方愿不愿意穿,但是一来二去就到了今天。
“校服,林奶奶那量得特别准,很多女生衣服都去她改,校服质量也好。”
小城市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裙带关系强,大多数时候是惹人凡的,因为油水只往固定的桶里到,林奶奶本身就是开开裁缝店,每天缝缝补补的,一个人生活,不至于有上顿,没下顿。
前几天,她小女儿离了婚,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把厂子开起来了,承包好几个大活,衣服会做多,成堆的摞在林奶奶店里,当仓库,最后发展着,就成了一家小服装店,多是一些工厂的负责西装,或者是校服。
“林奶奶,林奶奶,我来了,别关别关。”
陈容哲还一直保持着和赵嘉木的动作,他们几乎是半跑到目的地的。
林奶奶的店面在一条小巷里,是一条他们两个站着都展不开手臂的小巷,陈容哲庆幸的是现在放学的大大队伍已经到家,不然条小巷,就会迎来两辆自行车相对的场景,你进不来,我出不去的。
严格来说,这跟店面都不算店面,因为是林奶奶住的地方改的,小城区多的是这种,外家门口支起一张桌子就是店面了。
但林奶奶怕衣服弄脏,弄湿,就往里面挪了几十厘米,门窗都半掩着,感觉下一秒就要落锁,不往里面瞧,大概是看不出这居然是一家开门营业的店铺。
陈容哲拉着赵嘉木推开柴门,一起迈过门槛,走进去,陈容哲松开赵嘉木,去找人,赵嘉木没有跟着,他站在原地,也终于看清了屋子的原貌。
房子不高,似乎比一般的建筑还要在低一点,房顶上左右两把锁了几条横杠上面架满了衣服,左边是校服,右边是一些颜色各异的衬衫,衣服架得高,将墙上原本瓦数不大的灯管遮住了几分,屋子显得更暗了,缝纫机就再灯管下,这是这间屋子最亮的地方。
“你这皮猴,我就是再耳背都听见是你了!”
一道帘子隔开了后面的视线,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和赵嘉木想象中的不一样,听陈容哲叫着林奶奶,以为会是拄着拐杖或者是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赵嘉木看见来人穿着保暖的深色棉衣,面色慈祥,原本黑白交缠的头发被打理得妥帖,前面的头发被一直黑色的发箍梳架在发后,显得非常精神,一边走出来,一边开口,一抬眼便看见了生面孔,立刻露出笑容。
“是哪家的小娃娃勒”她招手示意。
陈容哲立刻挽住林奶奶说明今天的目的。
“那先陪我吃饭……”林奶奶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等我,去买点,再买点”林奶奶作势就要拿起围巾,往肩膀上围。
“哎呀,阿婆,你又来”陈容哲无奈的说,但是手上动作不停,将林奶奶手里的围巾接过手,替她紧紧的围住脖子和耳朵。
天已经没有了晨色,6点一过,市场的摊位就收得差不多了,现在离6点还有十多分钟,已经有不少的收摊再处理污水了。
5点半一过,大概就没什么新鲜好货了,但林奶奶似乎胸有成竹的走着,陈容哲和赵嘉木跟在后面,陈容哲往书包上最外面的小格子上抓,他拉开拉链,掏出了一个东西,就往赵嘉木垂在身旁微握的手掌里,
赵嘉木低头一看,又看向自己旁边的陈容哲,但陈容哲并没有在看他,他的注意力似乎在前面。
赵嘉木转开陈容哲递来的东西,往鼻子边放,此刻他才敢稍稍是用力呼吸。
陈容哲递来的是一支薄荷鼻通,小小一只却成了此刻赵嘉木唯一的呼吸通道。
在陈容哲伸手的前一刻,赵嘉木几乎已经接近极限,菜市场里各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让自己生理性的想要呕吐,而自己还不断的看着自己踩着污水前进,赵嘉木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开始自我保护的连皮肤都停止呼吸。
他想要想后撤退时候,陈容哲递来了空气。
“啪————”突然一股力气拽住了陈容哲。
是赵嘉木,他的双手拽着陈容哲的后背,赵嘉木疯狂的吸食着空气,却忘记,在这里对他威胁最大的不是空气,而是粘腻的污水。
卡在砖缝里的水渍踩着上面本身让人嫌恶,没有人会不对这些小心翼翼,不过他们都练就了在“如履平地”只是赵嘉木没有。
所以陈容哲转过头就看到赵嘉木颇为狼狈的岔着两条腿保持着平衡,一双手还紧紧的拽住他的外套。
陈容哲闭了闭眼,再睁开,似乎在控制着什么,双手接过在自己背上紧紧不放的双手,又看了看因为紧急下无法顾及静静躺在污水上的薄荷鼻通,收了收表情。
陈容哲拉着赵嘉木手腕,将他的右手衣袖拉长,直到盖住赵嘉木的指尖,确保完全盖住后,陈容哲将赵嘉木的右手抬到赵嘉木面前,往他脸上盖住。
“只能用最传统的做法了,你再忍忍,很快的,阿婆每次都只在固定的摊子买,买完就走的。”陈容哲看着赵嘉木的脸,语气轻柔的带着安慰的语气,像是和小朋友约定,如果现在乖乖听话,就有糖果奖励。
赵嘉木看着憋着笑意的陈容哲,乖乖的捂着口鼻。
陈容哲立刻快走过去付钱,又像是想起什么,又往回走,和赵嘉木面对面。
“可以吗?”陈容哲露出他的招牌微笑,表示客气的询问,但陈容哲一向是不需要等结果的,他自顾的动作。
陈容哲迈出一大步,贴近赵嘉木走到他的旁边,大力的握住赵嘉木垂着的左手,大部的向前走。
大衣的衣袖捂住了赵嘉木大半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如果陈容哲在此刻回头,他就会发现,赵嘉木微瞪着眼睛,做出了,这些天最大的表情。
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原本两个人因为寒风而僵硬的手掌此刻在交握中渐渐溶解,两个人都感受到了这个变化,是将冻僵的手伸进热水那样麻胀感。
陈容哲没有松开,赵嘉木也没有挣开,他们就这样牵着,直到陈容哲站到林奶奶的厨房门口放下食材,陈容哲才慢慢松开。
陈容哲和赵嘉木乘着林奶奶去收衣服的时间,想要把食材洗干净,他们两个都不会做饭,只能打打下手。
陈容哲见空气很安静,便自然的开口说话:“林阿婆现在是一个人住,我们班上几个人常常会过来帮阿婆打扫,没想要今天还算来早了,平常过来会敲后面的窗,让阿婆给我开门”陈容哲说着,往身后的铁窗指了指。
“阿婆身体一直很好,只是老人都禁不起摔的,阿婆去年就摔了,之前店里直到阿婆睡前都开着……”
陈容哲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一个很平常的故事,但是他讲得让赵嘉木有些入迷,他有点走神了,因为现在这个场景太平常的,平常到,对赵嘉木来说有点荒诞。
厨房里,陈容哲的手浸在水里,大概是太冷了有点乏红,赵嘉木就站在旁边,帮他递到,倒水,大概是陈容哲知道,旁边这个人比自己还要十指不沾。
“赵嘉木……赵嘉木!!!!”
陈容哲大喊一声,狰狞的看着案板的鱼,想是下定决心一样,抬起菜刀大手一挥。
陈容哲将到递给赵嘉木“你来”
“……”
“哎呀你们两个,玩什么东西,鱼都给你们玩咽气了,真实遭罪”林奶奶出现在他们身后。
林奶奶一把夺过菜刀,抬手给他们一人一个巴掌,叫他们一边玩去。
巴掌拍在赵嘉木的后背,说是拍,其实更像是抚摸,是长辈的抚摸。赵嘉木有点愣神了,他被陈容哲推着走出去。
赵嘉木乖乖的坐在一张红色的塑料椅子上,他观察着帘子另一边的这里,灰色大理石的桌子旁边是几张并不相配的红色塑料凳,其中一张被他坐着。
墙上挂着一张照片,很严肃庄重大概是林奶奶的丈夫,往下看,他看见了陈容哲在捣鼓着什么。
不久之后,传来声音,咿呀着手机赵嘉木听不懂的戏曲。
陈容哲坐下来,赵嘉木才看清,那时一台很老很老的录音机里传出来的,陈容哲说那是林奶奶的丈夫最喜欢的一首。
陈容哲像是陈列馆的解说员一样,向赵嘉木介绍着着一片不足30平地方的历史。
菜被端到桌子上,陈容哲和赵嘉木去盛米饭,陈容哲开口:“虽然这个时候问已经为时已晚,但是我想说这里的东西是干净的,吃不毛病,你还可以吗?”陈容哲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
“嗯”赵嘉木微微点头,其实他并没有传说的那般,只能说人设立得很成功。
赵嘉木坐上桌子,才发现异样,这一桌子分明都是北方菜。
“你……”赵嘉木一时间有点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