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丹炉生紫烟 第4章 夜入梵音 回忆挚友

凡间修仙门派之首-梵音宗发出了天地告示，宗主历劫渡化于九重天之上，新晋宗主即位后广招弟子，首徒之位空悬未定，发布了请帖邀请名士举荐首徒人选，接到邀请帖之人可举荐一人去往梵音宗。

这个告示发出后，修行界犹如激起了千层浪一般，无论是人还是修行中的精怪皆都去有帖者前毛遂自荐，若是成为首徒，那就是未来的梵音宗宗主，飞升九重天便是定局，与修行千百年还未知能否渡劫飞升简直是天壤之别。

密林小溪间，时不时会有身着道服的人来回巡视，夜色渐晚之际，两个身影轻轻越过溪水，不留一丝风声，不惊一株草木。

“你等等我。”

赶了好几日的路，临钰显然有些吃力，再看洛怀瑾依旧轻巧灵敏，完全看不出丝毫疲惫之态，这就是得道飞升者的境界吗。

洛怀瑾笑着回身，伸手将临钰拉到了身边，然后轻巧的跃起居于高树之上，洛怀瑾做了噤声的动作，只见树的下方出现三四人的巡逻队，四处观望未发现异常就离开了。

“你小声些，这些都是人精。”洛怀瑾指了指那些远去的人的耳朵和眼睛。

临钰捂着嘴巴点了点头，看来这些巡逻的都是专修五感的道人。

在确认四周安全后，洛怀瑾带着临钰穿过了树林径直往山上去，直至被半山腰的结界拦住去路，梵音宗的这个结界绵延数百里，临钰不明白洛怀瑾为何带他来此处。

“这是哪里？为何我们要如做贼一般？”临钰忍不住问道。

“这是梵音宗的后林。”洛怀瑾双手汇聚灵力，神色谨慎的探索面前的结界。

“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临钰低声问道。

洛怀瑾微微一笑，似乎找到了什么，他收手后拍了一下临钰的脑袋道：“凤凰木就在此。”

“你要偷？？！！”临钰惊讶的一时间忘记了控制声调。

“嘘！”

临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检查四周没有巡逻的人后才瞪着眼睛用眼神质问洛怀瑾。

“成为梵音宗首徒即可获得凤凰木。”洛怀瑾笑着解释道。

“啊？那你要做首徒？”临钰的无心猜测在对上洛怀瑾无奈的神色后打消了，随后小心翼翼的指着自己道：“不会是要我去做首徒吧，我倒是可以，但就怕丢了太清宫的颜面。”

“且寻到请帖再说吧。”洛怀瑾手指微动，原本坚固憾地的结界在他手中竟然犹如帐帘一般被撩起了一个空缺的入口，临钰惊叹的看着入口又看了看洛怀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直到洛怀瑾推了他一把，临钰才快步的走了进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进了结界后，临钰才敢正常说话。

洛怀瑾单手掐腰十分得意道：“早些年与挚友来梵音宗听学时发现此处结界薄弱，我们上报过，但想来那时我们人微言轻，这些年过去了，此处还是未有人修补加固。”

挚友？临钰微微一怔，随后想想也了然，又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无牵无挂的，人生漫漫有一二挚友也是常事。

“想什么呢？”洛怀瑾戳了戳临钰的脸颊。

“没什么。”临钰揉了揉脸道。

“那走吧。”洛怀瑾笑道。

“去干什么？”临钰拉住了走在前面的洛怀瑾问道。

洛怀瑾露出标准到令人无法生厌的坏笑，打趣道：“去做‘贼’该做的事。”

“啊？”

修仙门派之首的梵音宗，明晃晃的大殿内阁之中，数十个守门人竟然歪在一起呼呼大睡，临钰为洛怀瑾掌着灯，看他认真的在桌案上空白的请帖上书写着。

笔锋停在了名号处，洛怀瑾抬眼看了看临钰随后笑着写下：‘邀浮玉山柴柴居士’，落笔后洛怀瑾起身走到临近的空置书架前施以咒法，一方被封印了的密盒出现在书架之上，洛怀瑾轻吟催动法术，密盒发出窸窣的机关声，喀嚓一声打开了。

临钰探出脑袋发现里面躺着硕大的金玺，随着洛怀瑾手起手落在请帖上盖下红章，所有的字迹如同被认证了一般溢出金色光辉。

“你对这里怎会如此熟悉？”临钰实在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发现，催促着洛怀瑾行动快些。

“不是说了以前我在这听学过嘛。”洛怀瑾坦然的很，一看就是‘惯犯’。

“这是梵音宗的内阁，你听学听到这里来了？你是听学还是‘做贼’？”临钰无语道。

没想到洛怀瑾竟然笑了起来，临钰吓得根本都捂不上他的嘴，只能任由着洛怀瑾边笑边说道：“当日我那挚友也是这般说我的，哈哈，他如你一般谨慎如鼠。”

“明明是你胆大妄为。”临钰接过洛怀瑾递来的请帖后揣进了怀里，轻轻熄灭了烛火，就在二人准备撤离时，洛怀瑾停下了脚步，轻轻幻化出一床薄纱被盖在了门外一个睡着的道人身上，笑着喃喃道：“就算做了大殿掌事也还是酣睡沉沉。”

“此人是你的旧识？”临钰悄声问道。

洛怀瑾难得的静下心来点点头，“他是个憨厚的人，曾替我们拦下不少惩戒。”

“你行事洒脱不羁，还能留下听学，他可真是个好人。”看着那人浓眉方正的睡颜，临钰无奈叹息道。

“走吧。”洛怀瑾对着他们挥起衣袖，洒下如萤火般的法咒钻入每个人的脑袋，在抹除了部分记忆后，他拉着临钰转身飞离了内阁。

拿到了梵音宗的请帖，临钰才弄明白了洛怀瑾的计划，原来梵音宗的宗主会将名门宝物‘凤凰木’赠予首徒，此仪式众人皆可仰目瞻望，只要他们举荐一人去争这个首徒之位，那凤凰木就稳了。

只是此次举荐者众多，佼佼者更是数不胜数，临钰实在无甚把握做得首徒之位，他苦恼的盯着请帖想着如何在短时间内可以修为大涨，否则辜负了洛怀瑾的一番周折实在亏心。

洛怀瑾靠在巨大的月桂书上对月饮酒，时不时吟诗自娱，树下的临钰则在盘膝进修，有些急于求成的他稍许片刻便是冷汗直流，灵力滞涩回流以至强破了此次的入定，临钰大口喘着气，方才差点自己把自己憋死。

“你在做什么？”洛怀瑾的指间弹了几滴清酒落在临钰的脑门上，临钰闷闷的起身走到湖边宽衣解带浸入湖中，清洗方才一身的汗。

天上的月倒映在水中，浅浅的波澜由月渡人，临钰抬起手，点点滴滴的水落在眉睫上，手上的红珠戒挂着红缨在夜色中也是不失颜色，那红珠更如满月一般清透皎洁。

临钰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仰面问道：“那个大殿掌事难道就是你的挚友吗？”

虽然离得远，可是还能看见洛怀瑾的笑意，他又是饮了一口酒淡然道：“不是。”

“那你的那位挚友是何模样？如今又在九重天的哪里供职？”临钰继续问道。

“他啊…”洛怀瑾的神色颇有些失落，临钰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刚想要收回方才的话，岂料洛怀瑾侃侃而谈起来，“他是个傻子，不知享乐不通情谊不晓世间险恶，感情用事还总有一堆不知变通的道理。”

“那他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临钰不经感叹道，虽然洛怀瑾的语气略有不甘和心疼，可他还是能听出此人对于洛怀瑾来说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温柔…是了。”洛怀瑾放下酒壶，单手撑着脑袋笑意沉醉，开始微微的眯上了眼睛，临钰没有再继续多问，而是转身涌入湖中。

早晨醒来时，临钰已然躺在月桂树上，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湖中沐浴，是何时睡着了还被挪到了树上？带着疑问他四处望去也没见到洛怀瑾的身影，正要喊时身下传来了声响。

临钰低头看去，洛怀瑾正在梳挽发髻，他的头发很长，颜色深沉还有些微卷，以至于额发十分飘逸的搭在鬓边，戴着耳环的那一侧还编了小束的发并在脑后垂于胸前，另一侧任由的散着，不戴冠不高束只是这样随意的挽在脑后，却又好看洒脱。

“偷看什么？”洛怀瑾虽然未回头，可也察觉到了临钰的目光。

临钰如同被发现干了什么坏事一样，手脚慌乱的跃了下来，解释道：“只是觉得你与旁人很不一样。”

洛怀瑾轻声笑道：“你才见过几人？”

“去了梵音宗一遭也算见过一些吧。”临钰小声回道，“你这头发像冰雪一样还透着黛蓝色，真好看。”

“是吗？我更喜欢你一身的冥色，看着真是一本正经。”洛怀瑾大笑道。

“我是一本正经，你就是花里胡哨。”临钰听出洛怀瑾的打趣，毫不客气的回道。

洛怀瑾笑得更大声了，导致临钰以为自己是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一样，待洛怀瑾笑够了，一把拉过临钰在眼前，用手为他理了理昨夜睡乱的束发，轻声道：“走吧，日落之前要赶去一个重要的地方。”

“去哪？”临钰主动问道。

“当然去找我们要举荐的人啊，我可不忍你丢了太清宫的颜面。”洛怀瑾笑着解释后拉着临钰疾步赶路。

有了洛怀瑾的借力，临钰觉得这样飞行一天消耗的灵力也不会无力承受了，其实也不怪临钰修行尚浅，一天的时日他们从山岭高地行至平原海岸实在路途遥远。

金乌托着太阳才刚刚接近海面，金霞漫天格外辽阔，海风轻柔的卷席着岸边，冷暖交替着，临钰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洛怀瑾笑了笑教他用灵力催动指间的‘染月’为自己设下护身结界，隔绝身体外的不适环境。

“方才来时，我未见这方圆内有人迹，我们是要找谁？”结界设下后，临钰觉得舒服多了，他跟在洛怀瑾的身后来到一处礁石边，洛怀瑾只是指了指太阳意为等待。

傍晚天边只有鱼肚白的暗云，而种满月季的海岸边，从远处的海水中走来一位少年，他顶着轻薄的玄纱慢跑旋转，轻盈的水花生于他的脚边，涟漪映出那被隐藏的雪白身影，隐约的星星点缀着少年的希冀，孤单的身影透着倾诉不尽的心事。

临钰一刻也不曾舍得眨眼，盯着在海中的身影，只觉得这一幕又美又虚幻。

洛怀瑾先是提醒了一下临钰后，便笑着走出礁石，远远的挥手喊道：“思羽！”

少年回过身，看清来者后松开了手中的玄纱，玄纱化为片片羽翼散在身后，不过他还是踏在浪间静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来了。”

“可不是该来了吗？我曾许你另一番天地，如今我来兑现承诺了。”洛怀瑾不慌不忙的回道。

“你不过是可怜我才答应罢了，我未当真。”思羽用脚尖漫不经心的撩起水花，话虽如此，可少年的心绪总是藏不住的。

洛怀瑾看了看身旁的临钰，示意他拿出请帖后继续说道：“我们可举荐你去梵音宗做首徒，这番新天地你可愿一试？”

思羽侧目瞟了一眼临钰手中的请帖，继而低着头看着水中飘零的月季花瓣，伴着海浪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便开口询问道：“没有白来的好事，总该有条件吧。”

“你这孩子就是明心慧眼，与你说话不累人。”洛怀瑾叉着腰笑道，“首徒仪式后你将凤凰木交予我即可。”

“只是一个举荐名额，若我没有当上首徒，你心思就白费了。”思羽仰起头认真的盯着洛怀瑾说道。

“我既然举荐了你，首徒之位就非你莫属。”洛怀瑾毫不犹豫的回道。

“成交。”思羽走出海面，人类的双足在海滩上渐渐化为鸟类的爪子，一对羽毛亮丽的双翅挥过，思羽化为雪腹玄鸟落在了洛怀瑾的肩头，“赶去梵音宗就不浪费我自己的灵力了。”

洛怀瑾笑了笑，他一路都是携带着临钰，此时回去也不介意再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