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逐 第35章 第一个朋友

“你们……没事吧？”钟拾欢在他们坐下后，瞄了眼陆泊舟的手，犹豫再三后惴惴不安地问了一句，只是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就是了。

白月舒意外地看了眼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姑娘，冲她小幅度点下头，表示好意心领了。

陆泊舟仰卧在沙发上，动作不羁，将完好的那只手从后面绕过去，似有似无地环着白月舒。

白月舒：“……陆泊舟。”由于对方是个伤员，并且那伤可以说是为他受的，又刚刚才“和好”，白月舒不好翻脸，只能用威胁的眼神提醒某人自觉些。

陆泊舟不敢太嚣张，转移话题道：“现在出局两个人了，但不代表他们身份也失效。也就是说，我们得去完成他们的剧情。”

陆泊舟偏了偏头，环视那两人，懒洋洋地说道：“你们别漏掉剧情就行，免得最后大家两眼一抹黑。至于线索呢，想说就说，留着也随意。”虽然他并没有很指望就是了。

钟拾欢还没有从自己刚刚主动关心别人的“壮举”中回过劲，耳朵留红，不太敢对上陆泊舟的眼神，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贺语铧刚张嘴，陆泊舟就察觉到他的意图，简明扼要地补充：“那张报道只有一张爆炸后的图片，来自一位匿名网拍客，写了死者加油站员工柳余絮，爆炸原因未知，夹在一份财经报里面，没有后续。”

只有这么些？

陆泊舟知道肯定有人不信，悠悠地说：“或许还有吧，不过统共一秒钟的时间我也看不完，如果哪位大佬觉得比我厉害，那下次如果还有找信息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贺语铧“……”那位是会读心术？

他一个字没说过，但全都被回答得透透彻彻的。

白月舒也不计较后面的手了，向陆泊舟学习将自己彻底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摆出了他平常懒懒又冷漠的样子。

柳余絮虽然没有给他造成表面的伤害，但他的五脏六腑经过那无形之火的炽烤，短时间并没有能完全恢复过来。深呼吸，还依稀能感觉到残留在内里的闷热和窒息。

但这些显然不能表露哪怕一点点出来，不然陆泊舟又有得闹起来——没想到他居然会有那么包容某人的一天，白月舒几乎被自己的“良心和责任感”感动了。

陆泊舟偷偷看着白月舒的脸色，食指轻轻刮过嘴角，看着并不像在比“嘘”，但场面立刻静了。

虽然白月舒的面色如常，但陆泊舟很肯定他的判断——白月舒还是伤到了身体，他在默默忍受着。

陆泊舟脸上的懒散散去，眉毛不易察觉地拧起，想了想，还是没出声打扰，只是收敛一点把位置腾大些，又轻轻把手收回来搁腿上，换成侧身坐姿，安静地看着白月舒。

白月舒又不是真睡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陆泊舟正大光明的投注过来的视线。幸好他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并在陆泊舟长期的以身作则中养出了点脸皮，所以现在依然能心不跳脸不红并无视掉某人。

一提陆泊舟，白月舒想起了之前发火的事情，就顺着琢磨琢磨。

白月舒印象中的陆泊舟几乎都是以从从容容的面目示人，哪怕对不感冒的人，他嘴角的笑容就少有落过，顶多话中带刺暗讽几句，但配上一脸斯文败类的长相，让人分不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有气也无处使。

所以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到失态？还像小孩子闹气一样用伤手去“威逼”自己的认错？

白月舒直觉跟陆泊舟表白脱不开关系。虽然被拒绝了，但那个人自从表白后就理直气壮地把所有的关心都摆在明面上，让他无法躲开。

陆泊舟“喜欢”的分量，已经到了他所说的“同生共死”？白月舒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头一次被一个人这样喜欢和关心，白月舒还不太会适应，也不会处理。

“你就是b17号？!太好了，我们别楼的人听你好久了，蝉联年末考核第一的美人学霸，大没想到让我遇上了嘿嘿……噢对我是xx号，你也可以喊我外号……”

“这个走棋游戏我不会玩哎，规则好复杂，还不如上次课的……对了你玩不玩那个……”

久远的记忆飘来，白月舒想到在抚育院长大的日子。那时他还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前人留传后必有人的“b17”号。每个星期都有“游戏课”，系统经过计算，会为偌大的抚育院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安排一位合适的“伙伴”，根本目的是解放孩子的天性同时科学锻炼他们的社交能力。那是他——或者说他们几乎称为唯一和真正的人打交道的时光。

可惜，白月舒在年龄段上好像跳级了，并没有什么孩童心性，并且是一位一年内擅长超半年把自己都闷在智能书室或是运动室的社交“糕手”。

那个时候的白月舒同时兼具最受欢迎和最讨人厌两种属性。他的长相毋庸置疑非常得大众喜爱，在极为珍稀的能与同伴见面的游戏课更加凸显。但他冷冰冰的性子和游戏杀手的特质让每一个临时的伙伴都能星星眼来扫兴而归，再也不期待和他在游戏课来一次相遇——白月舒把每次游戏都当任务做，力求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以致同伴的参与感几乎为零。

“……这个就是象棋的一种变形，只不过你自己也要当棋，你只需要防斜对角的那个，现在你可以先往前两格，然后我……”少年真的以为伙伴是因为不会玩而左顾言他，再加上高效原则，所以他把一眼就能看破的游戏摊开说，争取完成的越快越好。

……所以他从来没有朋友。

虽然那里的朋友只能在虚拟课堂和游戏课上远远打个招呼。尽管他认为朋友完全没有必要。

他与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直到他进入无忧之后，记不清什么契机下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才慢慢得放下了自己的刺。

当然，像现在和陆泊舟这样关系的人还是没有的。

所以，白月舒承认自己贪心自私，给不出他想要的，却依然紧紧抓住，不想失去了这个“朋友”。

白月舒正心乱如麻，冷不丁听到大门处传来轻轻震颤。

下半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