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逐 第3章 一些评价

晚七点又十分。

“M-01，设置场景，继续上次的模式。”虚拟世界中所有系统都被称为M-01。

[尊敬的用户，您好，目前本系统仍处于待更新阶段，不支持使用额外场景，请您谅解。我们很抱歉为您造成不便，本次更新后将附上一份小礼物，感谢支持。]

这个声音比起登录时的提示音更温和，也更磁性，少了机械感，更加接近人声。这就是新宇宙所公布的名为M-01的“真声”，也是正式登录虚拟世界后的唯一系统语音。

白月舒不语，手指轻轻擦拭身下触感无比真实的椅子。看来容纳接近全球总数的用户对M-01也不可避免地造成影响。

但是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白月舒不确定。他现下仍对于几乎强硬地要求全部用户上线的做法抱有怀疑。

除新宇宙之外，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应用都没有上线等更新的说法。

距离晚八点还有近四十分钟，白月舒不打算再退出去。他在意识中打开[世界公屏]，默认选择[华夏区]。

眼前，或者说就是脑海里的映像，弹出来一块屏幕。

不出意外，公屏十分热闹。

系统自动调节下翻速度后，终于才能完整读完每条信息。

[用户D901236.ch:卧槽不是吧!我捏了那么久的脸居然失效了，还说我占用额外资源，系统什么时候能恢复啊？对着本来的脸真的好尴尬! ]

虚拟装扮都失效了？白月舒想到被“打回原形”的众人，觉得那场景挺有意思的，轻哂一下。

得亏他平时对装扮这些娱乐玩法一向敬而远之，此时不免有些庆幸逃过一劫了。

接着往下看。

[用户H071372.ch:这到底想干什么？！搞那么大阵仗很烦人的好不好？！老子夜班都没得上了。]

[用户G102753.ch:这波不就纯恶心人吗？谁听说过什么更新要这么做？服气。]

[用户A018726.ch：公屏上都什么人？一个个都搁那儿给你们脸了是吧？别忘了当初你们怎么用得起M-01的，现在又这副嘴脸，我真是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用户B002671.ch：呵呵，新宇宙不就这次耽误一下时间嘛，那也比隔壁那家没钱别找好太多了吧。反正本人就是新宇宙一生吹。]

隔壁——新宇宙总部所在的海城离无忧亚分区总部只隔了不到两百公里。

没钱别找——到这也能被拉踩一下，白月舒略感到无奈。

虽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就是了。说实话，新宇宙与无忧在国际上的地位都是举足轻重的，但在民间，至少是华国范围内可差太多了。

无忧，“没钱没权，等在门前。”与各地豪门世家乃至政府关系都相当好，是世界上最大的雇佣性质组织。但其弊端在于收费高昂且绝不通融，要不是其在接单上颇有操守，“灰色看情况坚决不碰黑”，又与多国政府合作打击过不少犯罪团伙，说不定就被群众列为恶贯满盈的抢钱班伙了。

而恰恰相反，新宇宙与无忧可谓云泥之别——至少在广大人民心中——新宇宙才是云。

它的创始人李继熙是计算机科学一代泰斗李新盛的独子，而新宇宙创始之初走的就是亲民路线。不仅把M-01维生舱的价格压到盈余无几，更是出台各种优惠项目，对能力有限的那些人，还会提供各种借贷服务、以工代还等，一句话，只要你想买，钱不用你操心。

除了一骑绝尘的技术外，这些措施对M-01的推广可谓是帆上风顺，以至于在M-01问世两年后普及率就达60%，仅在五年后已经在全球达到了惊人的99.9%，四舍五入可以说人手一台。

老实说，这次“老好人”突然会不遵守法学法规来个突击更新才是让白月舒愣了一下，让媒体大吃一惊。

目标不同，各有所需——白月舒身在无忧，但作为对家，也不讨厌新宇宙。

只是因为幼年时在抚育院的经历，还有他对李继熙所谓“天才”的不相信，让他对新宇宙的感官很复杂。

是的，不相信李继熙是一个“天才”——或者说“改过自新”的天才，说出去恐怕得让人说一句“狂妄”，再送上一句“对家别嫉妒了”。

白月舒有自己的判断。

在早期，李继熙作为李新盛的儿子，自然有很多人想要调查他。可查来查去，结果都是几乎不变——就连无忧内部资料上都是——草包，不学无术，废物点心，五毒俱全。后来他创立新宇宙集团，研发出M-01系统，众人纷纷改口，李继熙成为一个“浪子回头大器晚成”的典范。

但白月舒并不那么认为。

李继熙早期的废物报告，有七成是他亲自调查的。以李继熙早期的表现看，白月舒不觉得他是装出来的。那么人的本性，真的能一朝一夕改变吗？

那个对于学者媒体各种发问都能鞭辟入里的李继熙说话时却有一种背搞式的机械感。

以及眼神。发布自己的成果时眼里的狂热还不及参加一次晚宴，让白月舒感到违和。

这是他见过不少科研大拿的对比和身为3A任务执行官上百次任务后的直觉。

虽然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但白月舒选择保留观点。

一边想着一边用意识往下滑拉，直到看到某条信息时，他顿住了。

[用户I371502.ch：有bug! 刚刚我发现自己退不出去了，狗日的系统还让我等更新后再说，真是无语! ]

退不出去？是系统稳定性终于出现问题了？

白月舒在脑海里说道：“M-01，现在不能退出吗？”

[M-01：尊敬的用户，现在系统等待更新中，暂且关闭离开功能，请您稍等。对您的不便，我们深感抱歉，更新后将补发礼包一份，请您谅解。]

看了下时间，19:48了。

白月舒准备再次打开公屏时，发现有一条信息，打开一看是王华盛，在他们无忧的聊天群里发了两个字：“糟糕”。

这事不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上来了吗？白月舒暗自腹诽。

他私信回道：“您怎么亲自来了？现在新宇宙把我们拖住了，退不出去，只能干等着。”

那边估计在看着，信息回的很快，也是私聊：“外面交给施组了，我倒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退不出去？我刚上线，顺畅得很……先放着，我不是想说这个。白月舒，现在已经有28亿人次上在线了，这是我来的时候的数据。”

全球30来亿的人口已经进了28亿，新宇宙酝酿的大棋，可以说基本成盘了。

他们是想趁着人进来等待的期间做什么吗？轰炸地球？

但是这不太现实啊，普通民众还好说，各方势力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就乖乖听话地进来。

白月舒琢磨了一下，想不通。

“还有一条消息，新宇宙九成以上的技术人员都进来了。”

“九成以上？!”连内部员工都进来了吗？

白月舒记得无忧大概能追踪新宇宙大约九成的高位员工……九成!

白月舒眸子微微张大：“我们能追踪到的，都进来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王部也没否定。

技术人员留在现实的顶多一成或者还要再少，如此庞大的系统是谁在维护？

按道理骤增的登入量应该抽掉更多的人手来维护，新宇宙却反其道而行。

白月舒有两个猜想。最乐观的是技术人员进入M-01也能实现维护。

另一个就是……系统已经超乎想象的强大了。前者好说，后者如果新宇宙想用来做些事，绝对是场灾难。

无忧有施修铭——现亚洲最老牌的3A执行官之一，亚分区总部三组组长守着，倒是可以稍放心。

晚七点五十八分，最后两分钟，白月舒和王部没有说话。他在默默计量，而部长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回别人去了。

晚八点整，一阵响亮的钟声响起，白月舒回神。

更新开始了。

钟声悠远清晰，敲中人仿佛近在耳旁。第六下结束，系统公告响起，所有人都凝神以待，白月舒微微坐直。

[各位尊敬的用户，欢迎进入本次更新，这是新宇宙集团成立第六周年第一次集体更新，期待您的好评。]

温和的男声停顿一下，冰冷礼貌地接着播报。

[当前在线人数为2977681501，未到用户销号完毕，系统即将进入更新。因系统提前公告过且用户为自愿上线，所以在线用户统一视为默认接受本次更新条款。本次更新内容为——收费改革。]

“？”

单纯收费方面的改革，就那么兴师动众？白月舒蹙眉，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继续听下去。

[从本次更新后起，系统将由收取登录费变为收取登出费，由单次100通用币变为单次十币。目前已将本次收取的登录费退还。以上为本次更新内容，希望为您带来更好的服务。本次更新结束，感谢您的参与。]

“……”

没了？

白月舒是看不懂这剧本了。

营销，宣传？这行业不就只此一家了，在技术垄断下根本没必要。

登录费，登出费……白月舒细嚼刚才播报的更新内容。

“100通用币变为10币……10币？!”他心中凛然，一下坐直了。

为什么是10币而不是10通用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