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一年,华南地区。
七月,热,还闷。
无忧的亚洲分区总部设立在华南的荣城,矗立在摩天区与人文区的交界处。
午后过三时,普遍温度依然保持在四十度上。
经过空中透明隔膜筛过的阳光依旧炽热。这个点出来的人不得不接收太阳的炙烤后,巴不得变身后羿,苦于手无彤弓,只好忿忿不平地走了。
当然,我们要说的故事还不能放在芸芸众生汇集的大街上,而是一片有三矮一高四栋楼组成的区域,独立与众街之中。
它就是无忧。
无忧,“雇佣”行业的世界级霸王,它的亚洲分区总部门前自然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充分展示了人类图谱多样性,有扯高气扬,也有低调不凡,还有人妥帖地做了伪装,或者一看就是遣来的手下。
一个年轻小伙子毫不起眼地混在里面。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径直过来,两步就迈上门前台阶,走得衣摆飘飞似是在赶路,却在门前被拦了下来。
他脸色带着不是睡眠不足就是营养不均衡导致的暗淡,眼袋凸起让眼睛缩水了一圈,脸上还有些许斑斑点点的“青春走过的痕迹”,大夏天的却套着件松松垮垮的半袖衬衫,比人身大了一个号,下摆都过臀了,显得腰长腿短的,下面却穿着条很利落的黑色长裤——就是不知是想作七分裤长了呢还是原是九分裤短了,落了个尴尬的八分,头发带着很有主见的“时髦”用劣质胶水地固定住,但又没完全固定住,摇摇欲坠的。
总之,除了隐隐约约能看见的挺得很正直的背,他活脱脱一个市井小民,口袋比脸干净的那种。
别人是低调,他像领着低保。
接待小姐带着职业标杆的微笑拦住他——无忧怎么说也是服务业,坚持顾客是上帝的宗旨,当然不会以外貌取人,但是年轻人的模样就不像是能支付得起价钱的——没钱还想要服务的叫耍流氓,无忧在服务上帝的同时坚持着捍卫自己的清白。
“您好,”小姐收回手,不显山露水地礼貌地开口,抬头正视“客户”的眼睛,刚准备询问一下目的,对上他的眼睛,停顿住了。
年轻人黑色眸子意外的清亮剔透,他微微侧脸,虹膜便微不可察地对上小姐的“眼睛”,借着遮挡,嘴里微不可察地吐出几个字。除非别人把耳朵贴在他嘴边上,不然没人能听清他说什么。
当然,聆听的对象确实不是“人”。
“欢迎。”接待小姐瞳孔里似乎有光一闪而过,而后微微侧身,隐晦道:“直接上楼便可。”
年轻人淡定地越过大堂一众人,来到梯前,旁的接待员虽然没和先前的小姐沟通过,但似乎有别的方法收到了信息,微微一鞠,问也不问,放他上楼了。
去楼上的都是谈大生意的,人尽皆知。
“喂,”有人不怎么注意,有人却不干了。
一个第一次来的客户指着他的背影对接待小姐说:“他也是来委托任务的?凭什么他一来就能升楼,你们却给我的委托评定为C级?我的委托不重要?都是客户你们怎么算的?”
大庭广众下面对一连串的发问,接待小姐微笑得体,不慌不忙地伸手:“先生,我看看您的委托单?”她接过来,只瞄了一眼,似乎就了然于心了,礼貌地递回给他:“是这样,我们评估您的财产,只够下C级委托。但是请放心,只要是任务,都有机会被任务执行官接到,您稍等就好。”
虽然“稍等”的程度可能不那么准确。
C级委托,性价比最低的任务,完成还不享休假,要看哪个任务执行官做其它任务的时候能不能顺手办了,否则……
接待员小姐满面笑容,道:“超时我们会全额为您退款。”
那个C级委托人不忿地开口:“那刚才那个一脸穷酸……”
接待小姐面色不变,却立刻出言打断他:“请您遵守规矩,只要进入无忧,就受我们的相同的权益保障,您没有权利对别人指指点点,否则我们将不再接收您的任何委托,无忧所有的分区亦然。”
众目睽睽,那委托人只好悻悻地走了。不过幸好的是他直接走了,若是想闹事的话也许可能大概应该将会尝试到最先进的仿生机器人的严厉警告了。
没错,一楼的几位接待员不该叫“她们”,应该叫“它们”才对。
……
“穷酸”青年去的是三楼。
二楼已经是高级客户的接待室,而再往上就相对人迹罕至——不对,就是不能上,除了无忧员工。
三楼有十个房间,近边的门都没关。他随便捡了个进去。
里面像化妆间一般,六个位置,只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在里面,正“对镜贴花黄”呢,见他进来,没有意外主动打了个招呼道:“回来了,白执行官。”
毕竟每个人回来第一件事基本都是卸妆,不管男女,没有例外。
他脸上敷了点东西,因此竭尽全力地保持脸部肌肉不变,说话只动唇,显得别扭又带着娘气,幸好本身颜值还行,加上一脸正经,不至于让人联系到“娘”之类的字眼。
“嗯。黎执行官也在。”
任务执行官们整日与化妆贴脸之类的易容术打交道,男人保养脸部早就司空见惯,但白月舒依旧……敬谢不敏,回了一声,在边边坐了下来,娴熟地拿起桌上格子里的几个瓶罐,颇为狂野地把几种药水挤在一起,兑了半盆清水,“白氏卸妆护理一□□”新鲜出炉,然后直接往脸上一泼,用手直接抹开,剩下的水顺便檫了手。
目睹全程的黎执行官:“……”
唉。
虽然不是自己的脸,但是还是小小的心疼了一下。
心里叹了那么口气,其实对他的做法不说习以为常也有心理准备了,毕竟这可是他们一整个大楼津津乐道的闲谈杂闻之一——狂野美人卸妆**。耸耸肩,一边用毛巾沾水檫脸,一边说道:“刚才我看下面闹哄哄的,特地看了看。”他一指弹在手边的“镜子”上,镜面映出了监控画面,竟是大厅里的场景。
黎执行官拧眉,道:“你怎么就从前门大厅进来了?给后勤部抓到也是要警告……”
白月舒抬头,撩起毛巾,在脸上檫了几道,然后露出一张清秀逸美的脸,只见目若夜星,秀鼻薄唇,整体气色偏淡,气质冷清了些,修长的眉尾微挑,又把他从不食人间烟火拉回到干事果决的行列。说似女显然是有偏颇的,或许用他的一位外国追求者的话毕竟恰当——东方美人当如斯。
什么叫一秒从丑小鸭变白天鹅,这就是。
这也是大楼的闲谈杂闻之二了。
哪怕这张脸已经看了一两年心里有数,黎某还是不可避免地停顿一小下,声音一顿,才把尾音转完:“……的啊。”想了想对方好像是不怎么在意什么处分的,又补充一句:“记过太多了也不好。”
白月舒又搓了搓头发,忙着把它们捋自然了,显然是对那个“不好”不怎么以为意。
他道:“我有急事。”
脸部已经“美容”或者说“复原”完了,白月舒把哪件“盖屁股装”衬衣脱下来,露出里面一件紧身衣,把他的瘦但不显弱的腰身十分完美地勾勒出来,也把长腿还了回去。
“……哦。”黎执行官不自在地把脸侧了回来。
因为可能涉及到任务问题,他就自觉地打住不问了。
白月舒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胸口的三蛇穿剑徽章,对着镜子确认了遍仪容仪表没有问题,就把衬衣搭到椅子上,又从腰后拿出一把枪械样的东西,摆到桌子上,然后对这个认识俩年头但一般熟的同事交代一句:“劳烦,待会后勤来收拾位置,帮我签个名。”
黎执行官摆手:“不麻烦,你忙去吧。”
白月舒是真赶时间,花五分钟收拾完自己后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他这次径直来到十五楼,敲了敲部长办公室的大门。
“进。”老人不紧不慢道。
他们分区总部的部长真名王华盛,也就是无忧亚分区总部的现负责人,现龄76岁,是所有洲分区部长层中唯一一个任务执行官出身的,因此年纪到了,却一点没有寻常老人的和蔼可亲宽容温和,想事的时候眉头总拧在一起,大发雷霆也是一样,因此平和时额头也带着深深凹痕,那个“川”字总让秘书胆战心惊的。
这次王部长放他进去后,居然没有在雷厉风行地处理公务,眉头也松了些没拧成个铁疙瘩了,在彻茶。
白月舒挑了挑眉。他没想到烧了眉毛一样催他而本人却还那么……有闲情逸致,索性也慢了下来,拉开椅子到对面坐下,双手懒懒地搁在桌上,看了一会,忽然幽幽开口道:“部长,十几年了第一次看您这么会泡茶,藏的可真够深——不过这茶杯是不是倒得太满了?要是拿得烫手不如给我算了,就当犒劳。”
王华盛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上继续投茶泡叶,面无表情地说道:“有好消息可以啊,没有就帮你‘洗尘’,我不怕烫。”
白月舒微微往椅子靠去,神色自若道:“报告我已经让雅姐写着,六点前能送上来。您特意把我叫上来一趟——这么急?”
王华盛从鼻子里哼了声,滚烫的一杯满满当当的茶捏在手上,一点都不怕烫的意思:“晚上八点就更新,现在几点了?老子的通信都他妈跟下猪仔似的,一个接一个,你说急不急?”
一开口就暴露了用茶叶虚假宣传的“宁心静气”。
茶水的汤面上剧烈地晃了一周,一滴没洒。
白月舒摇了摇头:“没有。”
王部眯起眼,盯着他,语调上扬:“什么意思?”
白月舒语调平静,带着一种奇特的漠然道:“新宇宙那边估计也算到了很多人想抄他家水表,防备比以前翻了个倍——可靠消息,非它内部人员只要踏入重要厂区五公里范围内就可以去和上帝当同事了——我不暴露的前提下又只有两天时间,我怎么查?所以,那就退单啰。”
一些没有把握的委托无忧可不会没头没脑就接了,也根本不会让雇主下一锤子买卖的高级委托,退单只退一部分定金,不算亏。
王华盛啜了口茶,听到他一脸事不关己地来一句“退单”,“呸”了一声,不知道是对人还是单纯吃到渣了,重重地放下杯子,没好气道:“好轻松一句退单?! 你来当家好不好?我告诉你,这个任务可不是只有一家委托人,我们这离新宇宙总部近,所以连带着其他洲区分部接的任务一起给了咱们。亲爱的白执行官,你知道这单加起来一共有多少吗。”
白月舒没和他呛声,安安静静地坐着听他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部长瞪了走神的员工一眼,倒是意外地没计较,自己也靠在椅上,闭目思考。
白月舒垂眸,看着刚刚在部长被退钱刺激下碰洒的茶水,斑驳地洒在桌子上,点点星星像看不清的命运轨迹。半响,开了口:“真查到了,又能有什么大用?”他语气里带上了点清醒的嘲讽:“新宇宙技术垄断到什么时候,我们就得听话到什么时候。不说是一次莫名其妙的更新,就算它想烧天,大把人在后面跟着拱火,我们拿什么拆台?鸡仔看清了扼它脖的手,也翻不出天。”
王华盛翻了个白眼,不耐听他说这个,挥手赶人,道:“去你的,你才鸡仔,事办不好开口闭口那么怪气,跟谁学的,怎么越长越像望……旺旺了。”这俩天事太多,恍神中差点说出那个名字,自觉失言,赶紧闭口,祭出部长权威,叱道:“行了,没事就赶紧走。例行报告用最快的速度交上来,快滚吧!”
白月舒不知道自己和王部家那条叫旺旺的狗像哪了,但他不想去没事找事招惹一个烦闷中的上司,挥了挥手,不带一片云彩地告辞了。
走出门外,白月舒又恢复回来时候的面无表情。
闹归闹,他和王部都清楚地知道,这次绝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整个国际谁都无法置身事外的问题。
让王部长压力这么大,那就不止委托人急了,无忧内部其实也急,无忧的所有总部怕是开了很多次会。
事情大约是这样的。
就在三天前,新宇宙集团发布了一则没有任何内容预告的更新公告,公告全球用户于三日后,也就是今天在世界标准时12点即东八区时晚8点准时登录等候更新,否则销号处理。
这个销号可不同其它,根据新宇宙“一身一生一号”的规定,销号就代表着无法再次使用M-01设备了。
至于更新内容的告示——新宇宙表示,那是啥,能吃吗?反正话就先撂那了,它倒是不“强求”,只是告知一下,进不进随便,各国法律想找它,也好,不过估摸着也得排到期限后。
为什么一家集团……就算它很有钱,就算它全世界都有分部,就算它用户覆盖全球,也不可能大过那么多国家,为什么就敢这么嚣张呢?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新宇宙的创立者李继熙是曾经的智能界泰斗李新盛教授的儿子,其于去年就已经垄断了全球的虚拟世界行业,并且同时涉猎金融等多个行业领域,还都占了一席之地。
当然,它最核心的还是M-01系统和配套的自动维生舱。
有媒体这样调侃,政府只能管理人类的肉身,而新宇宙承放着人类的灵魂。这一次突兀诡异的更新公告发布后,相较于民众的猜想抱怨看热闹,各大政府、企业、家族都在分别打探消息,显得尤为忧心忡忡。
白月舒眉头紧锁,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
独属3A执行官的办公室大且亮,但几乎没有什么多余摆件,显得有些冷淡。
里面的办公桌上一个人正埋头伏案,正是白执行官的专职联络员,虞雅。
她正从全息投屏中摘取此次任务信息,并逐字抄在纸上——无忧在任务报告管理上相当变态,不管任务成功与否多少等级,都要撰写电子版,并附加纸质版报告,且还有硬性的字数要求。比如白月舒这一次的调查属A级任务,那就得3000字以上的报告——就算失败了也一样。
虞雅看上去颇为焦头烂额倍感为难。这不是她第一次写A级任务报告,却是她第一次写失败的A级任务报告,只好硬凑字数,恨不得把每一个字掰扯开来。
“……在中午十二点多时候准时吃了午餐……晚上和中午一样在下榻酒店……他们的窗帘拉了起来,视野很清晰……”
听到脚步声进来,知道是谁,她头也没抬,继续奋笔疾书。
白月舒慢慢踱进来,瞄了她一眼:“雅姐,现在还没写完,王部要骂死人了。”
若他没有记错,从回来路上他把任务详细发给对方开始算起,已经有一个小时了吧。
闻言,虞雅把视线转移到对面俊雅青年身上,幽怨道:“我已经把你那两天吃多少饭,每顿多少钱都加上了,还差个800字。”
向来认真严谨的联络员,干不来水字数的事。
白月书笑了笑:“算了,随便写写得了,左右晚上还有这大事等着,他们只是要一个任务的完结状态罢了,不会太关注这份报告的——实在不行我替你送一趟后勤。他们应该不会对我推三阻四的。”
虞雅听完,捏了下眉心,说起另一件事:“报告的事先不说了,不过这次任务算失败的话,你只有半天的调整期——”
她慎重打量了一下白月舒的脸色,没看出啥情绪,才开口:“现在他们说局势不明,都还窝着,没人去接委托。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先去抢个好点的活?以前咱们只能接到A级上的那种又难又长的任务,这次去做个B级,就当放松一下?”
白月舒摇头:“现在大家都窝着,我不做个出头鸟。”
虞雅琢磨道:“其实……我以为会不会只是杯弓蛇影?未必是什么大变动,顶多是利益使然的问题。之前新宇宙在发布会强调很多次绝不踩线,所以……”
这套话在白月舒耳朵里甚为熟悉,这也是目前网络上流传最广的说法。
他转过身,叹了口气:“不踩线不是绝对不碰。像无忧,虽然咱们口号天天喊着‘为你分忧’,但能真正被接待的,你看是谁。你再瞅瞅外面那些短工帮,真有烦恼来无忧,连大门都不一定进得来。别人说啥都能信,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卖呢。”
虞雅知道自己有些侥幸心理了,正有些歉然,听到他调侃完公司调侃自己,佯怒:“姐比你还大,要卖也先卖你。你这张嘴,万一王部调录像呢,这么说自家的。”
白月舒并不在意,他刚跟王部会面,知晓他估计正在为晚上的部署焦头烂额,没那么多时间:“现在还有事吗?没有我下班了。”
“哦,只有晚上一个缅怀……”虞雅在脑子里翻了翻日常安排,猛然发现说错了,脱口的话来了个急刹车。
她合理怀疑自己今天写报告写的脑子进了水,不然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在白月舒面前,任何有关那人的事都要慎而重之地对待。
话已出口,她只能继续接下去,并尽力显得不那么生硬:“……活动,不过只是走个形式而已,不强求参加的。”
白月舒听完这话,倒起了一些兴趣,把准备走的腿收了回来:“缅怀活动,在今天?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呢?”
虞雅无奈,只好含糊道:“就六年前那场‘716’林园行动……这几年的‘716’你不都在出任务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白月舒记得那场林园行动。
事实上几乎每个无忧人都能记得那次写在历史上的行动。那次行动的委托人是华国的军方,酬金十分可观,无忧几乎将华国周边区分部的装备和人力都调了过来。但也就在那次,无忧方折损了不少人手,甚至还有一位3A执行官。
——因为那次行动的保密性,白月舒不是参与人,他只大约知道损失如此之惨重,在于对方似乎随行有一个顶尖的网络黑客,将他们的追踪系统、智能武器都反制了,甚至在空中迫降了无忧的“人机”三组,冲散了华方部队,不得以,由纯人类四组暂时顶上。可惜相比于任务执行官里专精重武器的一组,研究轻型武器的二组,机械程度很高持有机甲的三组,之前一直不受总部重视的四组装备落后,以致最后损失惨重,只能用惨胜来形容。
要知道加上去年才“考上”3A的白月舒,无忧整个亚洲分区现在只有七名3A任务执行官,足以见3A执行官们的珍惜程度。那名牺牲的执行官好像是叫纪……纪望游?白月舒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虽然同在四组,他跟那位执行官错开了六年,似乎很少交集,除了一个名字,几乎没其他印象,连相貌都是模糊的。
虞雅望着面前突然陷入沉默的青年,十分的懊恼担忧,恨不得把自己嘴端回家缝上。面上青年玉质金相,虽然近几年愈发冷淡寡言,但在包括她的这些相熟的老人那里,还是正常的。
至少比六年前那个状似疯癫的青年要好上很多——那个拿着波动数据收集器,在整个园区不舍昼夜地搜寻,只为一个在理论上都几乎不可能的可能的青年。
正在虞雅绞尽脑子想法补救的时候,白月舒先开口了。莫名其妙的,他一试图回忆起那位同僚时,心里总冒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茫然,焦灼……具体什么他说不上来,遂放弃了,很好说话道:“行吧,既然我都那么多年都没参加过,也不差这次了。替我上一柱不对,三柱香。我先走了,谢谢雅姐了。”
见他没有探究的意思,虞雅偷偷松了口气,十分真诚地说:“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