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斩青冥 第26章 生路

局势紧张的两国交界处，被北**队重新筑起高大的城墙，战争蔓延，榆林成为边境城池，一时间人心惶惶。

南都，一股压抑的气氛环绕在皇宫上空，蒙奇朵，呼和巴日跪在殿外的地上，承受着几乎所有大臣的斥责。

一个细作入侵浑然不知，一个接亲失败落寞而归，竟不知何时，龙虎双将如此马虎行事。

匈奴王推开身侧的美人，小小的茶几被掀翻在地，顺着台阶而下，水果滚落压在地上，汁水流淌，弥漫着一阵果香。

审判完两位将军，众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商讨。

大臣提议道道：“大王！匈奴国情势危急，不若向北国示弱求和，若是榆林城再失，那便直逼皇城啊！”

“求和……”

“臣附议……”

原本匈奴国是条宽阔的大路，现如今像是压缩成蜿蜒小巷，除了这个方法，匈奴王几乎无法解北国此举。

南都战事频发，朝廷上下心力憔悴，本以为能应对自如，哪承想燕鲁失陷，面临着国破家亡的绝境。

别的能失，南都失不得。

斟酌再三，匈奴王回到书房，艰难地在求和书上写下一笔。

榆林城的城关大门被连夜加固，派了两分兵力驻守，当求和通知传进鲁奇耳朵里时，他面带不屑地冷哼一声。

当下求和，是不得不如此示弱。从城墙上向远处眺望，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攻下燕鲁的北国士兵，他们占领了百年来守卫匈奴的城池。

鲁奇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将燕鲁再夺回来，让父王瞧瞧，他有继承国家的能力。

在求和书快马加鞭地送往北国时，一封迟来的信函终于走进了北塞军营，落在议事军帐的木桌上，帐内昏暗，对这封信似乎没有期待。

盛磐拆开，娓娓读道：“五公主即日送往匈奴国和亲，以拖延匈奴战事，望众将领所向披靡……”

时间，在五日前。

和亲做法，是北国人一向不赞同的政策，此言一出，众人立即陷入了一片寂静。虽说早就在迎瑞口中得知了此事，但消息传来的这一刻，像是在胸口塞了块石头般难受。

往日里激进的李启铭歇下气，悠悠道：“一个公主，又能影响战事几何？既让匈奴瞧轻了咱们，还让公主饱受痛苦。”他相当的不悦。

“李将军所言极是。”

“咦，统帅大人呢？”刚养好伤归来的将军环绕一圈，“这两天军中修养，也不见统帅大人。”

有人答：“好像是去南面巡逻了，统帅大人心情不悦，这几天同沈军师很少露面。”

军中汉子糙，说话也没轻没重的，有时逾矩了也不怎么深究，众人坐在一起，真真切切像是家人伴在身侧般快活。

那人又问：“战争大捷，有什么可不悦的？”

“这就说不得了。”众人摇摇头，继而专注着自己的事务。

这两日天气风云变幻，榆林城昨儿还是烈日当空，第二日便卷起沙尘，居民们深受影响，闭门不出，又想着战争来临，忐忑地加固着房屋。

黄灿灿的墙被糊上一层沙泥，男人口中默念着祈祷的语句，盼望着他和家人能平安康健。

在这场战事的笼罩下，极大地影响了匈奴国的日常生活，巫师，医者被送往前线，居民们生病也无药可医，街道上哀声连连。

明昭就是在这么一个医馆停下步伐，里面的摆设空旷，铺了厚厚一层沙土，从屋里的窗子里看，能望见远处呼和巴日的军营。

此刻已空无一人，独留军帐在风中萧瑟。

更远处的那片沙漠一望无际，似是榆林人民不敢触碰的地界，却近在眼前。

那里是回家的路。

陈禹涟激动道：“明昭，要不从哪家偷匹野马来，咱们两个偷跑回去。”

“噗…”

“我的公主，咱们从哪能偷匹野马？”明昭笑了笑，目光紧紧盯着那军帐，不一会，一个女人从帐中走出。

是曼达日，身后陆陆续续出来几个少女，在空旷的军营里练功。

为什么她们还不撤离？

明昭心里想着，若是盛珣再攻城，第一个攻占的地方便是这片军营基地，这些女子迟迟不撤退，若真到了那一天，便是场上的活靶子。

若是能将她们为自己所用呢？

匈奴国男尊女卑的传统深入人心，明昭心里猜了个大概，走出医馆时，碰见了沿路的妇女人家。

“两位姑娘，这是干什么去？”妇女端着木盆。

明昭指指军营方向。

“哦，原来是军营的女娼……”妇女温和的表情变得不屑起来，进屋重重地关上大门，震得整栋房子晃了晃。

“匈奴国的女子都这么凶猛？”陈禹涟小声道。

“一会让你看看更凶猛的。”

明昭拉起她的手腕，明目张胆地向那军帐前进，陈禹涟走了两步，迟疑道：“我们要去那军帐？里面还有北国人吗？”

“没有。”她答。

“但可以让她们成为北国人。”

明昭是个敢赌的人，她怕死，所以总会露出锋利的牙齿，身在异乡，不通人言，食物短缺，她别无他法。

泰然自若踏入那一步的时候，曼达日警惕地望了过来，她记得明昭的细作身份，整个人都谨慎起来，手中的短刃蓄势待发：

“贱人，你来这里，怕不是自投罗网？”

“曼达日。”明昭开了口，摇摇头道：“我相信你会说北国语言。”

匈奴国培养女性细作的事情被她看穿，曼达日与日阿西相识，定会他国方言。

果真，她怒道：“你果然是装的，你们就是如此卑鄙。”

明昭：“卑鄙，能有呼和巴日卑鄙吗？你们已经被抛弃了，在这里等死毫无意义。”

那张勉强维持的面具被残忍撕开，曼达人浑身一僵，这道理她何曾不知，但她始终不愿相信，她与姐妹们被抛弃的事实。

在外人眼里，她们是卑贱的娼妓，打碎牙齿咽进肚中，就算现在也无处可去。身为隐秘培养的细作，受了近乎所有人的白眼。

“那又如何。”

曼达日冷冷道：“用不着你一个窝囊女人来教训我。”说完，却被身旁的女人扯住胳膊。

“我教训你，也是为了你们能活下来。”

握在胳膊上的手手紧，曼达日怎么听不出明昭的暗示，“你说。”除了自己，她也要为姐妹们拼一条活路。

明昭轻笑，缓缓道：“跟我们回北国。”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一片。

曼达日顺了顺骤然升起的火气，她就算是再窘迫，也没想过要去北国苟活，暴跳如雷道：

“好你个细作，当我们脑袋是纸糊的？让我们去北国自投罗网！”

“去北国怎么了？”明昭走近，看着她们脏兮兮的衣裙，“北国能杀你们，更能救你们，别忘了，你们的姐妹还在北国关押，叫…”

“日阿西？”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曼达日的心像是被寒冰包裹，瞬间将刚才的火气冲灭，透彻心底，她揪住明昭衣领，颤声道：“日阿西还活着？”

“活着。”

明昭虽然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但两天的相处足以让她知晓，日阿西和曼达日等人是立过生死状的姐妹，只不过日阿西在任务中被敌人捉拿。

她接着道：“北国女子比匈奴女子权利大，她们可以上街买卖，她们不用为喝水，天气发愁，也不会专门培养女性细作，她们不像你们为男人而生，她们也可以扛起一家重担。”

就如同明昭。

闻言，曼达日冷哼道：“你不就是？”

“我只是小小侍卫，若你们信得过我，便赌上我口中所言。”

话说如此，身后的少女们都纷纷动摇了心思，若到了北国，没有人认识她们，再寻个北国人常说的山村桃源，比这大沙漠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美好的事物都会收到代价。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要带我们去北国。”

“送我们逃出去。”言简意赅，明昭一语道破，她与公主两人寻不到骏马逃离，就算是有，也会引人注意，不如拉拢曼达日，一起想办法。

曼达日：“你不怕我告诉皇子殿下，让他来抓你？那日我亲眼所见，你受伤了，伤的很重。”

明昭毫不在意：“我既能逃第一次，就能逃第二次。”

说实话，明昭心里也有些飘忽不定，她背后伤势很重，就算说话，轻微地走动也能牵连那处，疼痛却让她更加坚定，在回到北国之前，她不能倒下去。

更何况，公主还在她的身侧。

又是一阵沉默声，几人像是静止了般一动不动，曼达日的内心一阵挣扎，要去北国吗？那里有向往的生活，还有思念的姐妹。

但若是明昭骗她呢？她就会拉着姐妹们进入绝境，更会落上叛国贼的名号。

热浪袭来，明昭忍着身后的不适，举起三根手指，“曼达日，你跟我赌一把，没有损失。”

“再不济被你告发逮捕，但若是真到了北国，你就会相信，我口中所言是正确的。”

“我拿什么信你？”

“事在人为，你可以随时抽身，跟我合作，你百利而无一害。”

更重要的是，这条路指明了她们生的方向。

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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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