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斩青冥 第22章 骨刃

夜深时刻，是明昭与迎瑞会和的时间。

帐子拥挤，明昭动弹了下手臂，都引得身旁人不耐地翻了个身，连忙停下动作。

酣睡声不停，丝毫没有苏醒的痕迹。

起身在帐门开了个小缝，外面并无巡逻值守的士兵，他们不屑给女子帐外点燃火把，兵力也集中于将军帐中。

手在地上摸了摸，胡乱拾了块石子扔出去，并没有想象中警觉的声音传来，明昭几乎趴着爬出了军帐，蛰伏在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

律动的心脏似乎将跳出明昭的胸腔。

离帐子半里地的地方，是一片荒漠，明昭猫着腰蹲在地上，骤然被一双大掌轻拍了下肩膀，警惕地回过头去。

那人声音及低，道：“呼和巴日跟他说了什么？”

明昭：“现在匈奴的军力全在南都边境，首领大婚急需人手。”明昭内心忐忑，她看不清迎瑞的脸，但熟悉的声音强迫她安心下来，

“除呼和巴日，还有一个名为蒙奇朵的将军与他不和，正前往北国接亲，不出所料后日便能归来。”

比起呼和巴日，蒙奇朵也是个大隐患。

两人编造的身世像一层薄弱的蚕丝，虽说能包裹全身，却经不得大风大浪的考究，两人必须及时脱身。

迎瑞：“你可知这女子军帐是作何？”

“听着像是要潜入北国的细作。”明昭顿了顿，“日阿西似乎跟她们有些牵连，或者是她们的上级。”

“可以，注意安全。”

现下，迎瑞要想办法把消息传达出去。

明昭每一步都步履轻盈，悄无声息地回到军帐后，蜷缩着坐进了那空地中，紧张了一天脑袋，在闭上眼睛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不觉便是两日过后。

明昭一如往常，早早动身进入将军帐中，为呼和巴日研墨，收拾桌台，心里想着对策。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作为聋哑孤女身份，明昭瞳仁微颤，手上的动作却仍有序地进行着，背后之人的步伐稳扎稳打，走近，明昭忽闻耳边响起“啪”地一声响。

没有任何动作迎合。

呼和巴日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少女，丝毫没有因为巨大的声响而动作一丝一毫，看来真是自己多虑了。

绕过长长的桌案，他一掀披风，十分气势地坐在桌前，明昭撇了眼他，将挂好的狼毫递到呼和巴日手中。

那低眉顺眼的神情，柳叶眉配上一双含情的眼睛，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就算称一声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呼和巴日努起嘴摇摇头，只可惜如此佳人听不得，说不得，若是没有这两处毛病，高低将她塞进自己后院，生个漂亮儿子出来。

要理说，不过一个女人，若是想要现在便能给出名分来，可事务繁忙，这时叫阿提姆抓出把柄，岂不得不偿失。

如此一来，只能将阿提姆支开，或者铲除，才能拥有如此美人。

男人贪婪的目光侵略性十足，明昭做完事后，忽略那道明晃晃的视线，双手叠在腹前，本分的当一个婢女。

门外士兵大步走开，通报道：“将军，阿提姆在骑射大队表现出色，昨日所言是真。”

“出色？”呼和巴日又瞄了眼明昭，见她果真跟听不见一样，放心道：

“看来果真是我匈奴大军的士兵，话说今日榆林城可献给王上礼品？王上纳妾，又是北国公主，理应举国欢庆。”

“一早便准备着了，护送礼品需要骑兵，现下人选还未确定。”

呼和巴日笑的和善：“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看阿提姆就不错，他既骑射出色，那礼品护送定会万无一失。”

等他一出榆林，便是他纳妾之时。

回来再安插点事故发生，他虽身强体壮，但也难逃暗杀结局，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是。”

侍卫领命后便离开，透过掀开的帐子，明昭看见外面同她一起安睡的姑娘们，个个手拿利刃，练习武艺。

手中的短小匕首十分亮眼，随着那些碰撞的圆环饰品的清脆声，与南都红火的街道上，那夺走明昭骨刃的商人相连。

自夺走那把骨刃之后，商人越发赞叹这武器的精巧做工，炫耀似的将它挂在自己胸口，刀尖处在太阳的映射下，显露出一道刻痕。

痕迹弯曲多姿，像是枯树的枝干。

如此，商人更觉得得意洋洋，在匈奴国中，只有富贵人家才会有树木图腾，在街道上便暴露出蛮横无理的性格，让周围居民唾骂。

明天是王上大婚之日，宽敞的街道上少见几个人影，多是布置场地的官兵活动。商人骑在马上，大摇大摆要去前往自家的商铺。

不远处，同样坐在马上巡视南都的大皇子鲁奇迎面走来，一双眼睛像是见了肉中刺，紧紧锁定上那把骨刃身上。

当即将他压下大马，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鲁奇下马蹲在地上，一头长长的小辫子散落在肩，门面上挂着绿色额饰，与他的双眼一样青翠。

对面商人被训练有素的侍卫制服，无措地瞪着双不大的眸子，他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何曾被这么对待？怒道：

“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下劫持良民，你可知道前面的商铺都是我家产业！小心，小心我……”

“小心什么？”

鲁奇从胸口掏出皇子令牌，方才来时的笑容烟消云散，被由内而外的肃杀气覆盖：“说，你这骨刃从何而来？”

令牌一出，商人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商人内心的恐惧直逼内心，顿时萎靡了性子，想着：他这骨刃是抢的，若皇子得知，不得治他罪过？

犹豫着，他支吾道：“此物件，乃是家传的骨刃…”

“说实话！”被怒喝声打断。

商人一惊，身后的侍卫力道又大了些，几乎将他的脸按到了布满石子的大路上，疼的他嗷呜地喊出了声，再也不敢撒谎了，叫唤道：

“哎呦，哎呦，我说实话！我说实话！这是我从一个哑女兄妹身上抢来的……”

哑女？鲁奇蹙起眉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接着问道：“相貌如何？你若不老实交代，现在就让你脑袋落地！”

“我说！那女子肤白貌美，个子高挑，不会说话，跟着他的哥哥，看着像是难民模样……”

“说的是否为匈奴语？”

“是，是，哑巴我不知道，那兄长说的的确为匈奴语！”

闻言，鲁奇的心彻底凉了下去，他最出色的细作日阿西被逮捕，随身武器骨刃却佩戴在一介哑女身上，不用多说，都能轻易拆穿那两人身份。

——北国细作。

“他们两个去了哪？”鲁奇没有了耐心，揪起商人的头发将他狠狠摁在地上，坚硬的头骨声响传来，身下人被扎破了胆，大口喘着气道：

“榆林，他们去的是榆林方向……”

一切了然，匈奴国的军事大本营榆林。

脖子上那悬挂的骨刃静悄悄地趴在地上，被鲁奇一把扯了下来，揣在胸口，身旁的马儿发出几声嘶鸣声，“即刻出发榆林城。”

愤怒，扭曲的情绪散发，他攥紧拳头，青筋像是树藤盘旋至手肘。他要将这两名刺客千刀万剐，给日阿西复仇。

榆林军营内，明昭与迎瑞坐在人来人往的土坡上，难得地吃饭休息时光使两人相会，在耳目众多的军营，两人有十分急切的话语憋在心头。

他要去护送贺礼入南都，观公主大婚。

她要被呼和巴日纳入后宅，生儿育女。

两人静静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又干又咸的饼子是属于匈奴喜好的味道，不过吃了几口，便放在了地上。

眼看着时间像是飞沙一样流逝，明昭着急地抓住迎瑞手掌，给他搓了搓训练以来，手心落下的泥渍。

迎瑞马上会意，一个个字在掌心描摹，他不难感受出其中的汉字。

原来呼和巴日是打的如此算盘，恐怕也是内心有愧才想的如此一出，先是让他离开，趁此机会纳明昭为妾，恐怕自己也不能平安而归。

此举，无疑是走向了第二条困境。

土坡上的人越来越少，大多会军帐休息片刻，再迎接下午艰难的训练，迎瑞干脆小声道：

“这地方我们待不得了，得速速离开。”

明昭点头，呼和巴日对她另有图谋，她不难看出，而迎瑞护送礼品的那段时间，两人出逃的成功概率极大。

手上继续写着：“你先走，我偷偷溜。”

“好。”

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不知是否是上天不满北国公主踏入匈奴的决议，让一场百年难遇的乌云天覆盖了南都和榆林两座城池。

明昭却道寻常，这老天真是开眼，这天气一到晚上，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迎瑞走后，她将逃脱的十分轻松。

两人在京兆时为人处事契合，想到的办法也完美无缺，迎瑞在送礼途中逃跑，抑或着再送完之后逃跑，而明昭，她将会最快回到北塞边境。

迎瑞武功超群，对此明昭信心满满，面对着这么些松散的士兵，迎瑞的身手简直能与那着将军拼上一拼。

外面，护送礼品的骑射部队站队整齐，迎瑞一马当先站在最前，英姿飒爽，气质出尘，在灰扑扑的人堆里，像一幅画般。

一定要平安归来。

明昭心里想着，殊不知下午，三皇子的到来将打破她所有的计划。

迎瑞：呜呜呜我的娘子还不回来，我能去接她吗？工作给兄长，旷班哪有我娘子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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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骨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