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进入暮华楼后便开始试着调动神魂,用神魂之内的天珠之力探查这落入神翊手中的另一颗天珠,可这一探查才发现,天珠之间的感应竟已经薄弱到只能知道大致方位。
凌月知道这是有人故意隔绝了天珠之间的感应,至于此人是谁,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她蹙着眉,变幻了一身装束,趁着夜色离开了暮华楼。
等回到暮华楼时,已是清晨时分。
面色相比出去时,显得更凝重了些,她随手擦了擦身上沾到的露珠,将衣物换去,收敛好周身灵力。
转眼间,三日过去,寻找天珠之事毫无进展。
好在虽天珠还未寻到,可这驻神殿规矩和神翊的习性倒是了解的差不多了。
凌月本想着早些找到天珠就能早些从妖域脱身,可眼下这种情况,想来是不可能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留在了这里。
既然几日找不到,那就几十日,只要这天珠封印未被解除,总能找到的。
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茶盏边缘,思索着。
屋外一如往常,传来了脚步声,不同于往日沉重,今日的脚步声轻稳有序,走动中夹杂着银器碰撞之声。
“凌月。”
男子冰冷声音从屋外传入了凌月耳中,这般冷然语气,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位。
凌月停下手中动作,将门打开,刚开门就见若疆蹙着眉,抱手站在门口。
红衣上的银绳因着方才的走动,小幅度摆动着。
凌月看出了他一脸不耐烦,疑惑问道:“若疆,怎么是你?”
若疆冷声道:“今日由我带你入阳灵殿,走吧。”
凌月心下好奇,这阳灵殿到底是何地,竟需要他亲自来。
两人一路无言……
凌月出神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
按理来说他已在这世间千年,还经历了妖族内乱,心性不应如此。
在未见过若疆时,她一直以为这妖神心腹、左膀右臂,是一个心性沉稳,手段狠辣的中年人,可却不想竟是眼前这样,一副少年模样,连这心性也是,不喜表现得如此明显。
原本凌月并没有将他的这态度放在心上,毕竟只要取得天珠就能离开这里,哪需要在意他是何态度。
可经过这几日,她知道,这天珠一时半会是到不了手中,若是再被针对,那处境可就难上加难了。
她沉思片刻,开口道:“若疆,我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了?”
若疆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询问女子,目光扫过她新月翎羽,与那含着疑惑的眸子撞上,收敛了几分冷淡:“你想多了。”
看着女子怀疑的目光,他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闲着无聊为难你。”
他说完之后继续往前走去。
凌月听到他的话,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怎的,她并不讨厌眼前这人,相反,看到他这冷冷的模样,还觉得挺有趣,好似看到了一只小狼崽。
凌月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脚步一顿。
“阳灵殿到了。”
若疆站在长廊尽头,将手中物件扔给了身后女子:“这个你戴上,有了它你便可自由出入阳灵殿。”
凌月接过抛来的东西,定神一看,是一枚做工精细的戒指,她刚想开口,若疆已经消失在原地。
“结界么?”
凌月低头看着手中那枚闪着暗芒的戒指,毫不犹豫将戴上,往尽头前方的花园走去。
刚踏入花园,凌月便感觉到眼前景色不断变化,原本长廊尽头的花园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鹅雪般漫天飘落的花瓣。
花雨中是一座琉璃为瓦,白玉铺地的奢华宫殿,宫殿之上还镶嵌着北海月光石,在月色中闪着光芒。
“没想到,这阳灵殿果然有结界,”凌月抬手接了一片花瓣,将它握在手中。
驻神殿其他殿宇皆是由妖域特有的玄晶黑石建筑而成,唯独这阳灵殿,放眼看去一片安宁,虽有些冰冷,却毫无肃杀之气。
凌月走在白玉铺筑的石板路上,警惕的观察着周围,一股怪异感涌上心头,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察觉到这怪异感从何而来。
这偌大的殿宇居然空无一人。
金安在曾经提到过,神翊不喜吵闹。
想到这,她猛的停下了脚步,往不远处那紧闭着的殿门望去,心中一道可怕的想法冒出。
这难道是他的寝殿?
猜测一出,她立马又否定了,她之前了解过,这神翊的寝殿主神殿,并非这里。
而且根据了解,他向来不近女色,这是自己住的地方,他不可能会同自己住在这。
此次挑选贴身侍女,比试只是厨艺,或许只是想挑选一位会做吃食的婢女而已。
凌月虽如此想着,但心依旧悬着,若这真是他的寝殿,她住这里可真就麻烦了。
她心思全放在寻找天珠之上,就连想到若是与他同住,也只是觉得会妨碍到她寻找天珠,其余全无半分想法。
她自我安慰着,他不可能在这,压着步伐走过玉阶,在漫天花雨中,抬手将殿门推开。
月辉穿过打开的门缝直射殿内,划破一室暗色。
伴随着打开的殿门,一道目光从门缝探出。
凌月感受到这道目光毫不掩饰,落到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震,那悬着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神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顺着月辉望去,瞬觉全身血液凝结,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冰冷异常,她推门的手僵在了原地,震惊之余满是疑问。
神翊身穿黑金锦衣,手中拿着卷轴,闲适的坐在长椅上,银黑色面具在珠光和月辉交织中闪着暗芒。
看到有人进入后,他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放下卷轴,一挥衣袖,室内瞬间明亮。
来人僵在原地,神翊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低声道:“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听到眼前人问话,凌月打起精神急忙行礼,小心翼翼回道:“尊主恕罪,是凌月失态了。”
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半跪在地上,神翊眉头微蹙:“你惧我?”
凌月飞快道:“尊主神姿英武,凌月对尊主只有仰慕,并无畏惧!”
这话说的不假思索、情真意切,说完一阵头皮发麻,这要是被初云师兄他们知道,可不得取笑她个几百年。
可她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师祖都杀不了他,她如今这半数修为又哪能奈何得了他。
眼前人听到这话,似是有些意想不到,低笑出声:“哦?那你为何不敢抬头看我。”
“尊主……”
她斟酌着如何回答,刚开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到了眼前,还未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那只手托起。
凌月只觉手臂传来温热感,她没有预料到,他竟会是这番动作,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眼前人已将手收回。
神翊站在她眼前,沉声道:“凌月,你无需畏惧我,入了阳灵殿,你便是我神翊的人,驻神殿的规矩在这不必遵守,我没这许多讲究,你只需记住,你是我贴身之人,跟在我身侧便可。”
“是,尊主!”
凌月口中应答着,心中不经升起一个念头,这妖界之主似乎与传闻中不一样,没那么……
一夜过去,晨阳透过薄透蚕纱,落在了光洁的白玉石板上,一室明亮。
神翊将最后一卷卷轴放下,听着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抬眼望去,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她坐在半步距离的长桌边缘,半磕着眼,一手杵着下颌,另一手按着散在桌上的卷轴,纤长睫毛在晨阳直射下如蝶翅轻颤。
神翊抬手将那肆意侵占着她容颜的晨光遮挡严实,绕有兴致的注视着她,眸底闪过一抹柔光。
良久后,他将她搭落在脸颊的发丝轻柔拨到耳后,低声道:“阿月,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你可会怪我?”
茨州城中,那个微醺宁静的雪夜里,他曾说过会带她回家,如今他已得偿所愿。
安静气氛中,桌边缘放置的卷轴突然滚落在地,发出了声响,惊得桌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凌月将压在卷轴之上的手收回,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椅子,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消失。
她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被自己碰落在地的卷轴,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居然睡着了,在这浑身上下透着危险的妖身边,自己居然能睡得着!
对于自己的大意,凌月心中一阵惊疑,若不是身体并未发生任何异样,她还真会以为是他在未察觉时做了什么。
凌月虽将自身修为收敛,变得与普通人相差无二,可也不至于连一个夜晚也熬不住。
她自我告诫了一番,稳下心神,将那地上掉落的卷轴捡起放回桌上,起身开始收拾起桌上随意摆放的卷轴,伴随着动作,脑海中不停闪过昨夜的画面……
清晨时分时,天光微亮,凌月站在长桌边缘,瞧着看了一夜域宗卷轴的男人,试探开口:“尊主,眼下即将天明,尊主看了一夜域宗卷轴,极为耗神,是否要回主神殿歇息?”
她说这话倒是真的,域宗卷轴与普通卷轴不同,是由妖力刻印而成,记录妖域各城需要呈报定夺之事,阅卷极耗神魂。
也就只有他,居然能一刻不歇息,看了整整一夜。
倒也难怪妖域能在他的统治下安稳千年。
神翊听到她的询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般,低笑道:“回主神殿?这里才是我的寝殿。”
“!”
什么情况?
金安在明明说了,这神翊往日都是宿在主神殿,怎么会是这里。
见她呆愣住,神翊又道:“那日我便说过,你是我贴身之人,自然也要同我住在这里。”
他看着她,半遮在面具后的唇角微勾,语气自然,“好了,过来将手侧的域宗放置好。”
想到昨夜的事,凌月手中收拾着域宗卷轴,忍不住苦笑出声。
来之前就知道会很难,可这也太难了些吧!
看着手中闪着金芒的卷轴,她迟疑了一瞬,将卷轴打开。
果然!
无法看到卷宗里的内容,难怪他会如此放心,将自己这刚进驻神殿的侍女独自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