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界唇角微张,几秒钟之后,才又开口,语气带着迟缓和不确定:“可是你刚刚...不是在玩游戏吗?”
邹晴天嘴角噙着笑,煞有介事般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话音刚落,施界陡然沉默了,就连四级同学也偏头看了过来。
见状,邹晴天抿了下唇,压着唇角的笑意。
半晌,施界忽而起身,把自己往身后的沙发椅上一扔,自暴自弃地将掏出手机操作了几下,而后又抬手将耳机取下来,塞回耳机盒里。
见状,邹晴天的心彻底稳了下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闫桢还真的一上午都没回值班室。
中午到了十二点,大家照常要离开,邹晴天慢了几步,落在最后。
施界扭着头冲邹晴天道:“等会记得把门关上。”
邹晴天应了一声:“行。”
她背着包慢慢起身往外走,顺手把门关上后,又凑近看了看门锁,思索着:施界说把门关上是什么意思?应该就是单纯指把门关上吧?
邹晴天顺手拉了把门,听见锁扣发出“哒”的一声后,就准备转身下楼,但谁料刚转过身,却听见远处居然也传来一道门关上的声响。
邹晴天抬头,在昏暗的楼道里,与闫桢对上视线。
看清人影的瞬间,邹晴天忽而失笑,话语中带着戏谑和调侃,直接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有事儿来不了了吗?”
闫桢双手交叠,斜倚在身侧的墙上,低垂着漂亮的眉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所说的话有什么冲突,也丝毫也不避讳自己让施界试探她的行为。
毕竟,成年人之间的感情,夹杂着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没什么问题。
闫桢嗓音带着笑,也开口挑明了问:“你看的什么视频?哪个小孩幼稚?”
邹晴天嘴角噙着笑,尾音上扬道:“不装了?”
闫桢笑哼了一声,没有被看穿小把戏的慌乱和尴尬,反而气定神闲的。
他一抬手,往那个房间的门框上摸了一把,拿下来了一把钥匙,插进锁孔内,将房间的门反锁起来,而后又将钥匙放回了门的房梁上。
邹晴天看着他的动作,也微微抬手去摸房梁,结果在门框上虚虚摸了两把后,只摸到一手的灰尘。
邹晴天微微皱眉,忽而听见身侧有脚步声响起。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阵温热,清新的檀香味道从身后裹挟而来,邹晴天斜身往侧边移一步,给闫桢让开位置。
她想让闫桢去拿钥匙。
可谁料,闫桢忽然抬脚卡在邹晴天脚侧,硬生生抵住了她的去路,邹晴天往一侧移动的身子也陡然停顿。
“诶?”邹晴天冷不丁被拦住动作,身子歪斜了下,下意识抬手压在墙边,正午的白墙也被镀上了一层温热,她冷不丁摸上去时,并不觉得突兀。
闫桢很有分寸,保持着正常的距离,就在邹晴天准备回身时,却惊觉自己的手腕被闫桢捏住了。
“......”
腕间滚烫的温度,让邹晴天一时间忘了挣扎,就那么顺从地被人带着,慢慢将手抬起,继而按到了门框的最右侧。
邹晴天眼睛微微一睁,指尖又往下摁了摁,而后便将那把微凉的金属钥匙握在了手心。
闫桢适时地松开手,而后姿态闲散地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钥匙放在这个位置。”
“...哦。”邹晴天鼻尖仍旧萦绕着闫桢身上的气味,莫名让她面上发热,脑子运转也有些慢,以致于几秒钟之后,邹晴天才反应过来,怒目道,“我就是今天顺手锁一下门,又不是长期锁,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锁门这种事情,不都是他们队长做的吗?
闫桢没反驳,笑着应了声:“哦。”
邹晴天耸了下鼻子,而后抬手将钥匙递给闫桢,开口道:“你来锁门吧,我不会。”
闫桢点了点头,从邹晴天手中接过钥匙,然后利落地把值班室的门反锁住,又一扬手把钥匙放到了原处。
门锁好了后,两人便搭着伴儿往楼下走。
邹晴天顺口开始问:“你怎么从刚刚那个房间出来了?一早上都在里面吗?”
闫桢跟在楼梯的外围,让邹晴天走在里侧,回答道:“没,回来送个资料。”
邹晴天点了点头:“哦。”
很快到了一楼,正午的阳光滚烫,晒得地面像是都要冒热气了。
邹晴天眨了眨眼睛,随口问了句。
“你中午吃什么?”
闫桢滑动手机的指尖一顿,下一秒,又状若无事般开口:“今天刷视频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一个挺出名的餐厅,很多人去打卡,有没有兴趣?”
邹晴天压着心里的笑,忽而开口:“你在邀请我吗?”
“不是,”闫桢抬眼,眉眼微微压了下,嘴角勾着笑,“我在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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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叫猫猫食堂,立在巷子的深处,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屏风,屏风下堆着一些果蔬模型,旁边还垒着一个猫窝。
店内的桌椅全是沉木色,墙上的装饰画也多是手工艺品,环境优雅安静。
两人在店内角落的一张单人桌上落座。
闫桢率先用手机扫了桌面的二维码,点进点单页面。
而后便将手机调转方向,推给邹晴天,开口道:“看看要吃什么?”
邹晴天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抬手滑动着手机屏幕,先点了一盘鸡腿沙拉和罗勒鲜虾,又将手机递还给闫桢,笑道:“我点好了。”
闫桢垂眼,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选好后直接点了下单。
邹晴天环顾着四周,话语中带着疑色,问道:“这家店是有猫吗?我看门口有猫窝在。”
闫桢点了点头,身子向后倚,靠在椅背上。
“网上是说有猫的。”闫桢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挺喜欢猫的,怎么没自己养一只?”
邹晴天四处张望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转回头来,和闫桢一样背靠着椅背。
没有之前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候的含糊搪塞,而是直截了当地解释道:“小时候很多年没跟家里人住在一起,一直住在苍南的奶奶家,那个时候其实也不常能接触到猫,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后来高中回了云港,又开始住校,不常回家,也没时间养,再后来...再后来就上大学了。”
邹晴天唇角扯着,略带些苦涩,视线就那么落在闫桢身上,静静叙述完了过去的十几年。
闫桢的眸光渐渐深了下来,下颌绷紧,半晌才听见他“哦”了一声。
闫桢不是傻子,自然能从与邹晴天相处的细微之处和她刚刚说过的话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一对异卵双胞胎,一个留在云港,一个放在苍南,这是什么意思?太过明显了。
明显到两人不用再多说些什么别的话,闫桢就能明白这整件事代表着什么。
像是想履行某种分享秘密的游戏规则似的,闫桢的目光直视着邹晴天,也开口道:“其实我大学修了双学位。”
“......”
邹晴天面无表情,几秒钟之后咬着后槽牙:“谁问你了?”
闫桢瞧着她这副模样,忽而失笑,知道邹晴天是误会了,视线慢慢落在带有纹路的桌面上,嗓音不自觉低了几分。
“家里人改了我的志愿,让我学了金融,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店内每张桌子正中央都悬着一盏灯,暖黄色打下来时,闫桢眉眼间的凌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寂寥和无力,他的指尖轻轻地扣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起。
“后来就辅修了法律。”
邹晴天瞧着他落寞的神情,以及嘴角那抹苦笑,忽而觉得喉间一梗,不敢相信这是这个时代会发生的事情。
半晌,邹晴天才开口,“哦”了一声。
两人显然都不太会安慰人,在这种互相揭露伤疤的时候,也只会应一声。
应一声,告诉对方,我知道了。
闫桢忽而抬眼看向邹晴天。
她虽然面不改色,但眼底的些许软意却压根藏不起来。
两人优越的骨相在这样顶光的照耀下也并不显得难以入目,反而在眼窝处还留下了一片阴影。
邹晴天抿了下唇,在闫桢以为她不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瞧见她忽而大笑,嫣红的唇角扬着,眸光中写满欣赏:“那你很厉害呀,我在学校学一个专业都被期末搞得头昏脑涨的,你能一下子修完两门,还顺利毕业,我都不敢想你得多辛苦。”
“......”
邹晴天笑着,一副纯真的模样,还兴冲冲地给闫桢竖起了大拇指:“你还能趁着放假时间出来做志愿,了不起。”
闫桢的视线忽而恍惚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才露出笑来,他眸中似是浮现出层层氤氲,喉结滑动了下。
邹晴天瞧着他的神色,又适时把情绪往回拉一拉。
“不要太感动,我这个人一向是以德报怨的。”
“......”
闫桢心头那抹对陈年往事的阴影和提起时仍旧会泛起钝痛的伤痕好似随着邹晴天脸上的笑而减淡了。
很多很多。
闫桢心口好像卸下去了良多防备和城墙,整个人松散下来,微微前倾身子,率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嗓音懒散轻缓,却不乏能从中分辨出细微溺色。
“我什么时候对你有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