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 第9章 第 9 章

林亦落以树叶为灵感设计了一款项链，灵活伸展的形状，绿色做主色调，搭配少许褐色宝石。

用了一整个暑假构思绘制，一共更改了三十多张草图，最终版主图加细节图一共五张。

莫宿年看过，确实很惊艳，树叶的姿态灵活，一种治愈心灵的舒适感扑面而来。

这次设计是专业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林亦落满怀期待交给老师。

之前的设计都是班里的吊车尾。

林亦落不盼望它能一鸣惊人，只要能进步一点，一点点点都好。

等待审判的总是漫长的，期待、恐惧、焦虑多种感觉混在在一起，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

在设计上交后的第五天，这种窒息的感觉终于迎来了结束。

“亦落，宁老师说，让你下专业课去找她。”学委帮老师传来消息。

“好的。”

林亦落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五楼的办公室。

面对黑红黑红的门，林亦落手心里起了一层汗珠，深吸了两口气，轻轻扣了三下门。

心跳声甚至盖过了敲门的声音。

“请进。”

声音如同电流划过全身，林亦落轻轻推门进去，办公室只有宁老师一个人。

“老师。”林亦落轻轻唤了声。

宁老师抬头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先坐下吧。”

坐在凳子上，身体也没落到实处，前几次宁老师找她都是一上来就发火，因为她那毫无可取设计。

林亦落松了口气，这次的样子虽然不算好，但是应该也是有进步的。

宁老师找出她交的设计图，翻看了两眼，“林亦落，你这次的设计课题有什么想法吗？”

林亦落微微攥紧拳头，“自然，生命力。”

宁老师将稿纸丢给林亦落，“你前几次的设计我就不说了，至少态度端正。现在直接开始糊弄了，你看看你画的，这用你设计吗？去绿化带随便找几片树叶，看着不比这顺眼，你要不喜欢设计，趁早做别的打算。”

一字一句砸在林亦落身上。

原来比起愤怒最可怕的是失望，林亦落哽咽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

怎样解释，这是辛辛苦苦做的，耗尽两个月的心血，最后原来还是不如一滩烂泥。

是要为自己的无能做辩解吗？

“抱歉，没有敷衍，为了这个设计耗费了两个月，改了三十多张草图，可能是我太愚笨，还没能入门。”林亦落不知道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讲这一段话磕磕巴巴说出来。

林亦落看着设计图，无能罢了，就不要让努力背锅。

宁老师一时语塞，偌大的办公室沉默了半天，宁老师开口让林亦落先回去多看大师们的设计。

林亦落昏昏沉沉晃悠到校园的小公园，手里紧紧拿着设计稿件。

斑斑光点打在稿纸上，林亦落神情涣散，真的这么糟糕吗？

风轻轻拂过，想要把稿纸带走。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林亦落回过神，紧紧抓住稿纸。

还不能放弃。

林亦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莫宿年。

“喂，怎么了。”林亦落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没事，就是突然想，想给你打个电话。”

“嗯。”

就凭这短短几句话，莫宿年听出林亦落语气里的低落，“怎么了？气氛很低沉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了？”

“没什么。”林亦落鼻头一酸，还是拧着性子。

“是吗？”莫宿年说，“有人现在不说，一会可不要偷偷哭鼻子。”

“哎！你知道吗，你有时很讨厌啊。”

“是吗？真不知道。”莫宿年带着笑意的语气，温声说，“所以，怎么了？”

林亦落撅着的嘴抿了抿，“设计又被批了，有一点点点点点难过。”

“只有一点点点点点难过吗？”

“莫宿年！你很烦人！”林亦落的情绪被他带跑。

“设计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肯定会有人喜欢你的设计。”莫宿年说，“你也可以多看看你们老师喜欢什么类型，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吗？”那不会迷失自己的风格了吗？林亦落盯得稿纸。

“不是让你模仿别人的作品，你可作为借鉴，设计要与欣赏者建立联系，不能孤芳自赏。”莫宿年耐心解释，“别人的建议要听，听你觉得有用的。”

莫宿年沉默了几秒，一字一句说，“我还是很喜欢你设计的作品，如果还没遇到欣赏它的人，就把它留给我吧。”

微风搅乱树叶，林亦落耳边只剩沙沙的声音。

“那就留给你了。”林亦落嘴角微微上扬，“林亦落的独家设计。”

“好，那麻烦林设计师先替我保管好。”莫宿年手指在招聘企划上摩挲，“最近忙吗？”

“开学还好，除了上课没什么事。”林亦落顿了下，“你呢？”

“我快忙死了。”莫宿年单手点着烟。

莫宿年小声喃喃了一句，“等忙完这一阵。”

林亦落没有听清楚，“什么？”

对话被莫宿年助理的汇报打断，匆匆挂断电话。

林亦落深吸一大口气，好像舒服了不少，将设计稿件举到头顶，也没有很糟糕，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嘛。

林亦落课下时间基本上都用来看各种设计，莫宿年说的不错，好的作品看多了，自然就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

“这次活动排到咱们了。”李菲菲说。

“什么活动？”林亦落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李菲菲是林亦落的大学舍友。

“什么创新创业的宣讲，没仔细看。”李菲菲说，“按学号排的，咱就过去充个人数，主要还是给大四的师哥师姐讲的。”

林亦落不关心这个，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应该就是个讲座。

演讲厅很大，能坐下两千多人，宣讲当天林亦落和李菲菲来的比较早。

大厅稀稀拉拉的没多少人，班级安排的座位在最左列靠近主席台。

“听说演讲的有我们的师哥，还是个标志的大帅哥。”林菲菲小声说。

“啊？你这都哪里听来的，那个师哥都做到管理层了？”林亦落进场前看外面的展示牌，照片旁写的都是管理层或是高级的人员。

“听他们传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李菲菲拿出手机打算追剧。

林亦落还在各种设计里钻研，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莫宿年：“干什么呢？”

林亦落：“听创新创业宣讲。”

莫宿年：“？”

莫宿年：“大三也要听宣讲吗？”

林亦落：“是的。”

林亦落：“你干什么呢？”

莫宿年：“怎么？想我了吗？”

想你个大头鬼，林亦落洋洋洒洒打下几个字，“想你？你能蹦出来？”

莫宿年没回复，林亦落退出聊天界面，大厅里已经陆续坐满了人。

过了几分钟，林亦落正在看视频，微信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莫宿年：“看二楼。”

林亦落心头一颤，立即抬头。

演讲厅的主席台上方还有一层，放着一些设备的控制台，隔了栏杆，座位上空直通二楼，阶梯式上扬。

林亦落的视线落在幕布旁的人影上。

莫宿年今天穿了一身西装，笔挺的身资，头发做了个随意的背头造型。

二楼的灯光昏暗，模糊不清的表情，林亦落看不清，但是感觉莫宿年在笑。

感觉这种东西，谁也讲不清。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林亦落低头看到莫宿年的消息，“一会还有课吗？”

“没有。”林亦落敲击着手机，“你怎么来了？这是你们公司宣讲吗？”

莫宿年：“等下见面说。”

林亦落抬头莫宿年还站在原地，就静静的看着她，为什么现在不说？

大厅的灯光很亮，莫宿年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可是她却看不清莫宿年的表情，这不公平。

林亦落小声问李菲菲，“这个演讲会有签到吗？”

“不知道啊，应该是有的，要不然不会每个班都出人。”李菲菲说。

再次看向二楼时，莫宿年已经不在，林亦落按捺住想要离开的冲动。

心里的躁动按耐不住，林亦落第一次想要立即冲去想见到一个人。

林亦落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演讲的声音显得越发烦躁。

学校搞得也是很无语，签到码放到了演讲结束。

“菲菲，我不去吃饭了，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林亦落拿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冲了出去。

林亦落挤在人群开端冲了出去，空落落的大厅并没有莫宿年的身影。

林亦落转到后台，通往二层的楼梯被围栏挡住，黄色的标志牌写着‘非工作人员勿进’。

工作人员和演讲的人陆陆续续出来，熙熙攘攘的大厅逐渐清冷下来。

直接问莫宿年在哪里，是最快、最省力的方法，林亦落放下手机。

校园里来回穿插的人流，林亦落混在中间，漫无目的的走着。

走累了就坐在路旁的长椅上，中午的太阳还是有些刺眼，林亦落闭上眼睛，太阳晒在身上晒的有些发烫，要是有一片云飘过来遮一下就好了。

影子逐渐挡住了挡住太阳，笼罩在林亦落身上。

她的云朵飘过来了，莫宿年正站在面前，稍稍歪头眼里的笑意盛开，嘴角勾着一抹暧昧的浅笑。

原来不是云朵，是另一轮太阳，林亦落下意识嘟囔了一句，“心动了，怎么办？”

莫宿年的表情一滞，向前走了一步，林亦落清醒过来，往旁边退了一步。

莫宿年停在原地，微风吹过四目相对的眼睛。

为什么下意识后退，也许是因为莫宿年这一身穿着，清晰隔开了不属于同一世界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