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好的目光骤然盯在那把长剑上,那把剑是始皇帝陛下赐给盖聂先生的那把剑,后来她还给了韩信。
她从未见过韩信拿过这把长剑,没想到他一直留在他自己的身边,死也没有松开。
“咦?他手里是拿着......剑?”
“不愧是征战沙场的人,死都不松手......”
赵好远远的看着挂在城门的韩信,她神思恍惚道:“还是来迟了啊......”
“你不是说一定会回来的吗?”
“你不是说让我等你么?”
“你不是说只有我才能杀了你吗?”
“骗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骗子.......”
“为什么你们不在坚持一下?”
“为什么你们不等我?”
“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从来有问必答的韩信,再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赵好泪流满面的转过身,牵着马缓缓的向城外走去,而此时匆匆赶来的张良,只看到了赵好熟悉的背影,他还未细细思考,就看到了悬挂在城门的韩信的尸体。
等张良得知消息赶来时,韩信在不见天日的房间内,被活活捅死。
张良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好友,韩信的确有将才,一直是他佩服的好友,没想到今日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他呢?他又会以什么结局结束呢?
刘邦从平叛陈豨的军中回到京城,听说韩信已死,心中空落落的,问吕雉:“他临死时可还说过什么话?”
吕后如实说:“他说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不听蒯通和陈豨的劝说。”
刘邦听完冷哼一声说:“蒯通?朕倒是把他给忘了,来人,去楚地捕捉蒯通。”
蒯通听说韩信在宫中被杀,就在逃亡的路上被抓住,带回了长安城。
刘邦看着跪在地上的蒯通说:“听说是你唆使韩信反叛吗?”
蒯通没有否认,回答说:“是。”
“楚王今日的下场,都是不采纳在下的计策,陛下,难道在下说错了吗?”
刘邦生气地指着蒯通说:“唆使韩信造反,来人,拖下去杀了。”
蒯通立刻为自己解释说:“如果在下我是陛下,不但不会杀我,反而还要重用我。”
刘邦皱眉问道:“为何?”
蒯通立刻劝说:“在下看人准,看事透,陛下身边难道不缺谋士吗?”
“谋士?就凭你?”
“陛下以前倚重的谋士是留侯,但留侯又能为陛下效力到何时,难道陛下不想再寻找新的谋士吗?”
“你竟然敢比留侯?”
“不如陛下留在下一条命,在下自会向陛下证明。”
刘邦上下打量蒯通,蒯通想了想说:“陛下,为了证明自己还有用处,在下还有一事可以告诉陛下。”
“楚王的府上有位姑娘,在下曾有一面之缘。”
刘邦讥讽道:“这个韩信,没想到竟然还沉迷女色。”
“这个姑娘,并不是普通的姑娘,在下跟着楚王,在乌江见过这位姑娘。”
刘邦的目光一冷。
“在下听楚王唤她,阿好姑娘。”
刘邦唇角一勾:“你的命留下了。”
刘邦看着蒯通:“那女人还在韩信的府上?”
“她离开了。”
刘邦皱眉问:“去哪里了?”
“在下不知,只有来中尉知道。”
“他人呢?”
“死了,”蒯通垂头说道:“来中尉同楚王一起入宫。”
刘邦立刻唤人道:“派人去一趟淮阴,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良心情沉重的往城中走去,突然听到有人叫道:“子房?”
张良闻声望去,见是萧何,立刻行礼道:“萧相国。”
“你太客气了。”
张良笑笑,萧何顺着张良的方向望去,低声问道:“子房知道了?”
张良点点头。
萧何心情沉重的道:“老夫也实在是爱莫能助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张良面容平静:“萧相国说的是。”
萧何看了张良一眼,低声道:“子房宴会前说的话,老夫也一直在琢磨,只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也不尽然全是如此。”
看着张良皱起的眉头:“就像子房和老夫,陛下和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啊。”
张良轻笑了两声:“萧相国这是去哪?”
萧何见张良岔开了话题,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顺着张良的话道:“还能去哪,当然是再去见一见韩信啊。”
“当年是老夫一手将他引荐给陛下,他有如此成就,老夫也甚是欣慰,不过今日这个下场,老夫也很痛心啊。”
张良笑笑,轻声道:“既然萧相国已经决定了,那在下也不再相劝了,还是希望萧相国的选择是正确的。”
萧何笑着道:“难道子房没有决定吗?”
张良微微扬起脸看向天空:“决定了,早就决定了......”
“那这句话还给子房,希望子房的选择是正确的。”
张良点点头:“好。”
“那子房可有去处?”
张良笑着摇头道:“不可说。”
萧何也不在乎,走近张良,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听说楚王的府上出现一位姑娘,楚王唤她......”萧何抬眸看着张良的神色道:“阿好姑娘。”
萧何果然在张良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慌乱,他直起身子,貌似不在意的道:“老夫以前就同你说过吧,韩信是因为一个姑娘离开了淮阴。”
张良与韩信同事多年,韩信的事他也知道一二,不过韩信不止一次的说到那姑娘已经不在了。
“老夫倒是对那位阿好姑娘有几分兴趣,区区不过一位女子,却搅得天翻地覆啊。”
萧何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张良回望着萧何越来越远的背影,萧何的意思是韩信的死是因为赵好?!
张良回到府中,见到了站在房间外等候多时的韩奕。
韩奕看着神色疲惫的张良,问道:“你打算离开吗?”
张良有些诧异,他本想等离开的时候再告诉韩奕,没想到她发现了。
韩信良久才点点头:“这是最好的时机。”
“那你去哪?”
张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去哪,这些年来复兴韩国,是我的责任,阴错阳差认识到陛下。”
“如今陛下已经一统天下,我已经不能再为陛下出谋划策了,是时候离开了。”
“......那你会去找她吗?听说这次她出现在淮阴.......”
张良眼眸一冷,紧紧的盯着韩奕:“你听谁说的?”
韩奕被问的一顿,张良立刻猜到了答案,冷声说道:“戚夫人?”
韩奕没有否认。
张良并不想韩奕卷到后宫的纷争中,尤其是皇后和戚夫人间,戚夫人现在的风光,不过是借着陛下的恩宠。
一旦陛下的恩宠不在,戚夫人是皇后第一个所不能容忍的人,况且近来戚夫人又打起太子位置的主意,更是碰了皇后的逆粼。
处死韩信,即使是陛下的意思,但是这也意味着,皇后从未失去陛下的信任。
而皇后这次与萧何联手,除去韩信,无异于向朝堂宣告她的政治地位,一箭双雕,一石两鸟。
“阿奕,你以后不要与戚夫人走得太近了。”
韩奕垂眸问道:“难道是因为韩阿兄是皇后的人?”
张良耐心的解释道:“戚夫人有谋但不足,知人却不善用,她决不是你最好的倚靠。”
韩奕想起戚夫人再三提到的邀请:“那韩阿兄也帮助戚夫人,这样不就行了吗?”
张良叹气道:“阿奕,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韩奕咬着唇角,低声问道:“韩阿兄,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韩奕没有给张良回答的时间,继续说道:“韩阿兄是不是除了那些书册,什么都不打算带走?”
“......”张良看着韩奕,他与韩奕并不熟,她与他的兄弟张勇青梅竹马,就在谈婚论嫁之时,他的兄弟张勇不幸去世了。
就在这时韩奕有了身孕,他代替他的兄弟张勇与她成亲,成亲后,他依旧为复兴韩国奔波,直到遇到陛下。
韩奕从来不关心他做什么,他们彼此之间也不熟悉,他也没有想到韩奕的洞察力不输于他,或许出生在王族,这是她的本能。
“我不想惊动任何人。”
韩奕自嘲道:“原来哪怕她不留在府中,你还是会去到她的身边,那我当初放她走又有何意义呢?”
张良耐心的解释道:“我离开长安城,不是因为她,而是在这个长安城内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若是我今日不走,明日我的下场就是韩信今日的下场。”
韩奕片刻没有说话,她知道张良的话是对的,就像张良形容的那样,她出生在韩国的王族,对死亡又敏锐的察觉力。
自古无情帝王家,尤其是陛下这样的白手起家,更是不容许任何人来挑战他的权威,任何人,包括曾经和他共同打天下的功臣们。
张良看着沉默的韩奕:“如果我带你和不疑一起离开,你会答应吗?”
韩奕立刻摇头道:“不,我不愿意。”
张良看着眼前的韩奕:“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