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蒋岚消息后,余安打电话给燕惊月。
“喂,余安,正好要打电话给你。你周围有人吗?”
余安挑眉,燕惊月这种语气,必是大事,可能是无渊的消息,他沉声道:“等会。”
余安环视四周,来来去去的人不少,余安去了医院楼梯,“现在没了,什么事?”
“无论听到什么,你都得冷静。”燕惊月顾左右而言他。
看来事还不小,余安不耐烦道:“说吧。”
他并不认为有事能让他失了冷静,总不能是无渊破了。
就算无渊破了,好吧,破了,确实能让他惊慌失措一下,虽然是这样想,可余安的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秦衍死了。”
余安心跳都吓停了。
他大声怒吼:“秦衍不会死!”
余安刚说完,忽然脸上变得呆愣,空白,然后,就讲刚才的谈话忘掉。
只记得。
“喂,余安,我刚要打电话给你——”
他懒得听燕惊月瞎扯,“风锦宜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了,地址发你,你爱咋咋地吧。”
说完,余安不愿多听一句,便盖了电话。
余安:燕惊月找你就帮他
蒋岚:ok。
余安也往外走,今天是第四天,秦衍要醒的日子,他紧赶慢赶,总算在这一天结束了风锦宜的案子,也该回去了。
他想秦衍了。
但是,风锦宜的案子是了了,他背后的阴谋却还仍如一团迷雾令人捉摸不定,余安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燕惊月骗他来这里,且至今闭嘴不谈,一定是有原因的。
身在此中,他一定能做点什么。
“叮铃。”
燕惊月似乎终于搞清楚榆阳发生了什么,给余安发了一条信息。
狗鸟:你看人总是不怎么准
总是?
除了风锦宜,还有谁?
余安不接受这种凭空污蔑,给燕惊月回了条信息。
余安:凸
燕惊月看着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直接用秦衍死亡这个方法刺激余安的选项划掉。
接下来,需要更循序渐进些,余安这么一个多思多想的人,总会意识到的。
话又说回来,余安该是在纠结回不回来吧,想了想,燕惊月发了条消息。
狗鸟:秦衍醒了
余安:你不早说!
狗鸟:你没让我说
骂你是狗真的没错,余安气愤地想。
不过,现在不是管燕惊月的时候了,最重要的是秦衍。
他马上给秦衍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喂,您好?”
余安猜他可能是照顾秦衍的医生或者护工,“我是余安,秦衍是醒了吗?”
“他正在做身体检查,您稍等。”
那边似乎交谈了几句,没一会,余安便听到一道心心念念的声音,声音很虚弱,“余安?”
余安轻轻闭了闭眼,心中涌动的情感如同潮水般难以抑制。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试图用玩笑来掩盖内心的激动与紧张,“我还以为你要做睡美人呢?”
然而,话只说了一半,他的声音就开始微微颤抖,他努力压抑情感却失败了。
余安咬紧下唇,不想让秦衍察觉到他的脆弱,更不想让秦衍为他担心。
“好啦,好啦,我没事了,余安。”
秦衍好似听出来了又没听出来,他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轻轻吹散了余安心中的阴霾。
余安轻轻应了一声,“嗯。”然后,他鼓起勇气,带着不自知的一丝期待和撒娇说:“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秦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再次轻声唤道:“余安。”
这两个字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让余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温暖。在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与痛苦都离他远去,只剩下眼前这个人,以及他们之间那份无需多言的理解与默契。
“嗯,你在叫一次。”
“余安。”
余安露出这些时日里第一个温和的笑容,整个人都想被抚顺的猫,懒羊羊的,“嗯。”
“余安。”
“嗯,怎么了。”
“余安,我在。”
余安感觉自己快哭了,他好想好想,好想秦衍,可是,他又想到现在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难言哭腔。
最后,余安破罐子破摔地说:“我现在还没法回去。”
说完,余安憋着气,等着秦衍的回复。
“榆阳吗?我没事的,你先忙,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榆阳。”
余安喉结上下滚动,压抑着呜咽,闭着嘴,轻轻嗯了一声。
秦衍那边好像有人催了他一下,秦衍回复了那人,然后无奈地说:“先不跟你多说了,我还在做身体检查,先这样吧。”
“好好检查。”余安又想了想,赶在对面挂断前说:“我最迟后天回去。”
“不着急,慢慢来。”
余安平复涌上心头的情绪,好一会,他才轻声道:“你先去做检查吧,我晚些再打给你。”
“好,等你,我挂了啊。”
等了两秒,对面挂断电话,余安盯着秦衍的名字好一会。
他快步往往外走,今晚他不睡了,必须得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余安给蒋岚去了一个电话。
“喂,司长。”
“别管风锦宜那边了,今天的就是把榆阳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木辞找出来,”
“是,司长。”
余安终于走出医院,太阳已然西斜落山,距离明天还剩六个小时,要在榆阳这座几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谁让他答应了秦衍后天回去呢。
余安出门打了个车,去找那个唯一的线索。
正是晚饭时间,方孝城自然在家,他惊讶地给余安开门,“余先生,您这是?”
余安无视方孝城,直往屋内闯,方孝城的老婆和三个孩子都惊讶地看着他,问:“爸爸,这是谁?”
方孝城还没忘记上次见余安时的事,他连忙对孩子们呵斥,“别说话!。”
三个孩子被父亲少见的严肃吓到了,他的妻子见情况不对,把三个孩子去了外面玩。
方孝城讨好地说:“小孩子不懂事,您见谅。”
余安被方孝城这幅做派弄得有点无语,他这次分明没想做什么,怎么搞得好像他要威胁人子女一样。
该不会方孝城平时就是这么干的吧?
这可真是,心里有鬼,看谁都是鬼。
余安淡淡地说:“谈谈?”
“到我书房吧。”
见余安点头,方孝城连忙带路。
方孝城不愧为榆阳首富,书房也大得惊人,昂贵的手工地毯,宽大的书桌,漂亮的落地窗,以及高科技的智能家居。
方孝城带着余安在沙发上落座,“请坐。”
“不知余先生想谈什么事?”
“木辞,我需要木辞的下落。”
方孝城有些为难:“余先生,我只是一个中间人,这事不是我能知道的。”
“狄俄尼索斯,撒那特斯都是雷斯国神话里的名字,你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这些都是委托你们的那个势力吧。他们的大本营就在京城?”
那个欧国栋,以及那个可怜的孩子,余安是真的想给他找回父亲,只是可惜了。
那天余安上门找欧国栋,假装是赢氏的人,因为他想着身为赢氏的安全主管失踪,赢氏怎么也得找找吧。
他都已经做好被人拆穿的准备了,可是没有,陈姐的表现就是在说,赢氏从来没上过门。
那么原因只能是赢氏知道他们的安全主管去了哪里。
再加上狄俄尼索斯这个名字,以及第二天方孝城带来的撒那特斯,这很难不让余安发挥一下想象力。
狄俄尼索斯很可能是赢氏的人,那么赢氏和撒那特斯也很可能是一伙的。
那么狄俄尼索斯为何忽然找上欧国栋,又为何欧国栋会忽然失踪。
毕竟,欧国栋不会随随便便就将他的儿子独自抛下。
想象一下,方孝城说有个势力已经撤出榆阳,谈不拢就用一支雇佣兵团队——撒那特斯把他除掉。
那么撒拉特斯同这个势力的关系就很值得磋商了。
那个势力会是撒拉特斯的幕后金主吗?
那么赢式是不是也跟那个势力有联系。
想到这层,欧国栋的失踪,不,是死亡,似乎就有了一个解释。
这么大一个势力想要在一个晚上就跑光难度太大了,这就只能让里面的一些知情人永远闭上嘴巴。
之后,这伙势力不知是没协商好的,还是有人自作主张,居然派了方孝城来杀他,却被他掀了老底。
至于为什么是京城的,这得多谢木辞跑到他面前送情报。
当然,以上的全部猜测,都随着方孝城的默认得到了证实。
但这并不让余安感到高兴,反而随着这个猜测的证实,他的另一个猜测也更加的可信了,这令他的心直往下坠。
方孝城没想到余安已经挖到这么深,他稳住心神,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余安不动声色,他靠上椅背,手搭上扶手,一派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是的话,我想跟你的势力做个交易,他们已经走了,就算你们违约,他们也奈何不了你们。”
余安轻轻敲了敲身旁的扶手,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瞬间吸引了方孝城的注意。
“长生,”余安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这世间的确有许多人梦寐以求,但在方先生是个生意人,我们都知道,那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影罢了。远不如木辞的价值来得实在。”
方孝城是一个搞实业商人,他骨子里就看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起长生,他更会对实际利益感兴趣,否则,方孝城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视频送给他。
果然,方孝城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余安很有耐心的等他,终于方孝城开口了,他的话语里多了一份释然,“您的意思是?”
“撒那特斯已经死了,但是赢氏商会还在。”
方孝城只觉得余安疯了,余安竟然拿别人的东西,跟他做交易,更重要的是,他可是榆阳首富,区区一个赢氏,九牛一毛。
方孝城不为所动,“钱对我来说不过是数字。”
方孝城心动了,余安确信。
赢氏没上市,商业估值更是被远远低估,哪怕只在榆阳的一个分部,也能派进榆阳的前十,再加上在全国各地的资产,很可能跟方孝城的资产差不多。
“谁也不嫌钱多,我只要一个木辞,你不如问问你老板?”余安道。
木辞不是个安分的,之前他们谈判破裂,木辞杀又杀不掉,算是砸在手里了,还不如买给他。
方孝城何尝不知道,他咬咬牙,还是动心了,“赢氏现在还是别人的。”
“怎么给,不需要你操心。”
方孝城急了,“我总得给我老板一个理由。”
“你就说,市中心的那座园林的主人想跟他做笔生意。”
“那园子是你的?”方孝城忽然想起余安上次说榆阳是他的,当时他还觉得余安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现在一看,或许榆阳还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余安知道这事妥了,百无聊赖地说:“你要看地契吗?”
“不需要了,我相信余先生。”
方孝城看得人多了,知道余安这种人是不屑在这上面说谎的。
方孝城走到书桌旁低声同对面打着电话。
余安喝了口茶,回想起今天见到木辞后所想的那个猜测。
他找燕惊月和方孝城都试探过了,他们言语间都表明他猜的确实不错。
木辞说燕惊月跟人做了司法交易,保下了蒋—陈绝。
那么那伙跟燕惊月交易的势力势必不小。
木辞不相信燕惊月,连带他也不被信任,所以木辞才会上门挑衅并试探。
木辞的动机也很明显,那货势力是他的敌人。
想想,木辞的敌人有谁?风锦宜,裴婉,木辞都报复过了,他还能报复谁,只能是炼长生丹的人了。
而之前,他恰好从方孝城这里,嗅到了一丝关于长生的味道——赢氏。
赢氏背后正是天人,符合他感觉出来的天人味,而且很了解他。
赢氏会不会就是炼丹的幕后黑手,他们知道如何制作长生丹,现在更是跟燕惊月斗法斗得燕惊月找他做外援。
而且赢氏起码在风锦宜和裴婉都还小的一千五百年前,就已经存在。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
木辞当时以陈绝来试探他的立场,说明在木辞看来,陈绝也是不干净。
所以他跟赢氏也是一伙的。
那么陈绝跟踪风锦宜,出现在长安街就有猫腻了。
炼制长生丹需要的是天人,而不是人类,但是从结果来看,死的是人类,而不是风锦宜。
余安想起他和王胜曾经的一个猜测。
幕后黑手或许只是为了杀人。
赢氏要死人干嘛?
余安想到此处思路就卡住了。
他只好把这个问题放在一旁,思考起另一件事。
方孝城说,他们抓住了木辞,可木辞又分明行动自由,不管谁在说谎,起码有一件事上真的,方孝城,或者说赢氏,了解木辞,甚至知道木辞的行踪。
假设方孝城上对的,那么赢氏想要死人,而且数量不少,但这是和平年代,一个凶杀案都能翻天,想要瞒天过海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他们没有自己动手,利用了木辞对风锦宜的恨,去刺激风锦宜杀人,而且木辞有傀儡术,风锦宜那边就有了根本保证。
而他们只需要保证木辞想要风锦宜死得身败名裂就好。
这也很简单,只要给木辞看看风锦宜的英雄事迹就好。
木辞一定在想,他必须要让世人见识到风锦宜的真面目。
然后,这伙人干干净净的,什么脏事都让别人去做了,陈绝只用跟在风锦宜的身后去摘取胜利的果实便好。
他们甚至可能还很了解风锦宜是个怎么样的蠢货。
他们甚至还要榨干风锦宜最后一滴价值,想接他的案子,拉燕惊月下马。
如果燕惊月没把他忽悠到榆阳,这会是一场完美的犯罪。
余安也从赢氏转变目标对象的事情上,闻到了一股腥风血雨的味道。
所以在榆阳天人院里,他才会感叹说,“好大一个阴谋。”
燕惊月成功了,这事他确实没法不管。
所以,他必须找到木辞,哪怕他刚刚跟木辞打了一架,他也要获得木辞的帮助。
这是他现在还留在榆阳的最后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