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安静,996消失了个干净,没有东西在眼前晃李景心情好了不少。
他把身上带着寒气的外套搭在椅子上。
他跟邝松云的房间挨着,他也能分清哪个两个人的房间。
此刻站在房门口等着身上寒气散去,在黑暗中摸索着上了床。
被子里热腾腾的,李景长臂一揽将人揽进了怀里。
邝松云穿着薄薄的睡衣,被凉意惊了一下,感知到熟悉的怀抱又软绵绵下意识靠了进去。
“别动——宁宁。”
他本来就不太清醒,在熟悉的怀抱、听着熟悉的声音几乎又要睡过去,却被话后面的称呼猛然炸醒。
怀里的人僵的不成样子。
半梦半醒间的身体反应骗不了人,李景发出低低的笑声,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后颈上,“宁宁——?”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他在问,语气却十分肯定,怀抱收的更紧了,“宁宁?”
“什么?”怀里的声音依旧带着些困倦,更多的是不解。
“别骗我宁宁。”李景强硬讲人翻了个面,“我比你更熟悉你自己。”
“每次骗人你都是这个表情,第一次作为邝松云是,第二次当云局是,这都是第三辈子了,一骗人还是这副表情。”
黑暗中两双眼睛对视,李景眼睛亮的吓人。
邝松云:“……你说什么?”
“你鬼上身了么?”邝松云皱着眉往后退。
一张薄薄的卡片被摸出来举在他面前,在黑暗中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但邝松云清楚明白,这本该物归原位好好在隐蔽地方放着,此刻却大咧咧出现在了李景手里。
“这是什么?”
邝松云想去拿,李景没躲,顺势递到了他手里。
“物归原主。”
“你想找的书,也在这里。”
李景像变戏法似的冒出一个又一个东西,符箓无火自燃照亮了这本书的名字。
是一本很陌生的书。
“引入恶魄……”李景一字一句的念书上的字,"聚集本元……"
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李景不念了,只是亲密的贴着他朝他笑,“宁宁——你抓疼我了。”
……
符箓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邝松云眼睫湿漉漉的,有些失神的看着屋顶。
李景凶的像是要把他剥皮拆骨吞下肚去,只是一味埋头苦干,没有一点亲吻温存。
他莫名觉得委屈,抖着手指去抓李景肌肉线条优越的胳膊,“你亲亲我……”
李景不吭声,所有动作都停下来了。
一直在黑暗中睁着眼,邝松云已经能看到黑暗中的大部分东西,他知道李景憋着怒气。
他没法跟什么都不知道的‘邝松云’撒气,还得从陌生人做起。
李景发出粗重的喘息,“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找了你多长时间。”
“在你去世到我第一次得到你的消息是二十八年,从得知你的消息到再一次见到你又过了十一年。”
嘴唇被狠狠咬住,瞬间见了血,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散。
“每个睁着眼度过的日日夜夜我都在恨。”
李景的嘴唇没离开,两人贴的很近,邝松云能清清楚楚看见他每一个神情动作与此时紧皱的眉。
李景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恨李瞒。
如果不是李瞒做的事他当一辈子他的少爷化为黄土早不知道来了几轮。
更多的还是恨自己。
他总是恨,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
所以他看不到任何美好的东西。
无论是格外圆的月亮、冬天落下的一片雪。
他什么都看不到,他只顾着恨。
他遇到邝松云后他也恨。
为什么让他遇到这么一个人来纠缠不休。
为什么偏偏和这个人落不了善终。
他的肩颈被猛地咬住,身后声音恨恨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熬吗?”
“我呢。”那道声音抖着,“这几万个日日夜夜算什么。”
“看你一次又一次死在我面前算什么。”
邝松云疼的直哆嗦,小腹鼓鼓囊囊的喘不上来气。
“不要咬,我明天怎么见人。”邝松云吸气,“算你爱我爱的要死。”
肩颈处的咬慢慢变成了吮,李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你别干这么冒险的事行不行。”邝松云咬着被角跟他商量。
一只手拽走了湿漉漉的被角,“别咬着。”
被子被拽走邝松云又换了指骨咬着,“我要脸,有社会公德。”
“隔壁没人。”
“没人也不行,这是别人家的地儿。”邝松云哆嗦着喘,“不知道长了几百年的脸皮我可比不上。”
“我问你话,别干这么冒险的事行不行。”
“你信那本书里说的?”李景动作不紧不慢的,细细的亲他的耳朵。
邝松云闭着眼,生理泪水一点点从眼缝里渗出来,他胡乱摇着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里边说的对吗?”
“呃、它只有,只有这一辈子的记载、还有好多空白——”
“一知半解,那就是不对了。”
轻柔的吻落在脸侧,“你不信我,却信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书。”
*
“你是说,不到二十分钟内那人把你们四个都打了一遍。”刘局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上一放。
“受伤最轻的还是你这个快废了一条胳膊的。”
乔悯的右胳膊依旧无法动弹,外派出去的四个现在晕着一个,躺着两个,就他一个人还在这儿站着。
“手脚功夫很陌生,我从来没见过。”乔悯很肯定。
超自然管理局日常要打交道的各个道家,对于各家的手脚功夫招牌法器不能说百分百记得,却也不下百分之90,这种完全陌生的几乎闻所未闻。
因为创业这个地方的特殊性,为保护财产,那里相当一部分监控都属于创业内部所有。
昨天的那个时间段内部所有监控都被屏蔽,而未被屏蔽属于国家的监控也什么都没拍到。
迫于无奈也只能采取最传统的方法来确定这个人的信息。
“脸捂着,完全看不出来,身上除了衣服还裹了一层,露出的手感觉很白。”
乔悯仔细回想,“身高一米九出头,鞋码大概42……”
他说的很慢又很慎重。
画像师慢慢勾勒轮廓,“比例?”
“三七……”乔悯皱着眉,略带犹豫道,“每一个指腹都有茧,食指中指茧子最明显,虎口处好像也有。”
“我不确定。”
“好。”画像师大致打了稿。
刘局正在后边,见画完像上去翻看。
四个人按照每个人的描述都画了一遍。
现在全部吻合的是一米九往上,鞋码42到45,比例三七分,身型也相当不错。
那个受伤最严重的听到了那人讲话,音色偏低,但现在受伤的人脑子不太清楚,被打的耳鸣阵阵,根本无法辨认人声。
画像师正在跟刘局交流,乔悯的胳膊带着神经一抽一抽的疼,他根本掏不出多余的心思去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他到处乱看分散注意力,一直关着的门被打开了,他用余光去看,来人顶着阳光进来,用余光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个身形。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身形昨天给了他太过深刻的印象,光看着胳膊就一抽一抽的疼。
李景十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给他一个眼神,径直朝刘局和画像师去了。
“怎么这么看我。”
画像师也是一脸说不出的表情。
李景没闲心管这些,拎着那包沉甸甸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我师父配出来的,留下来的古方子,好得快。”
乔悯过于骇然,眼睛珠子都快黏在李景身上了,听见一声看什么这才把眼睛从李景身上撕下来。
是邝松云。
他闲散的站在那里,跟以往有点轻微的说不出来的不同。
乔悯不自觉松开了扶着胳膊的手。
云卫洗实际上是他的第一位老师。
邝松云今天给他的感觉更像了。
不管这个邝松云到底是不是,他在顶着曾严厉管教自己老师面孔的人面前不愿意因为这么点疼露出点没出息来。
“胳膊疼就歇着。”邝松云撂下一句话,“身体是你自己的,硬撑着身体坏了没人给你负责。”
乔悯心狂跳了起来。
【“还是不吃?”
“这小孩死犟,怎么说都不听。”
云卫洗踩着皮靴走进来,轻轻松松一只手就把小崽子拎起来,“有七十斤么?”
“你叫什么,乔悯是吧。”
云卫洗没因为面前是个小孩子就柔声细语。
“超自然管理局是一种特殊的军队。”
“既然是军队那就有军令,吃饭就这个点,过了这个点就饿着,今天这是最后一次。”
“饿了就吃。”那碗饭被摆在面前,“身体是你自己的,硬撑着审题坏了没人给你负责。”】
刘局笑着拎了拎那个大包,“劳烦你师父这么大岁数还操心。”
“你师父年纪大了我不好老不分时候打扰他老人家,你也是天师府辈分大的,那有什么,我也就问你了。”
刘局慢慢把药包放下,“昨天天师府的人都派去哪了?”
“我谈不上什么辈分大的,等我师兄回来这些全交给我师兄。”李景言简意赅说,“北二环十几个,剩下的都在南郊。”
“那你呢?”
“……”李景说,“我没出去,就在局里。”
刘局轻轻点头没继续问,温和的笑了,“但外边没有天师府的话事人总不好,下次如果可以——”
“我跟着出去。”
门再次被打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我师弟在府里懒惰,难以服众,既然我回来了,还是我出去盯着。”
“你是——?”
“刘局长,我师父的大弟子——”
“乌忖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