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木沉霜轻笑,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开口道:“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结果了。”
“这鹊山的制香在盛国也是出了名的,姜家虽有参与,但自从他死之后,这条线索便断了不少,我也是辗转多时才查到了这香料铺子。”
“难怪,你当日同我说一定要来这里。”谢微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来你当日在大殿上被抓,也是因为此事?”
然而,木沉霜并没有回答她。
正月初五,子时,牢房
谢微凉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关在牢里了,所幸有她提前打点,这儿的人倒也没有怎么为难木沉霜,只是将她扔在了这方牢里,没有一丝光罢了。
尽管她的脚步放的很轻,可地上的人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地牢不见天日,谢微凉并不能看到她的情况,只是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微微皱眉:“他们对你用刑了?”
“呵呵……”闻言,地上的木沉霜这才终于发出声音,只是听着那嗓音,却全然不似一个正常人。
谢微凉忍不住开口:“你的嗓子……”
“你将我调查的如此清楚,难道还不知道吗?”木沉霜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谢微凉无端从她身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敌意。
半晌,她缓缓开口:“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暗中调查过你。”
她这话刚一说完,空气中的呼吸声明显沉重了不少。
忽然,无边的黑暗中骤然亮起了一道光,叫木沉霜下意识抬手闭上了眼睛。
谢微凉借着微弱的光亮,这才得以看清她的反应,目光却突然停在一处,久久没有移开。
木沉霜的身上,纵横交错着许多伤口,就连脸上也有。
见状,谢微凉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伤药,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一只手握住她的,轻声道:“别动,我帮你上点药,尤其是你这些张脸,这都成什么样二了……”
木沉霜并没有开口,只是任由谢微凉有些冰凉的指腹落在她的脸上,微微蹙眉。
谢微凉自是感觉到她的抗拒,半开玩笑道:“你知道我查了你,所以,你现在最好乖乖的,不然我不保证你还能和你那位姜小姐团聚。”
她这话说完后,感觉到手下的人儿果然安分了不少,遂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刻钟后,谢微凉看着眼前被自己包成粽子的木沉霜,嘴角微微勾起:“好了,大功告成,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
木沉霜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透过重重纱布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还过来看我干什么?”
“我对你们,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闻言,谢微凉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交给木沉霜,看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难以置信,不等她开口询问,便开口道:“她让我交给你的。”
谢微凉想起初一那天,她代谢訦去和太后祭祖的路上,有一个女子在众人祭拜之时突然拦住了她,她的眼里满是哀伤,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一个香囊交到了自己手里。
那香囊的图案和面料,皆出自蜀中。
此时此刻,这两张脸在她脑海中清晰可见,又似是要融为一体。谢微凉闭上眼睛,将脑海中一切杂乱的想法都隐藏起来,随后又睁开眼。
而木沉霜正盯着手里的香囊,半晌,才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所以你刺杀陛下一事,是真是假?”谢微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呵呵……”闻言,木沉霜冷笑,“事到如今,还重要吗,你如今都来这里了,不是来审问我的吗?”
“只是我还有一事……”忽然,木沉霜盯着她,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件事吗?”
闻言,谢微凉脸上骤然露出笑容:“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他能不知道吗,不然你以为本宫手里的令牌是怎么来的?”谢微凉偏了下身体,好让地上的木沉霜能看清她腰间挂着的令牌。
“既然如此,那你走吧。”木沉霜将头别过去,不愿再多说。
见状,谢微凉眉头微挑,将一样东西放到木沉霜手里,在她疑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跟着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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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当日行刺,就是为了逃离宫中来到这里?”谢微凉抿了一口茶,一双眼睛盯着她,缓缓道。
闻言,木沉霜点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谢微凉原本没抱着木沉霜开口的想法,正欲揭过话题,怎料对方却顺着她的话头开了口。
接下来谢微凉便听到了当年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十三年前,南疆诞生出新的圣子圣女,彼时南疆王室内乱,为护这双婴儿安全,由当时的侍卫长派遣侍卫护送一双孩童送到盛国。
南疆与盛国自十五年前签订和平盟约后便有互相交流这一说法,盛国也会擢宗室子弟送往南疆。
“所以当年被送过去的便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姜沉雁?”谢微凉试探性问道。
“是。”木沉霜点了点头,“我当时确实是因此才见到还是幼童的沉雁,只是……”
“等等。”谢微凉忽然发觉不对,“南疆距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七日的路程,按照惯例两边几乎是同时出发,你怎么可能会见到那时的姜沉雁?”
闻言,木沉霜露出怀念的表情,细细摩挲着手里的香囊,缓缓道:“当年,我和她,都被送到了蜀中。”
“什么?”谢微凉面露惊讶,“怎么会?那你们……”
“当年的事过于久远,我也一直没有查到线索,直到五日前,我照例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却无意看到了十三年前两国交流的卷宗。”
“所以,你猜测太后与此时有关?”谢微凉轻声道,“可是当年的事既然是机密,你又怎么会……”
“不错,那卷宗,是她故意让我看见的。”木沉霜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她说,当年我们被送往蜀中,确实是南疆和盛国密谋,而具体为何,我并不清楚,但当时护送姜沉雁到蜀中的人,便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谢訦。”
十四年前,盛国和蜀中还处于战火当中,而南疆由于主动求和一事同蜀中也生了嫌隙。此时将二人送到蜀中,她们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么,你相信陛下会做这样的事吗?”突然,谢微凉开口。
闻言,木沉霜回以她同样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不信你们任何人。”
谢微凉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今日叫我来,是为了让我帮你查明当年的事情?”
“不。”木沉霜摇了摇头,“我们的仇我自然会报,之所以同你说这些,是为了报你救我出牢狱之恩,话都说到这儿,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木沉霜盯着她,开口道:“我知道你和谢訦在追查当年下毒之人,且查到了鹊山。”
谢微凉目光一凛,却见木沉霜接着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定也知道鹊山最大的制香世家崔氏,而据我所知,当年我和姜沉雁被送到数字后三年,便在蜀中见到了崔氏的长公子。”
木沉霜口中去往蜀中的第三年,正是盛国和蜀中最为焦灼的那段时间,次年,谢訦出征,大败蜀中,后中毒。
“你想说什么?”谢微凉猛地站起来。
闻言,木沉霜轻笑:“谁知道呢?反正太后那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她既然肯将此事透露出来,指不定有什么打算呢!”
听到这话,谢微凉站了起来:“我知道拦不住你,万事小心。”
“你……”木沉霜猛地抬起头,“我分明……”
“对于主动向我司投诚的合作伙伴,既然她表现出足够的价值,那么我自然会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况且你嘴上说着不信我们,可还是选择赌了一把,不是吗?”谢微凉盯着她,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上,开口。
“你就料定陛下和我会来救你?”谢微凉盯着她,“纵然我们要从你身上知道些什么,可让你全须全尾地离开这儿,并不是我们的义务。”
“我知道。”木沉霜说道,“就算我可能死在牢里,或者直接被侍卫斩于剑下,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谢微凉开口,“就算是太后授意,可你分明可以另寻机会,或者想出一个更完善的计划,又为何……”
“我没有机会,那是唯一的机会!”忽然,木沉霜变得激动,“我不尽快行动的话,便是下一个宸贵妃,太后摆明了是在试探我。”
“况且,”她似是想到什么,声音也低了许多,“她的存在,不能让太后知道……”
谢微凉自是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握在手边的双手握得又紧了些。
“如果你要见她的话,我可以安排。”
“多谢,但是不必了。”木沉霜缓缓道,“将她送走吧。”
“什么?”谢微凉微愣。
而木沉霜却自顾自开口道:“将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离这些肮脏,不要让我知道她在那儿,我怕我忍不住去寻她。”
谢微凉无缘得知两人在蜀中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盯着木沉霜,开口:“好,但此地并不安全,你最好早点离开。”
说完这话,她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木沉霜开口:“告诉谢訦,他派去西北边境的那队人马,应该已经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