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主子,近日民间兴起一阵风潮,似乎是对后宫治理的讨论。”
听着暗卫的汇报,谢訦批改密信的手一顿,而面上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然暗卫借接下来的话却不得不叫他打起精神来。
“有几人曾言……说要是如今的选官制度也能做出改变,认为如今选拔过于注重门第……”暗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訦。
这人说的倒也不假,甚至还有些保守。盛国建国便依靠世族,因而在建国之后更是为了表彰功绩一练封了好几个异姓王。
时过境迁,这些异姓王虽然死的死,继承他们爵位的后代也渐渐不成气候。可与之相对的,同这些异姓王结成姻亲的几个家族却顺势崛起,逐渐形成了如今的世族。
而所谓的选官,便是这些世族培养势力、安插眼线的重要手段。先帝虽欲做出改变设立了科举制,但也终究是形同虚设。
谢訦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些,神情愈发凝重,他挥挥手:“下去吧。对了,既然暗影已被她发现,那便叫他小心点。”
闻言,暗卫难掩面上的惊讶之色:“主子……不换人吗?”
按照惯例,被发现的暗卫,无一不是面临着被调到幕后的后果。
而谢訦并未回答他的话。
他在赌,赌一个可能性。
崇德殿
“你说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宸贵妃一脸心痛地看着谢微凉被纱布紧紧包住的右手,“手可是我们女人的第二张脸……”
闻言,谢微凉只是轻笑:“别担心。这就是看着吓人罢了,我问过张院判,只要耐心保养,不会留疤的。”
“那就好那就好……”宸贵妃闻言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脸担忧,“对了,你手如今这样,还能出得了题吗?”
她说的便是后妃测验的试题,这还是前段时间她们开了会之后一致通过的,暂定为每月举行一次。
仔细算了,距离她穿越过来竟然也快要到一个月了。
谢微凉有些恍惚。
闻言,谢微凉摇摇头:“这倒不用担心,我在之前已经把题出好了,稍后你拿几份回去给她们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
“你还真是勤劳。”宸贵妃忍不住吐槽道,“不过我真的好奇你的右手究竟是怎么弄的?张院判说是和陛下一样的毒,你俩背着我干什么了?”
闻言,谢微凉的表情有一丝僵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轻声道:“能有什么啊,不是想着陛下那个绣球好玩,我也想给自己宫里做一个当装饰品,谁知道……”
“少来。”宸贵妃一眼便识破她的谎言,“陛下那绣球不就是你做的吗?”
见状,谢微凉只是苦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忆道:“昨日出宫时路遇到一家胭脂铺便进去看了看,很巧的是那里的店主是鹊山来的,店里卖的也是一些鹊山才有的特色,听闻鹊山盛产一种香粉,我又向来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兴趣,却没想到自己倒是过敏……”
对宸贵妃,她还是有所隐瞒。
“过敏吗?”宸贵妃若有所思,“可怎么会……”
“妹妹有所不知。”谢微凉轻笑,“我后来咨询过张院判,他也说如若对香粉过敏的话也会出现这样的症状,严重的话甚至还会烂脸呢。”
闻言,宸贵妃顿时一惊:“那看来,日后我也得小心点了。”
宸贵妃坐了一会儿便找借口离开了,等她走后,谢微凉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
看来,宸贵妃也有问题。
只是还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谢訦的人,谢微凉并不敢妄下决断。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桌上刚给了宸贵妃的试卷上,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这上面的题目都是谢微凉根据这一段时间后宫的实际情况编纂而成的,涉及后宫治理、法则等,都是一些很常规的题目。
虽说谢微凉对宸贵妃已经起来疑心,但不得不承认她的能力确实是有目共睹的,不到三日便将修订好的试卷派人拿给了她。
“你们娘娘呢?”谢微凉看着眼前的宫女,有些好奇道。
“回皇后娘娘,陛下传召,娘娘去养心殿了。”眼前这个宫女应当是新来的,看向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些惧怕。
闻言,谢微凉轻轻挥手,竹沫会意,便立刻送人出去了。
见状,谢微凉这才仔细查看手里的试卷,另一只手便拿着毛笔批改着。
一个时辰后,这次考试的试题最终版便出来了。谢微凉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
“娘娘,该用膳了。”竹沫端着食盒进来,看到谢微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轻声提醒道。
闻言,谢微凉眼中这才有了一丝光亮,来到餐桌面前,眼巴巴地看着竹沫将饭菜一盘盘拿出来。
好消息,有饭吃了,看起来还不错。
坏消息,都是素的。
直到竹沫将空食盒收起来,谢微凉也再也没有见过一丁点儿肉,眼睛里的光又灭了。
竹沫放好食盒便看到谢微凉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安慰道:“娘娘,您忘记张院判的话了?要清淡饮食,不然可是会留疤的哦。”
“竹沫,你真是越来越会拿捏了。”谢微凉拿起筷子,有气无力地对她说道。
“娘娘这话说的。”闻言,竹沫脸上露出笑容,“奴婢跟着娘娘受益颇多。”
“嘶……”也不知手上的伤是否是真的听到她的心里话,立刻疼了一下以示警告。
“噗嗤……”竹沫一向严肃,却还是忍不住被眼前这一幕逗笑。
养心殿
“你说,她的手受伤了?”谢訦若有所思。
“是的。”宸贵妃轻声道,“臣妾事后特意问了张院判,确实是中毒没错。”
她想到谢微凉说过敏时的认真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要不是她自幼在蜀中长大,各种蛊毒都接触了一些,怕是真的会被谢微凉这一番话给糊弄过去。
虽说有些过敏症状和中毒并无差别,但她还是隐约闻到了谢微凉身上只有蛊虫在体内死亡才会发出的细微的腐烂味道。
想到这里,她望向一旁的谢訦,一脸担忧:“陛下,您这次所中的蛊,同先前的会不会有冲,要不要去护国寺一趟?”
闻言,谢訦看了她一眼:“后日,朕会去一趟护国寺,宫里就拜托你了。”
“是。”
三日后,崇德殿
今日正是商定的后妃考试的日子,谢微凉也因此取消了今早的晨练,各地妃嫔得以睡一个好觉。
辰时,各宫妃子相继来到崇德殿,手里还拿着资料再背诵着,以往轻松的氛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蔓延在她们中间的紧张与焦灼。
谢微凉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此景,忽然幻视上学时期末考试的景象。
“咳咳……”她轻咳一声以做提醒,“距离考试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请各位将手上的资料收起来,不要将无关物品代入考场。”
她话音刚落,方才还在醉咯念念有词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一边,随后排队准备进入考场。
谢微凉站在最上方,注意到有人深吸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
护国寺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护国寺,。门口,一位年长的僧人正站在这里,见到马车上的人下来后,立刻迎了上去。
“贫僧灵隐,见过贵人。”
谢訦从马车上下来,见到来人后嘴角微微勾起,语气却十分恭敬:“见过灵隐大师。”
“您客气了。”灵隐淡笑,“您最近身体可还好?”
“多谢大师关心,我一切都好。”谢訦轻笑,“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师。”
“施主请。”
谢訦这次算是秘密出行,因此只带了两名暗卫,是以并未引起寺内其他人注意。
灵隐将人一路带到了后山一处小房子里,谢訦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嘴角浅浅勾起,又吩咐两人:“你们在门口守着。”
“是。”
刚关上门,两人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您最近,是否又中毒了?”灵隐表情严肃。
谢訦不敢欺瞒,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鹊山吗?”闻言,灵隐若有所思,“贫僧早年游历四方,倒是听过这种蛊毒,您十几年种下的蛊为因,现在所中之毒为果,蛊毒相合,不出三日便会暴毙身亡。”
“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吗?”谢訦皱起眉头。
“不过据贫僧观察,您这次中的毒量还较少,应是下毒之人未掌握好分量。”灵隐想到什么,“不过具体情况,请容贫僧为您细细检查后再作判断。”
“大师请。”
一炷香后,灵隐收起药箱:“果真如贫僧所料,有人在十几年前下了第一种蛊,当时贫道虽然帮您压制住了,可本体仍在您体内,这次又在您的绣球里下蛊,借药引引发,两蛊相冲,使您心绪烦躁难忍,不出半日便会吐血身亡。”
“我记得,您之前就曾说那种蛊会损失心智,可最近一段时间我的神志倒是恢复了不少,却暴怒异常。”谢訦细细思考自己这一月来的所作所为,缓缓开口。
“是了。”闻言,灵隐缓缓开口,“贫僧在当年便同您说过,虽能确保此毒不会危机及性命,但却会有后遗症,这暴怒和心智异常便是其中之二。”
“只是您这次又中了毒,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已是神志不清的样子,而贫僧自您入门时便注意到,您的头脑还十分清醒,当真是奇事。”
“大师可能一看这绣球?”谢訦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正是那只有毒的绣球。
“当然。”灵隐接过绣球,小心翼翼地打开,观察了半天,这才缓缓开口。
“目前看来,这毒应是藏在绣球之中,那所谓的香囊只是起到加速毒催发的作用。”灵隐将绣球放在一边,“敢问这绣球……是何人所赠?”
谢訦沉思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谢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