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屋内的烛火被心虚的青禾早早吹灭,只能接着窗牗透进来的月光朦胧看清屋里的情景。
格外怕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青禾看着床上的小不点畏畏缩缩的蹲在床头,腿都不敢伸直。
习惯一个人睡的青禾委屈咬着被角,可恶啊,她知道沈崧不能一直待在沈宵屋里,但这也太快了吧,让人措不及防。
晚饭后的青禾下意识的把沈崧留给沈宵,铺好床准备睡觉前被毫不留情的沈家阿母抱着沈崧说了她一通,留下沈崧转头就走,青禾和沈崧面面相觑。
“哈哈哈,挺好的。”青禾挠挠脸尴尬笑了笑。
青禾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问了他洗漱没有,得到他点头的答案才让他自个先睡。
挣扎在上床睡和靠着桌子将就一晚的选择下,最终还是顺从内心小心翼翼爬上了床。
探头借着夜光瞧了眼沈崧,却被睁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沈崧准确捕捉到。
吓了一跳的青禾拍拍胸口,动作轻轻的捏了捏他的小脸,“吓你阿母呢。”
脸被捏着的沈崧含糊不清的说:“窝木有,窝没有睡着看见阿母看窝了。”
“是,是吗。”青禾心虚的缩回手,安抚的摸摸被捏的地方。
黑暗中的沈崧叉手交于胸前,听着外界传来的话语。
隐隐可见他身形高大,臂膀壮阔有力,疏阔俊朗的脸上一派淡定,显然早有预料。
沈崧重生的第一天深夜,时刻不离警惕的他突然听到一阵怯懦胆小的哭声,若有所感的睁眼寻找源头,左右不见人影。
疑心是什么动物的叫声,闭眼凝神时恍惚见到一个约摸三尺左右的孩子,睁眼复又不见。
倒是脑海中一道怯怯又好奇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长大后的我?”
沈崧没料到还能对话,更没想到他一出口就自爆家门。
他想了许多,却又转瞬即逝,他定神,身前笼着一层雾似的看不清面容,语气温和,很容易让人卸下心房:“沈崧?”
“我如何会在这里?”
小沈崧语气迷茫:“我也不知道,是阿婆说你会来的,而且还说阿母会变得很爱我的,不会再冷待我,可是我还没见过阿母。”说到后面小沈崧语气低落下去。
阿婆?沈崧在记忆中搜索有关这位阿婆的记忆,惊异的是他竟丝毫没有关于小沈崧口中阿婆的消息,对这位阿婆不由提起杀意。
能够掌控他来去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当永除后患,否则哪天在他背后动心思他都不知道,防不慎防。
如今情况已经很好懂了,他不知为何死后回到幼时,且与三岁的沈崧共用一个身体,但是小沈崧似乎不能掌控自己什么时候出来,暂且只能在深夜,他熟睡之际出来。
至于青禾,显然与他所说的阿婆分不开关系,
沈崧又问他阿婆在哪里,小沈崧语气低沉伤心:“阿婆和我说完就去世了。”
得到阿婆死去的消息沈崧提起的心才稍稍落下,好容易有机会得知青禾来处,却断在这里。
沈崧心下思量,对小沈崧出现的时间有了几分肯定,是否正确等看往后几日了。
是以沈崧本应归家后因着年纪小还是和青禾一起睡,假借每日和沈宵学习至深夜才困顿眨眼,睡在沈宵屋子,同时和小沈崧交流。
一连几日只止他彻底掌握和小沈崧的出现时间,又把他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和小沈崧对了话后才顺从小沈崧的意思搬回去和青禾一起了。
沈崧几十岁的人了,和青禾这个半路娘亲睡一张床难免有些不自在,索性和小沈崧说好了,今日便格外早的和他换了。
青禾隔着夜色看不清小沈崧眼里好奇,只觉得今日他格外兴奋。
哇呜,阿母好温柔,她刚刚摸我头诶,你看到没有。
还有阿母今天亲手编的小蚂蚱,好好啊。小沈崧摸着特意放在床边的蚂蚱,心里欢呼雀跃,沈崧不耐的睁开眉眼望着虚空处,到底没有出声打断,由着他在心里欣悦。
小沈崧也不在意有没有得到回应,他只觉得眼前的阿母好不真实,又盼着一切是真的,冲动之下借着青禾靠过来的功夫埋进她怀里贴贴蹭蹭。
青禾落在半空的手迟疑的伏在沈崧背上,难得见他这么亲人,前几日不是说他不好,只是总让人隔着一层似的。
今日他在外面乱跑了一天,沈家人爱洁,沈大郎晚饭后去厨房烧了桶热水给沈崧搓背洗澡,青禾隐约闻到怀里小人换衣后的淡淡皂角味道。
青禾的无措在沈崧下意识的一扑后淡了许多,手下意识的呼噜呼噜毛,学着家中父母哄他,倒有了些初为人母的样子。
沈崧对前一个娘记忆算不得深刻,对她的感情去的也快,可与青禾打了一个照面,他心里难以自持的涌起一股想要亲近的想法。
年幼的沈崧懵懵懂懂,或许这就是阿婆说的,母子间天生的缘分吧。
阿母的怀抱好温暖啊,沈崧沉溺在母亲的怀抱中,险些忘了脑海中沈崧的要求。
艰难想起的他不愿离开阿母怀抱,窝在青禾怀里黏黏糊糊的说:“阿母,崧宝这个名字好幼稚哦,能不能换一个?”
可我觉得很好啊,好像我是阿母的宝贝一样,沈崧对崧宝很满意,想到要换掉就难受委屈,可是这是他答应沈崧的,不能反悔,嘤。
沈崧闭目养神,不置可否。
青禾不意他会说起这个,思考片刻,兴致勃勃的为他的称呼提供建议:“那崧宝觉得幺儿还是乖乖好,我觉得都挺好的。”
“实在不行我去借你表兄的楚辞来,给你翻一个称呼怎么样?”
原谅青禾肚子里墨水不够,只能想到最浅显的她家那边对家里小孩的称呼。
说来也巧,她家在蜀地,她到了大雍仍旧在蜀地,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啊。当然,这种缘分大可不必就是了。
沈崧讶然,这似乎和崧宝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吧。
沈崧在心里问长大的他的意见,被两个称呼惊到的沈崧半天没说话,外头的沈崧直接拍板定了称呼,青禾喊他的时候是带着蜀地的口音的,虽然听得出来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的就是了。
沈崧觉得两个都好,让青禾自己觉得哪个方便就行,至于回过神来的沈崧,已经失去了称呼选择权了。
业已成名的沈崧后来无数次懊悔自己怎么慢了一步让小沈崧拿去了选择权,以至于现在每每被喊都惹得好友一众笑话。
青禾咦了一声,但也没拒绝沈崧让她选择的决定,摸着下巴思考,摸着他的头宣布:“阿母要两个一起用,什么时候想到新的再说。”
小沈崧没什么意见,相信长大的他也没有意见,乖巧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像青禾在电视上见过的名贵的珠宝,华丽夺目。
青禾回忆着她姐姐哄侄子睡觉的时候,语气迟疑:“要阿母讲故事哄睡觉?”
沈崧只是想多看看阿母,不意她会想到哄睡,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啦。
他用力点头,青禾脑中迅速回忆哄睡故事,轻柔又富有感情的讲完了一个故事后摸摸他的小脸,“睡吧,明日阿母带你去县里玩。”
沈崧心满意足的睡了,临睡前还得到了阿母香香的贴脸吻一个,心里乐滋滋的想着,阿婆说的果然没错,阿母她真的好爱我!
一个沈崧睡着了,还有一个沈崧默然沉思,他对晚上哄睡没多大感触,只是想到青禾随口一提的明日去县里一事。
他似乎记得那位和沈怀做了交易的商人正等着她去县里把他带走。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里吧,阿母。
头天得知要去县里的青禾很激动,晚上囫囵睡了几个时辰鸡叫几声就睁了眼,双目清明,熠熠生光,精神焕发的收拾好衣着,又把沈崧喊起来,抖擞的出了门。
沈家在县里有几家小铺子,托了人人顾看着,每月中旬沈大郎就会去铺子看看,也不嫌脚程遥远。
青禾借着机会和沈大郎到了铺子和他说了一声,牵着沈崧,揣着铜钱悠哉悠哉的在县里逛了起来。
她还记着火柴一事,离开沈大郎当先就问路医馆,得了方向的她七拐八拐的拐进了一家医馆。
医馆不算很大,里面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坐堂看诊,还有一个不大却很机灵的小子在里面捡药。
青禾先是体验了一把中医把脉,然后问他:“老人家,您这里可有硫黄吗?”
老人家听了不很意外,他这里自然是有的。
青禾大喜,没想到还真有,她只依稀记得硫黄在古代是用作药材的,来碰碰运气,真是巧了。
莫不准她会不会一次成功,想着下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干脆多买了些。
结账后她把包好的硫黄往包里一塞,兴致勃勃的转头在街上晃悠。
哇哦,这个小木鸟真精致,买了买了。
呀,这个娃娃像胖乎乎的崧宝,要了要了。
还有还有,这个簪子真好看,买回去给嫂嫂。
青禾充满探索精神的左看看右瞅瞅,活像关了她几年没有出来过,一朝自由就如笼中囚鸟跃然高飞。
不一会儿的功夫青禾手里就拎满了东西,甚至几岁大的沈崧也没能逃过拎东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