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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岳回去后,左思右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村里人这样犯错下去,在他内心深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如果海穴没了水,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甚至比没有水喝还要严重。
晚上,傅岳想了个应对的办法,他们拿水管往海穴抽水,那自己就用水管往海穴放水,这样一来,村子里既能赚到一笔可观的收入,海穴也不会干涸。
刚一起身准备去实施,傅岳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现在手上没有发动机和水管,而且他也没有工作收入,也就没有启动资金。
摆在傅岳面前的第一个难题就拌住了他。
傅岳想到白天跟三岛去卖了些墨鱼,打算开口跟三岛要些工钱去买水管。
从小到大,这是傅岳第一次问父亲要钱,气氛对他来说有些紧张。
“父亲,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今天我们的墨鱼卖了多少钱?最近我的衣服有些破了。”傅岳一脸害怕望着三岛,小时候他试过找三岛交流,但都被他骂跑了。
三岛听到这话,就知道傅岳想跟他要钱,系下准备做饭的围裙,把他拉到客厅问他。
“说说看,你想借多少?”三岛感到有些意外和高兴。
傅岳低头认真盘算起来。
“发动机,抽水泵,水管,钢丝,电路插排,过滤器。我算好了,这些加起来大概一百万岛币左右,我暂时就跟你借一百万。”傅岳一脸平静说出这个数字。
三岛喝了口水,大受震惊,一百万岛币他起码要卖半年的鱼,这其中不吃不喝才能攒够,问他∶
“一百万!你买这些是有什么用途?”
“我想用它们把海穴灌满,这样我就能见到人鱼 ,村里也有喝不完的水。”傅岳很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三岛听完脸色渐变,他以为傅岳就跟他要个买衣服钱,结果他整得这一出。
为了把海穴灌满,就跟他借一百万买一堆不能创造价值的东西,说出去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给我滚回你的房里去,我一分钱也不会借给你!”三岛愤怒朝傅岳嘶吼了一句,这钱他绝对不可能借给他。
傅岳听了后很安静地就回到了房间,他早就习惯三岛的愤怒了。
冷静过后,三岛也发觉自己又冲动了,有记忆以来,这还是傅岳第一次主动找他谈话。可一想到他要借自己的血汗钱去买一堆无用的东西,三岛还是很生气。
早上,父子俩起来一句话都没说。天还没亮,三岛就搭早船去了城里。傅岳从家里拿了两个水桶和一条扁担,出发去了海边。
三岛不答应借钱给自己,那就只好用自己的土办法挑水灌海穴了。
来挑水的时候,已经是又过去一晚上了,此刻的海穴已经被轮船抽空了快一米高。
傅岳站在高处,俯视脚下的海穴,脑中思量自己要挑多少水才能把它灌满。傅岳站得高,一些打水的村民像看马戏一样看傅岳。
简单的计算过后,傅岳就开始动工了。
海穴离海边挑水来往不过十分钟左右,傅岳个子小是小些,力气上却不是问题,为了不让平岗过来找事,傅岳特意选了个离他们远点的地方倒水。
傅岳刚挑一个来回,就引起了一旁闲暇的平岗等人注意,看到傅岳人力往海穴倒水,瞬间引起了他的兴趣。
平岗树郎日常就是守在海穴,看管轮船上抽水的设备,闲下来的时间有很多。他带着同村的伙伴,像监工一样看傅岳来回往海穴挑海水,耐不住觉得好玩,跑过去逗他。
“傅岳,你这么来回往海穴挑水,不会是为了想见到传说中的人鱼吧?”其中一个人明知故问道。
傅岳正卖力挑着水,左右两边都有人跟着他,傅岳觉得很不方便。
“你只说对了一半,如果海穴被你们抽干,岛上就会发生大灾难,要是你们不帮我,就不要挡住我旁边,影响我干活。”傅岳往前踉跄一下,险些把水撒出去,这个时候他还是很有礼貌的。
围观的俩人一听,更来劲了,偏偏就挡在傅岳面前继续干扰他。
“你说的灾难,具体是指什么?说出来大家高兴高兴啊。”俩人吊儿郎当一前一后把傅岳夹在中间,有意挡住傅岳的去路。
傅岳也看出他们在刁难自己,直接放下水桶,把挑的海水往他们身上淋去,拿着扁担一顿乱挥。
“你们都给我走开,打干海穴里的水,是会遭到报应的。”傅岳朝他们吼。
几人被淋成狗一样,瞬间没了玩笑的心情,看傅岳拿扁担发疯,自觉离开了那。走前,平岗树郎气不过顺路踢了一脚傅岳的水桶,把剩下的那桶水打翻了。
这次之后,平岗就再也没来打扰过傅岳挑水,没事做就带着人去高处数傅岳挑水来回的数量。
一天下来,傅岳足足挑了两百担水,加上被他们踢翻的那担,加起来就有两百零一担。
得到这个数字后,平岗几人也是被傅岳的毅力惊到了,要不怎么说他是岛上的疯子呢。
忙碌了一天,傅岳也泛了,来到海穴测量,发现海穴比早上的水位还更低了。
傅岳很失望地摇摇头,他知道自己仅靠人力挑,是挑不过抽水泵速度的,同时他也明白,个人之力是填不满海穴的,更填不满商人的野心。
失望之际,上边的平岗往傅岳丢来一些小石子,他还在报复上午傅岳对他们做的事。
石头硬邦邦磕破了傅岳的脸颊,脸上有微小的血迹渗出,傅岳没有反抗,原地陷入了自卑。
如果自己这么辛苦挑水是为了拯救这个村子,那这个村子的人值得他这么去救吗?也许自己就不该救他们。傅岳心里一时打起了退堂鼓。
酝酿时,平岗树郎丢来一块大石头砸在傅岳眼前的水面上,溅起三米高的水花,打湿了傅岳全身。
傅岳抬头看到平岗一行人在上边笑话他,怒意再一次涌上心头,他决定不管了,大不了就让村子再被淹一次,再经历一次灾难,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付出。
虽然傅岳也不知道海穴干枯后会带来的灾难是什么,但他隐隐有这种感觉。
傍晚,傅岳浑身汗淋淋回到家,立马就进了浴室洗澡,他决定以后都不会管这个小岛上的任何事了。
三岛不明白傅岳一天天都在岛上忙活什么,但今天,是傅岳的生日,他只想和傅岳好好吃个饭,给他过个生日。
傅岳从浴室里出来,满脸提不起劲,三岛已经在饭桌旁坐好了,脸上冲他溢着笑,这笑对傅岳来说很罕见。
“傅岳,快过来吃饭,我有东西给你。”三岛跟傅岳招呼。
傅岳此刻身上就裹着浴巾,衣服都没穿,觉得今天的三岛有些奇怪,昨天自己还和他吵架了,这会怎么转变得跟没事人一样。
“父亲等我一会,我去穿衣服。”傅岳走向自己房间,三岛拿着东西跟上来。
刚准备关房门,三岛的脸突然出现在傅岳面前。
“父亲,你有事吗?”
三岛把手上的东西给他。
“你拿去试试,喜欢就穿着一起来吃饭吧。”
傅岳接过,是个漂亮的软壳礼物盒,有记忆以来,这还是三岛第一次送礼物给自己。
“谢谢父亲。”傅岳关上房门,打开了三岛给他的盒子。
里边是一套时尚崭新的黑色男士工装,衣服边缘装饰的金属链上还挂着许多精巧的鱼形坠子,傅岳穿上去还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看得出三岛很用心的在给他挑礼物。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三岛问过他最喜欢什么,傅岳那时候的回答是鱼,即便到现在,傅岳这喜好也还是没变。
有家人的陪伴和关爱,傅岳觉得心里暖暖的,简单收拾一下,傅岳就穿着新衣服出去了。三岛开了瓶酒,给傅岳也倒了一杯。
“傅岳,过了今天,你就二十五岁了,你母亲走得早,我又浑噩了几年,这些年疏忽了对你的照顾,希望我现在的弥补,对你来说不会太晚。”
傅岳心理上早就过了责怪三岛的年龄,这些年,即便没有三岛,他也都挺过来了。
“谢谢你父亲,记得我的生日。”傅岳一脸不安走到三岛对面坐下,他很难相信眼前的三岛是他那个曾经对他暴躁的父亲。
“你看看,这些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我做饭的手艺可能赶不上你的母亲。但你要是敢不吃,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三岛最后这句语气明显重了些,傅岳才敢动勺子,放目一看,桌上做的都是他小时候喜欢吃的儿童套餐。
吃饭的时候,三岛有意跟傅岳聊些什么,但傅岳心里像有事一般,三岛好几次跟他搭话都心不在焉的。
三岛察觉到傅岳有事情瞒着他。
“傅岳,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父亲,如果小岛没了,你会去哪里生活?你会搬家离开这里吗?”傅岳心想,就算救不了整个小岛上的人,至少也要救下自己的父亲。
“那就等真到了那天再说,现在我们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而且我们祖上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只要小岛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三岛饮下一口酒,全然不知傅岳说的话里有另外一个意思。
“父亲,你真的不走吗?”傅岳又确认了一遍。
“不走,只要你在这里,这里就是我们唯一的家,你就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家人,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陪你。”三岛喝的有些醉了,饭还没吃完,就躺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
这话傅岳听着有些泪目,他现在就剩三岛这一个亲人了。让三岛离开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不但三岛办不到,就连他自己也办不到。
既然三岛和自己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傅岳也不去管岛上的村民对自己态度怎样,最起码一点,他要保住自己的家,最后哪怕和人鱼村同生共死。
就这样,傅岳又把挑水灌海穴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