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之死 第7章 聚首

无数虚幻光芒中，李瑟轻吻他。

“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坠落并未持续过久，几人悬浮在由蓝色金属构造的机械工程中，身体似乎能凭意念驱使移动。

但如何进入“第三元”，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又一人鱼轮廓路过，李瑟连忙叫住他，不过此时他的“叫”化为了通过某种频率传达信息的波。

感受到频率波，人鱼停下身形。

“你为什么舍弃超凡躯体？”人鱼伸手将圣杯取走，放在手中拨弄。

“我不是人鱼。想向这位——人鱼大哥请问第三元怎么抵达？”

“残留的种群已经退化到这个地步了么？唉。”人鱼将圣杯扔回，这一举动落在谢岐等人眼中，却是圣杯如同回旋镖般自动来回，他们看不到人鱼，也听不见那种“波”。

“退化倒不算。几十亿年后的人类同样发展出文明。”

“门开了。”人鱼一个念头就打开通向第三元的大门，“记得把逆熵仪带出去。作为你的祖先，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它的存在。”

“多谢提醒。多亏了你们在月球背面留下的遗迹，全世界都知道圣杯。”

人鱼语噎，摇摇头：“又是一圈乏善可陈的轮回，你们自己决定吧。”随后消失。

“神神叨叨的。你觉得呢，谢岐？”

谢岐疑惑：“什么？”

“人鱼。”

“只有你能解析阿古斯特人的语言。”

“他说让我们把圣杯带出去，并且不要被其他人知晓圣杯存在。还说什么乏善可陈的轮回。”

“圣杯不是人鱼的宝物么？只有一条人鱼？”

“不止一条人鱼这么说。”

落入第三元，几人悬浮在相同高台上，几秒后，摔落地面。

第三元构造类似于热带海洋山林，生长有许多原始植物，环绕高台，高台处于制高点，其下，几只生长有巨大象牙的长毛象种原本在享受美食，见到几人凭空出现，匆忙向深林逃去。

小黑背上，麦考斯特睁开眼。

“回家了？”眼前一片葱郁，有些植物是泳星常见种，“我们在哪？这是紫共生杉？圣杯呢？”

“麦考斯特教授，我们还在亚特兰蒂斯，说来话长，现在要先找到罗老二人。”李瑟找来生火所用枯枝及生烟用的生枝。

谢岐搀扶麦考斯特从小黑背上下来，道：“是这样......”

李瑟不愿多听，当务之急是找到罗、刘二人并立即返回原来的世界。

火烟起，通向天空。

正思索如何寻人时，眼神瞥见麦考斯特所说紫共生杉上有几道刻痕，被树脂包裹，从树脂硬化程度来看，时间不足一天。

紫共生杉极其巨大，面前这棵更是需要十几个成年人展臂才能环抱主干，落下满地紫色花瓣更是在浓绿林地中极为显眼。

绕过紫共生杉，是一条被劈打出的杂径。由于植被生长太快，在林中不容易一眼分辨。紫共生杉背部，有木钉将一张冰山照片钉起，照片背后写有一句话；“向北，有异。罗、刘二人留。”

“小黑，你看好谢岐和麦考斯特教授，我沿路看看。”取下照片，塞进衣内袋，李瑟走入林地。

林中有许多植物断口，应是生命科学家刘动采集植物样本留下的痕迹。

“两个老头体力这么好，也不怕猛兽么？”不时观察到巨大脚印，他推测留下脚印的生物至少有五六米高度，然而罗、刘两人的轨迹却还在向更深处延伸，“既然人鱼成了虚拟形态，那眼前的一切是否也是虚幻？”

“不过鱼味道不错，大概不是假的。我也肯定是真的。唔？”

走到一条险峻河流处，小径戛然而止。河道宽阔，目测有百米，波面如烧得将沸未沸的水，杂乱密集的水纹在警告李瑟水下的暗流涌动。

“渡河了？”李瑟还是不太能想象出两个五六十岁老人落下三米多高的河堤，渡过汹涌河流的模样，“知识的力量这么强大？”

沿岸溯流，还是能发现一些痕迹。多处细木被折断，似乎有人拼凑出一艘浮木舟。

“这是——红桐。”手臂粗细的枝干中夹杂有石块，应是二人利用石器凿断枝干，捆成浮木舟，渡河而去。

“他们发现了什么？”投身乱流，在小径正对岸看到留下的第三张冰山照片，背后写有几句话。

“向南，为台。北，人鱼生足。”

越往前走，痕迹越新。约又前进一个小时，李瑟看到两个老人趴在树丛中，观望前方深谷下的景象。李瑟折断树枝，发出声响，两位老教授回头，看到人身鱼尾的李瑟，吓了一跳，差点将自己推进深谷。

“罗老，刘老，看什么呢？”李瑟拉住两人，视线向下望去，却看见一幅略令他感到生理不适的图景。

“是李小哥啊。小谢呢？”罗述拍了拍心口，几颗石子落下。

“在等你们，没时间再让你们考察了。”李瑟拉起两人，又扫了一眼深坑。

深谷底部，一群长了双脚的人鱼在水边爬动，似乎还不太熟练如何在陆地上行走。若是这些生足人鱼身上还包着毛发，李瑟还能想象它们是进化中的鱼类，但偏偏它们皮肤光滑，长有人类模样的头，正生啖血肉。

“李小哥，我们找了你们挺久，没找到，后来看到一条长了脚的人鱼，就跟过来了。”刘动被李瑟吓得不轻，又非常好奇李瑟的鱼尾，眼中求知的火熊熊燃烧，“原来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还保留着这么完整的后墟纪生态环境。小谢没有转化吗？李小哥你也移植过拟细胞？”

“路上说。”李瑟提起两人，便往回走，却听到谷底咆哮不断。

嘶吼此起彼伏，生足人鱼抬头发现几人，正低吼着向上爬来。

“哎呦，是刚才的石头。”罗述站起来，捡起一个破口袋，一瘸一拐往回跑。刘动虽眼有不舍，却也背起他的口袋往回跑。

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跑起来，竟也能勉强跟上李瑟的速度，然而生足人鱼速度更快，几个呼吸间便有几只鱼人爬上来。

“罗老，刘老，你们先走。记得路吗？”

“李小哥，它们也算半个人，你手下留情些。”刘动扶着罗述，两个人像踩着三足高跷般似倒非倒逃离。

这些人鱼没有系统语言，彼此之间无法有效交流，只能手握树枝胡乱挥打。

奈何数量差距，李瑟即使一拳解决一个，也感到棘手。

抓起一头生足人鱼，抛向鱼群，李瑟甩尾便走。三个人全速前进，竟也隐隐看见那条湍急河流。

将两个老教授扔进河流，李瑟抓着二人游向对岸，生足人鱼虽长有鱼尾，却瑟缩在河岸上，不敢下水。

“他们为什么不敢下水？”李瑟回头，皱眉，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

百米宽的河道，一道十米有长的梭形黑影在水面下游动，最宽处约有三米。

“这是祖恐鳄！天啊！”看到獠牙巨口浮出水面，刘动惊骇。

“这真的不是虚拟世界吗？”李瑟侧头看着血盆大口，拼命摆动鱼尾，眼见三人即将丧生鳄腹，李瑟奋力将两个老教授甩回岸上，手尾并用，抵住鳄口。

“嗬？”李瑟发觉自己能抵住咬合力，肌肉暴起，竟与祖恐鳄的咬合力不相上下。

“李小哥！”罗述挂在树枝上大喊。

刘动落在地上，拼死保护破口袋，生足人鱼如猿猴一般团成在一处拉扯他。

与祖恐鳄相持的李瑟此时恨不得化身生足人鱼，一脚将其踢开。

“滚吧你！”李瑟松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一拳打在鳄口上颌腔，竟然洞穿了过去。

祖恐鳄吃痛，在水中翻滚，李瑟却不手软，抓住它的舌头，鼓足力气往外拔。

“罗老，刘老，跳！”李瑟借着鳄鱼翻滚的力，冲回岸边，一尾将数只生足人鱼拍开，一只手拉起刘动，另一只手接稳跳下的罗述，再次没入水中。

归岸，两个老教授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二老体力还这么好，看不出来像五六十的。”

“体力不好也下不了潜艇哟。”刘动见暂时脱离危险，蹲下身子，戴上眼镜，喘着粗气，一张脸几乎贴到李瑟鱼屁股上，又取出一个小塑料试剂管，接住李瑟被祖恐鳄尖牙刺出的伤口中所流血液。

“老刘！”罗述提醒一声，背起破口袋，走在前方，“出去了再研究也不迟。”

“李小哥不好意思哈。”刘动这才讪讪点头，拿起破口袋。

李瑟拿出三张冰山照片，递给刘动。

“罗老，刘老，这装的是什么？”

“呵呵，一些植物种子。”刘动衣衫褴褛，显然破口袋是撕的自己衣服。

“老刘他自己不够装，我也弄了个。唉，不知道璇儿怎么样了。当时——”

“罗璇她心思细腻，不会出大事的。”李瑟没有让罗述继续回忆，“如果我们动作太慢，或许真见不到最后一面。”

“什么？”罗述疑惑。

路上，李瑟细细向二人讲述。

到与谢岐三人汇合时，罗述、刘动二人已是面色凝重。

谢岐已经找出六棱水晶，坐在孔道旁。

“老师。”谢岐向罗述点头，师生间有种无线交流知识的默契。

随着水晶推入孔道，几人再次回到那片被虚幻光芒包裹的机械世界。

“人鱼大哥！麻烦把我们送回沙滩！”李瑟通过频率波呼唤。

“第几元啊？”

“就是都是海的那一元！”

“有病吧？”人鱼轮廓十分无语，却还是打开通向沙滩海洋的通道，“你们去第一元，是要出去？那是逆熵仪？”

“麻烦这位阿古斯特先生了。”

“赶紧带出去。第一元智群改纠错系数，定位泳星出口就行。算了，看你那样子也不聪明。逆熵仪可以缓解一小部分穿越虫洞灰道时带来的相对时间差，不过作用不大。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人鱼的情绪清楚传达入李瑟脑海，随后，第一元四方高台上，光芒涌动，属于真实世界的景象覆盖而下，海流奔烈，落入滚滚熔岩中。

“穿上反压服！”李瑟大声提醒。

一道浑圆门户在高台上展开，可见其中漆黑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