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国王的忠心臣下,游承予在国王的事情上很少有原则可言。
路从白认识游承予这么多年,看了他们的相处模式这么多年,经常怀疑要是国王让游承予做那些坏事,游承予会不会坚持底线……
游承予深深看了一眼多瑞斯,对司机说道:“开车吧。”
三个人一同坐在后排还是非常拥挤的,车子一发动,坐在最中间的路从白连手都伸不开,被挤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游承予就发现路从白一直往他身边靠,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一点,没想到路从白又近了一步。
马上脸就要和车窗来个亲密接触,多瑞斯一把就拉了路从白回去,语气冷冷的:“你们这是在孤立我?”
孤立的罪名砸在了另外两个人的头上,路从白一边挣脱多瑞斯,一边说:“没有。这不是给你让位置吗?”
游承予探头过去,刚刚路从白和多瑞斯中间隔了很长的空间,对比他俩的距离,确实像他们两个排斥多瑞斯。
多瑞斯也抓着这件事非要路从白给个说法。
两个人的骂战即将进入白热化阶段,游承予叫司机停了车:“你去副驾驶。”
“知道了。”路从白下了车。
这么一调整,总算能安静一刻了。
车子刚停到医院门口,路从白就接到了宿序的电话,看着来电名字,对游承予说道:“宿序打来的,你先进去。”
预约时间就快过了,游承予和多瑞斯先一步进到医院里面。
多瑞斯从没来过医院,但是在那些沉没船只的日志中看到过,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怀着疑惑跟着游承予走到了一个诊室。
“你在这里等我。”游承予说。
多瑞斯却是拉住游承予不让他走,“你怎么了吗?”
游承予平静地说:“心里疾病,怕水。”
说着就要挣脱多瑞斯的手。
多瑞斯抓得更紧了,语调都高了好几分,“那你跑到深海抓我?”
“职责所在。”游承予留下这一句,解开多瑞斯的束缚进入了病房。
医生已经等游承予半天了,看他终于来了,调笑道:“长官要来,我直接放了半天假,别的科室都在羡慕我。”
“那你加班。”游承予认真地建议道。
医生赶忙收回了话头,把话题回到了正轨,“多久了?”
游承予就把自己在岛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特别是说到多瑞斯的出场,医生原本冷静的神色变了一瞬,很快又复原回去。
这些小动作可瞒不过游承予的眼睛。
他说完后就静静等待医生的下文,但犀利的目光却没有移开半分。
医生思索了一会儿,问:“那回来之后又复发吗?”
游承予摇摇头,回来之后他去试验过,再没有全身晕眩的感受。
医生又问了一些问题,但游承予的回答都让他眉头皱得更深,给游承予开了些检查。
游承予看着长长一页的检查清单,不可置信地回头确认了一遍:“你是认真的吗?”
“太奇怪了,检查做全一点好安心。”医生沉默了片刻。
游承予拿着单子开门,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是不信什么人鱼的,人鱼泪也就只有那些个庸医拿出来的借口。但既然你找到了,就得好好检查一下,别出什么意外,长官。”
话里是掩藏不住的担心,游承予惊讶得脚步都停了下来,终究是没做什么回应径直踏出了诊室。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多瑞斯看到他就站了起来,路从白低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游承予拍了拍路从白,这一看不知道,路从白一张玩世不恭的脸竟然满脸忧愁,“怎么了?宿序找你说了什么”
“不是他。我爸被我气倒了,送回家了。”路从白又接到家里催他回去的电话,但游承予这里缺人手他不能走。
游承予懂路从白话里未尽的意思,他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路从白一听就急了,他打完电话就去找那个医生,结果可想而知,“你不可以。那个医生已经跑了,而且整个科室对那个医生闭口不谈,被下了封口令。你一个人不行。”
案件在此刻变得玄乎起来,路从白自然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
“能堵住医生的,堵不住每个病人的。”游承予坚持让路从白走,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你先回去。”
他们两个一来一回的对话,多瑞斯听得一清二楚,他站在游承予身后,“我会帮他。”
言下之意,游承予不是一个人。
少数服从多数,路从白还是被路家的车接走了。
站在医院的窗前,游承予和多瑞斯目送路从白上了车,两个人便按照医嘱去办了住院手续。
游承予没有开后门,医院都下班了,他的检查仅仅做了两个。
从检查室回病房的路上,多瑞斯一直拉着游承予的手,盯着他手臂上的针孔不放,抱怨:“你当时就是这么扎我的。”
“针不深的。”游承予控制了力道,只下了一半的药剂。
这个药平时是用来对付危险生物的,一针下去昏睡一周都没问题,到了陌生岛屿,游承予做足了充分准备。
最后用在多瑞斯身上,连游承予自己也很意外。
多瑞斯还记得自己倒下的狼狈样子,继续控诉:“那你不可以骗我吗?忽悠我骗我来啊。”
第一次上赶着要被人骗,游承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问道:“你以前被骗过啊?”
多瑞斯点点头,曾经有人类曾带他上过岸,然后大群人围剿他无果,他一开始真以为是一起玩的,玩腻了才走,后知后觉才发现是来抓他的。
但他不会说这些丢人的,连忙为自己辩解,“不能怪我,一个人几百年待在一个地方很无聊的,说好玩的我不就出来了。”
“所以你知道了,学车是为了拖延你回去。”游承予忽然想起多瑞斯说的话,相信他不会走。
多瑞斯快走几步挡在了游承予的前面,阻拦了他的去路,像一位长者一样的口吻说道:“是啊。游承予,我活了几百年,还能看不透你。”
说到最后,傲娇的表情打破了多瑞斯伪装的深沉。
游承予偏开了对视,问出了心里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还留下来?”
“秘密。”多瑞斯说。
为国王诊治的医生姓钟,是院长的得意门生,院长所在的团队是皇家的私人医疗团,除了国王本人,没有人可以调出档案。
人鱼泪可以解百毒就是院长亲口说的。
游承予入住的第一个晚上,院长就亲临了病房,还没进门,就被隔壁病房的人撞了,水撒了一地。
动静声传进了本就不隔音的单人病房里面,游承予开了门,先打了声招呼:“院长来了。”
“长官。你看看老孟办的什么事,怎么能住在这里?楼上还有房间。”院长说着就要安排游承予上楼。
病房是医生资源,能安排到多好全靠医生的本事,老孟就是被院长一派隔开的游承予的主治医生,这已经算是他能安排的最好的。
游承予没有拒绝,跟着院长去了他常住的那间。
院长送游承予到病房门口,“以后来医院直接找我,老孟就是不会多考虑,不细心。”
这时候,院长及他身边的医生发现了多瑞斯,院长笑着问游承予。
现在高层谁不知道多瑞斯的身份,老狐狸。
游承予清楚院长此行的用意,他看着院长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水渍,转了个话题,“院长来看我一次,衣服都弄脏了,我是真不好意思。”
院长摆摆手,说着没有大事,目光炯炯地看多瑞斯,这热情的模样多瑞斯有些招架不住,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多瑞斯还拉着游承予的衣袖,游承予脚步也跟着退了退,“时间不早了,明天有预约检查,我也要休息了,大家都回去吧。”
游承予的病不是秘密,常来医院住上好几天,医院的医生全都见怪不怪。
所以,院长看到游承予关门拒绝的动作没有在意,还说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门外的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远,游承予松了口气,才发现多瑞斯在开衣柜。
多瑞斯看到这些衣服,声音闷闷的,“这些是你的。”
游承予走过去一看,还是好几个月前他体检时留在这里的,应答:“是我的。我以前住院都是住这一间。”
“你经常来?”多瑞斯关上衣柜门,语气关切。
游承予听出了关心,如实说道:“我的心里阴影已经好多年没发作了。但每年体检总会有这么多项目,我就会住几天。”
像是怕多瑞斯不信,游承予又补充了一句:“我工作很忙,平时一年就来一次,这次是第二回。”
多瑞斯应了一声,他结合游承予那声“院长”,一下子把人全对上了,“刚刚那里面有姓钟的那个人吗?”
游承予没有见到,确实如路从白所说,那位姓钟的已经离开医院了。
终身合同的医生离开医院,必然是要经过院长批准,加上皇家医生的身份,也要经过国王这一关。
国王怎么会放他离开呢?他可是嫌疑人啊。
游承予想不通,整个人陷入到情绪里面,连周身的气压都变得不对劲。
多瑞斯叫游承予的名字,直到他抬头看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你到底在想什么?”
“放人的决定王上知情吗?”游承予喃喃自语。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来电的人非常着急,没等多久就挂断重新拨打。
看见了来电的人,游承予明白了这通电话的来由,“宿序长官。”
“长官,路从白的去向,你清楚吗?”宿序没给游承予找借口的机会,自顾自继续道:“早在五个小时前,路从白亲口对我说他和长官你在医院复查,可现在他的定位消失了,长官是不是要给我这个直属长官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