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新到了一批药材,天还未亮,沈诗宜便起来了,将医馆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后,前脚刚坐下,一口茶水还没喝到嘴里,门外有人敲门,沈诗宜以为是那郊外的药材铺来送货的,“等下啊!”喝的太急,嘴唇被烫了下,沈诗宜吸溜吸溜的起身,打开门一看,竟是永修权。
“你怎么来了?”
沈诗宜抬头看了看还没有大亮的天空,“快进来!”沈诗宜说着往旁边一靠,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人请进馆内。
永修权四处打量着医馆的角角落落,干净整洁,柜台所有药材药品摆放整齐,男人背着手转过身看向沈诗宜,沈诗宜只用清水洗了把脸,素面朝天,此刻双眼无神,整个人还有些懵懵的。
“过来坐!”男人看着她开口道。
沈诗宜听这话,【怎么还当这是自己家了,主客颠倒呢】
沈诗宜走过来,挨着男人坐下,“小王爷这么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明知故问!”男人眯了眯眼,眉心微微动了一下。
沈诗宜摊开双手,伸到男人面前,“那请问小王爷要给我什么好东西吗?”
永修权左手背后,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从背后拿出那把已经做好很久的镌刻着耀眼紫莲花图案的短剑,“喏,给你的!”
沈诗宜顿时眼睛睁的老大,眼神明亮,眼角的喜悦之情表露的淋漓尽致,“给我的?”
“是聂伯做的那把吗?”
“嗯!”
沈诗宜小心翼翼的从男人手里接过,摸着漂亮的剑柄,忽的一瞥,看到剑柄上刻着的沈字,“也刻了我的姓氏。”说着转身看向男人,脸上浮现出孩童般满足的笑容。
“沈大小姐以后也是有专属佩剑的人了,就是不知这剑术到底怎么样?”
“小王爷要和我比试下吗?”沈诗宜说着后退两步,抽出银光闪闪的玉剑,明亮的银光刺的沈诗宜眯了下眼睛。再抬眼时,男人已经起身,“本王今日可没时间陪你练。”说罢摆了摆手,朝门外走去,“王爷这就要走了吗?”
“怎么,舍不得?”
“嘿嘿,多谢王爷了!”沈诗宜说着拿起玉剑。
“我要出门一趟,应该有段时间不在京里。”永修权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她。
“王爷要出门?”
“什么时候?”
“马上!”
“这么快?”沈诗宜吃惊道。
“照顾好自己!”男人说着朝自己的马驹走去。
看着永修权离开的背影,沈诗宜定定地站在原地,注视着男人的动作,“王爷!”沈诗宜忽然开口喊道。
“万事小心!”沈诗宜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他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道,男人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男人伸手从树干上解开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抖缓绳,双腿狠狠地夹了下马腹。只听一声嘶鸣过后,迅速朝着大街上直冲而去,不一会儿消失在街尽头。
沈诗宜站在原地,看向扬起的一片尘土,将佩剑收好,转身进了医馆。
半个月后,孟夏初始,永义侯府张灯结彩,府里下人忙忙碌碌,脚步不停,姚玉瑾站在堂厅,一会说这个没摆放好,一会又说那个贴歪了。明日就是沈云裳大婚的日子,姚玉瑾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培养,就指望以后沈云裳出息给自己长脸。
沈香凝站在叶温姝面前,小手如捣鼓,有节奏的给叶温姝捶着肩膀。眼神不自觉的飘向窗外,眼神中满是羡慕神色。
“仔细看着!”叶温姝说着摸着自己双鬓。
“母亲!”
“看的仔细,记得清楚。知道咱们娘俩过得什么日子!”叶温姝一双眼眸漆黑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无数的幽魂。
“凝儿,明年你也十五了!”
“是的,母亲!”
“为娘也会给你寻一好郎君。”叶温姝说着抬起手抚上沈香凝的小手。
“娘,我不要嫁人。”
“瞎说什么胡话!”
“明年开春就要选秀了,我想去试试!”沈香凝说着目光坚定的看向院中。
叶温姝心中一惊,连忙转过身来,看向沈香凝,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竟不知沈香凝的心思如此深沉,“她姚玉瑾能在侯府横行霸道,不就是因为宫里的淑妃娘娘。”
沈香凝眉头一紧,低下头看向叶温姝,“我不会让娘像大夫人那样的!”沈香凝说着蹲下身,将脑袋轻轻靠在叶温姝的大腿上,感受着母女之间难得的温馨时刻。
“你可知各宫之间斗的有多激烈,我们娘俩是指望不上侯爷的。”叶温姝一下一下的摸着沈香凝的侧脸。
“在侯府,当然指望不上,进了宫就不一样了,侯府是我的娘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香凝说着忽然想起了沈诗宜教训沈云裳那次,沈诗宜说的没错,出了这一方天地,他们这整个家族是连在一起的,沈耀不会不帮她的。
大婚当天,沈诗宜纵使再不情愿,还是回来了,看着府里一派热闹景象,沈诗宜无聊的转来转去,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炮仗在大门外响了起来,沈诗宜知道是新郎官来了,跟着人群来到大门口,她还真想看看这个撞了人就跑了的奉国公嫡子长什么样子。不一会儿,大门口出现一人,一身红袍,韶光流转,初尘逸朗的俊彦流光焕发,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整个人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沈诗宜看着男人从她面前走过,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果然什么人做什么事】看着男人的面相,沈诗宜倒也不觉得奇怪了,做事猖狂的人不值得她多看。沈诗宜从人群里退了出来,一人走向后院,这个院子她也好久没看了,想起去年冬天满院的银装素裹,现在正是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
沈云裳端端正正的坐在房间里,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知道应该是自己的郎君来了,心里忐忑不止,听到开门声,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顺着盖头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皂靴,更加紧张。
男人朝着沈云裳伸出宽大的手掌,拉起她的手,将人一下抱在怀里,沈云裳吓得娇喊出声,紧紧的抓住男人胳膊,生怕自己摔了下来,男人看着怀里女人的样子,发出一声嗤笑,将人抱紧,大步走向门外。两人来到堂厅,敬过茶后。男子便起身将沈云裳抱在怀里,走出侯府,稳稳地放在轿撵里。
姚玉瑾看着沈云裳被男人抱在怀里离去的身影,眼眶顿时泛红,悄悄转过身,擦了擦眼角流下的眼泪。
盛京的大街锣鼓震天响,唢呐吹的撕心裂肺,人群渐渐散去,沈诗宜也准备回去了。刚走没几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媚的喊声,沈诗宜回头,叶温姝站在身后,沈诗宜看了眼女人,抬腿准备离开,“要是瑶姐姐还在的话,你应该也会像她今日这般风光出嫁。”叶温姝说着看向沈诗宜满脸同情。
“姝姨娘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沈诗宜实在不想和叶温姝说话,只是听着她的声音,已经感觉自己浑身起了疹子一般。
“你就没想过你娘是怎么死的?”叶温姝看着沈诗宜要走,开口说道。
沈诗宜从来没想过这个事情,慢慢转过身来,狐疑的看向叶温姝。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娘当年之死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叶温姝说着朝周围看了看。发现没人,走上前来,紧紧盯着沈诗宜面无表情的小脸,“你就不想为你娘报仇?”
“姝姨娘,暂不论我会不会为我母亲报仇,你可得把你在账房的账看好了,要是让爹爹知道你用府里的钱偷偷给娘家买宅子,借爹爹之名帮自己弟弟铺仕途,你说爹爹会怎么样?”沈诗宜本不想直接告诉叶温姝的,只是看不惯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嚣张的样子。
“你,你怎么会知道?”叶温姝突然上前来,紧紧逼视着沈诗宜,“你怎么知道的?”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你叶温姝敢做也得敢当啊!”沈诗宜说着看了眼叶温姝,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同情声。
【所以到底是谁在同情谁呢】
“你想怎么样?”叶温姝说着狠狠地盯着沈诗宜。
“没想怎么样!”
“只是奉劝你管好自己这些烂账,别一天老是琢磨着别人。”沈诗宜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脸愁容的叶温姝。看着沈诗宜的背影,叶温姝定定站在原地,到底是她小瞧了这妮子。
沈诗宜刚才话虽是那么说的,但此刻她的内心还是在意起来,回想起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小昭说她已经死了两天,究竟是什么人要害她,置她于死地。还有叶温姝刚刚说的,自己母亲之死,是否真如她所说,是被人害死的,她越往回走脑海里越乱。
到医馆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沈诗宜没精打采的走进医馆,小昭和陈彦年在后院说着话,“小姐,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沈诗宜摇了摇头,小昭发现沈诗宜神色不对,连忙将碗筷放下,走上前来,“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是受欺负了吗?”小昭拉起沈诗宜的小手,关切的问道。
“没事啦,就是有些累了!”沈诗宜强打起精神,走向后院。
“在吃什么好吃的呀?”
“豆腐羹,沈姐姐,母亲今天做了豆腐羹,我去给你盛一碗。”陈彦年说着起身朝后厨跑去。
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碗飘香四溢,滑嫩的豆腐羹。上面撒了些黄豆,滴了一滴香油,看起来很好吃。沈诗宜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些混乱的信息,一股脑的抛开,将凳子挪到饭桌前,端起豆腐羹大口吃了起来,“味道不错啊!”沈诗宜边吃边说。
陈彦年呲着牙傻傻的看着沈诗宜,“姐姐快吃,锅里还有呢!”
“书读的怎么样了啊?”沈诗宜每次见陈彦年必问他的学习情况。
“还行!”陈彦年有些害羞的说道。
“好好吃饭,好好用功!”沈诗宜说着冲陈彦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