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芯 第97章 演

余然从愤怒中回过神，发现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这样早，天色已经渐黑。想起来这一天来回折腾，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又想到望乐刚刚说要去吴圆圆的学校，一阵忧愁。虽然望乐的舆论风波已经过去了，却并不代表他能够像以前一样查案。

他想张队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一是担心望乐的状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望乐的身份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才让他赶过来。但是现在弄得不欢而散，而且望乐早就跑没影了，根本不是他这个“残疾”能追上的。

余然觉得有些懊恼，现在望乐的情况本来就不好，自己就不应该多嘴多舌说那么多，现在弄得这么难堪。

余然没办法只好给张柏峰播拨去电话说明了情况，但他也只是说望乐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可能需要自己静静，望乐的一番言论他一个字都没说，张柏峰没说什么让他回来。

另一边，张柏峰挂断电话，一刻也没耽搁，向望小莲拨去了电话。

望小莲和祈醒在一起，想都没想接起了电话，自从祈醒“失踪”以后，她和张柏峰的联系就多了起来。

“望女士，麻烦你立刻联系望乐，望乐的状态不对。”

张柏峰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和望乐的反应告诉了望小莲，说完又说道：“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就是和平时遇事应该有问题的他相差太远所以才有问题。”

望小莲的眉头深深的蹙着，祈醒也若有所思。

挂断电话后，望小莲看着望乐的定位，望乐并没有高速移动，而望乐去的方向好像是他们一直会进货的市场，这个市场早上会批发一些新鲜的蔬果禽肉，晚上就变成了一个夜市，有一些小摊位。

望乐去这种地方做什么？

望小莲想着就给望乐拨去了电话，没响两声望乐就接通了。

望小莲打开免提，状似自然地问道：“小兔崽子，你去哪了？张队都找上家长了，说你怒气冲冲地从市局跑出去了，我早就和你说过，市局那个地方不能待，你偏不听，天天想着你那些破案子，现在好了吧，别人开始和我告状了。人家有事找家长，你怎么就不知道回来找家长，天天给我添麻烦，真出事了又不找我了。”

“莲姨，我没事。”

“我管你有事没事，那个张柏峰既然都给我打电话了，你还不回来在外边干什么？这都快到饭点了，你刚从那些舆论中抽身，还能一个人查案子吗？要不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祈醒和望乐出去办案子，望小莲从来都不会干涉，除非时间太晚了，她会给两人发消息她现在这样冷不丁地给望乐拨去电话，遮遮掩掩反而会招望乐怀疑，不如直接说张柏峰找她更自然一些。

“哎呀莲姨，你说得我好像是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小学生一样……收摊了收摊了，最后一斤便宜卖了……”

“你在批发市场？”望小莲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而且她感觉望乐并没有想掩饰自己在哪里。

“莲姨，还是被你猜到了。

“你大晚上去那儿干嘛啊？晚上的蔬菜水果都不新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马上就回来了。”

“算了，你在那等着吧，我去接你。”

“不用了，天气这么冷，你别出来了……”

“好好待着，我马上就到。”

“谢谢莲姨，莲姨你最好啦。”

电话挂断，望小莲和祈醒都皱起了眉。望乐的状态再正常不过了，最主要的是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望小莲：“我去接望乐，看一下到底怎回事吧。”

临走时，望小莲嘱咐祈醒：“你现在不方便出去，有什么想法、线索就都提供给市局，让他们去查，就像你往市局发送吴圆圆的死亡证明那样，我们两个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了。”

“放心吧，莲姨，我有分寸。”

望小莲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不出二十分钟，望小莲就到了批发市场，大老远就看到望乐抱着两个泡沫箱子，脚边还放着两个大箱子。

毕竟也算是一个小型夜市，即使天气寒冷，来往的人也很多，望小莲只能先把车停在一边，走向望乐。

她状似无意地随手翻开地上的泡沫箱子，发现里边有各种海鲜，调味料，蔬菜，水果。

“你大晚上买这么多菜干嘛？晚上的菜都不新鲜了，而且就这点东西也不够明天一天的量。明天早上我找人来进货就行了，你添什么乱？”

望乐嘿嘿一笑：“本来是只想买点水果的，但晚上要收摊了，都便宜卖了，一时没忍住就什么都买了点。”

望小莲一把拍在望乐的背上：“傻小子，我把车停那边了，搬过去吧。”

两个人将东西搬回车上，望小莲却没着急开车，“说说吧，你怎么了？”

望乐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莲姨，案子的事不能……”

望小莲看到望乐的反应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望乐还和以前一样爱瞻前顾后，担心暴露案件细节。

“臭小子，我又没让你跟我说案子，知道你最有职业操守，从来不透露案件细节，但我是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从市局跑出来了？”

望乐低下了头，看起来很失落：“莲姨，自从上回爆炸，我在那种状态把茜茜姐和其他人伤了以后，他们觉得我很可怕，有些排斥我。再加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每一件都和人命相关，我确实感觉很累，所以今天下午有些自暴自弃，故意将受害者信息告诉她的家人，导致她的家人受不了打击进了医院……我很累，但是我又不能停下，因为背后那个人，那个一直跟踪我的人还没抓到……”

望小莲叹了口气，同时一直揪着的心也终于沉了下来，望乐还和原来一样愿意剖析自己，表达自己的想法，大概率就没事，张柏峰下午说得那种状态应该是因为望乐太疲惫了。

“傻孩子，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干嘛啊？你在这累死累活的，人家不定在哪看你笑话呢。事情都会过去的，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要相信莲姨一直在你身后，家人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望乐颇为感动地伸出手靠近驾驶座的望小莲，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抱住了望小莲，嘴上说着“莲姨你最好啦！”眼中迸发的冷意却像是来自极寒之地的一块寒冰。

夜晚，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为天空蒙上一块黑布，连一颗星子都不放过，让无尽的黑暗彻底笼罩这座城市。

望乐起身，走到衣架旁从大衣内袋掏出什么东西，又信步走进卫生间，望乐将手中东西的包装打开，取出一支药剂，包装上还沾着一点菜叶的土腥。望乐轻车熟路地往手中的针管汲取药剂，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神情都淡漠异常，直到针头插进手臂，药剂一点点被送进身体，望乐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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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望乐刚刚打开饭店大门，就看到余然站在门外一边踱步，一边将把手里的烟往嘴边送，看起来已经在外边等了很久了。

余然一看到望乐竟然转过身背对着望乐，有些局促地站着。

“余然，”望乐语气中带着惊讶，走向余然，“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然眼下一片乌青，将烟摁灭，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才说道：“昨天我们联系到了吴圆圆大学期间的辅导员，得知吴圆圆大学期间同宿舍有一个好朋友叫陈晨，保研到了B大，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她，今天会去市局，张队害怕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去吴圆圆的学校，所以让我告诉你一声。”

望乐：“你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不就好了，怎么还专门来一趟？你的伤还没好，万一发烧，伤情不就更加重了吗？”

余然听到望乐的关心，居然一下子红了眼眶，用自己的完好的手狠狠地推了一下望乐，委屈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昨天说那么狠的话，还说我没用，我根本就不敢联系你啊。”

望乐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看起来很亲热：“对不起，我像你道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昨天没控制好自己，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别放在心上了。”

“哎，我知道，”余然摆了摆手，“发生那么多傻b的事谁心里都不好受，比起昨天那样，我更害怕你又像上会那样……哎，算了算了。”

“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外边这么冷，要不要进来我给你煮完馄饨？”

听到馄饨，余然眼睛立刻开始放光：“好啊好啊，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我都想死了……”

望乐脸上一直保持着那样友善亲热的笑容和余然一起走进了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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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乐和余然到达市局的时候，陈晨已经到市局了，望乐跟着张柏峰走进了讯问室。

陈晨个子不高，戴着一副宽边眼镜，镜片一看就很厚，虽然穿着一身职业装，但整个人看起来很老实。

张柏峰：“陈女士，感谢你能来市局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昨天和你联系过了，主要是想和你了解一下吴圆圆的一些情况。”

“圆圆是有消息了吗？”陈晨开口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却不柔弱，反而有一种力量让人愿意听她讲话。

张柏峰没有立刻回答，转而问道：“你和吴圆圆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大学室友，她算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了。”

张柏峰又岔开话题，问道：“陈女士在腾封事务所工作？腾封可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平时工作很辛苦吧？”

陈晨：“在其位，谋其事，我选择自己热爱的事业就不觉得太累。”

张柏峰：“陈女士果然很优秀，我听你的大学辅导员说你很优秀，研究生被保送到B大，那可是全国法律专业最好的学校。”

“警官您过誉了。”

“可是我还听说吴圆圆在大学期间学习成绩并不好，想来你们的生活方式也差很多吧，像你这样的优秀学生为什么会和吴圆圆成为朋友呢？”

“警官我想你可能有些偏见，就我个人而言，学习成绩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好坏，也并不会成为我判断一个人是否能做朋友的标准。在我眼里，圆圆虽然成绩一般，但却很努力，虽然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在同一个宿舍才和她走得比较近，但是我后来我发现我们其实很像，虽然都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但是都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来了，所以我愿意和她做朋友。”

望乐注意到张柏峰似乎一直在试探陈晨对吴圆圆的态度，而陈晨对吴圆圆也比较维护。

张柏峰：“吴圆圆失踪那一年，你们刚好大四吧，又要忙毕业又要实习找工作还挺忙的，不过你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毕竟你当时已经拿到研究生报送名额了吧？”

陈晨点了点头：“圆圆那年确实很忙，她在学校学习一直很努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成绩却并不出色，最后的法考也没有通过。我们这个专业毕业想从事专业相关工作，法考是很重要的。圆圆几乎从春招就一直在找工作，却一直不顺利，甚至连实习都没找到，圆圆当时挺挫败的。”

“而你又保研外校，所以你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差？”

“没有，圆圆那段时间压力比较大，我们确实不如以前亲近，但也绝对谈不上关系差。警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拿我和圆圆对比，好像一直在极力挑拨我和圆圆的关系，”陈晨不卑不亢，即便感知到张柏峰言语中的不善，也一直心平气和地回答，此刻又平静却直白地挑明张柏峰的意图，“我每天在律所也会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您怀疑什么不妨直说。”

张柏峰突然神情冷肃：“吴圆圆失踪后，她的父母接到的陌生电话是你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