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芯 第89章 恶化

没有窗户的密闭房间内，灯光都失去了驱散黑暗、带来光明的效果，反而像是牢笼里无形的锁链，将每一寸空气都就紧紧束缚，让人感觉沉闷压抑。

祈醒冰冷的视线落在房间内唯一的病床上，等待着病床上的人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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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乐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即使来时的路上他又给自己注射了镇静剂，胸腔中无法遏制的愤怒还是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凭着仅寸的一丝理智他不断地思考着这件事，不需要多切实的证据，他已经笃定又是那个疯子做的好事。一直以来，只有那个疯子一直在监视自己，也只有他想让自己失控。

望乐实在不知道那个疯子究竟还要做到什么程度，为什么可以把生命当做如此轻贱的东西？凭什么随随便便地剥夺他人的生命？凭什么一次又一次摧毁他人的生活？

谭茜茜穿着病号服匆匆赶来，看到望乐嘴边念念有词，他的神情她并不陌生，爆炸发生的那天望乐也是这样的表情。

谭茜茜警惕地靠近望乐，稍一走近就听到了望乐说的话：“他一直都在盯着我，他要毁掉我身边的所有东西，只要和我有关系，那个疯子、神经病就会不惜一切地毁掉……”

“望乐？”

谭茜茜试探着叫着望乐的名字，望乐立刻停下了，直直地盯着谭茜茜，她直觉得脊背发凉。

“他能准确掌握我的行踪，他在监视我，难道不能反向追踪吗？”望乐说完，又低下了头不断重复着关于“追踪”的话。

谭茜茜觉察出来望乐的状态似乎和那一天又不完全一样，好像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她尽量放缓自己的语调，尝试回答望乐的问题：“望乐，你慢慢听我说。从得知你可能被跟踪的时候起，张队就一直有派人搜查你们身边的可疑人员，甚至曾经调查过你们活动范围内的大量监控，但始终无果。我们当然也尝试过反向追踪，但都是徒劳的，什么线索都得不到。我们猜想那个人不惜花费大量精力财力，不断更换监视你的人，甚至于这些监视你的人根本就没意识到他们其实是在监视你们，只是在不经意间就将你的消息传达给了那个人。所以即使我们抓到了可疑人员，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就像一张断了线的蜘蛛网，所有被连着的线索早就被斩断了。”

望乐似乎已经安静了下来，谭茜茜又继续尝试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和陆丽丽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和陆丽丽在一起，她就不会出车祸，我又害了别人……”

“望乐，望乐！冷静下来！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什么都不做，那个人也会制造悲剧给你看，这与你无关。”

望乐看着谭茜茜的眼神有些失焦。

“茜茜，茜茜，你没事吧，小心点不要动了伤口。”

谭茜茜的父亲焦急地追过来，望乐才猛然回过神，他不知道谭茜茜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

顾不上细想，他注意到谭茜茜脸色苍白，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本来就瘦弱的身体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很可能已经再次撕裂了伤口。

望乐赶忙上前扶住谭茜茜：“茜茜姐，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口没事吧？”

“没事，”谭茜茜说完转而对父亲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爸，我没事，你别担心。”

谭茜茜接着对望乐说：“望乐，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乱，但是没办法，这是你需要面对的命运，你无法逃避，也无从躲避。”

望乐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能被动地听着谭茜茜突然的劝诫。

“另外，望乐……”然而，谭茜茜突然停下来看着他，望乐看到了谭茜茜眼中复杂的情绪，他直觉得谭茜茜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异常郑重。

谭茜茜：“你一定要拼命保持你的理智，不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我不清楚你的身体状况究竟是怎样的，但是人的意志力是很强大的，是冰冷器械所不能取代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战胜身体里那部分不安定的因素，做回你自己。”

望乐感觉谭茜茜说的话一定很沉重，他的身体也已经下意识有些喘不上气，可是他又矛盾地觉得自己的感官有些麻木，听着谭茜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他必须强迫自己拼命集中精神才能听清谭茜茜在说什么。

“张队已经联系了陆丽丽的家人，他也马上带人过来。”

望乐点点头。

“你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陆丽丽不是离开H市了吗？你是怎么遇到陆丽丽的？”

“她这两天回来陪朋友，我是恰巧在她的出租屋遇到的她。”

“我听张队说你怀疑李如和赵家曼其实根本不认识。”

“嗯，根据陆丽丽的描述来看，她确实没有同时看到李如和赵家曼的脸，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黄荧煊他们为李如做了这个局。”

“那么赵家曼的毒品来源就不是李如，背后还有更大更复杂没有被我们发现的关系网……”

“而且……这一点祈醒早就问过陆丽丽了。”望乐再一次低下了头。

“意思是祈醒早就怀疑了？”谭茜茜陷入了沉默，即便她再经验丰富，也没想到他们拼尽全力，那么谨慎处理的案子却还是出现了这么致命的纰漏。

谭茜茜：“这边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黄荧煊那边所在的私人医院出现了一场骚乱——有一个患者家属称医院把病人治死了，他们知道守着黄荧煊的是警察，故意把骚乱往警察面前引，前后不过十分钟，而等我们派的人再回来的时候黄荧煊就已经不在了。”

望乐警觉地向四处张望了一眼，虽然四处没有人，不太可能有人听到，但是介于他现在的身份，难保不会有监听：“这些和我说没关系吗？”说完又觉得不妥，又放低了音量，“我是说在这里说不会被人监视吗？”

谭茜茜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了一个很难以言喻的表情，望乐被谭茜茜看得浑身不自在，转移了视线。

恰好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望乐抓住机会询问里边的情况，得知陆丽丽不会有生命危险，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望乐坐了回去，谭茜茜也松了口气，接着道：“要是有人监视的话，第一个重点监视的应该是我的病房，那你今天早上连我的病房都进不来。”

望乐听到谭茜茜的话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能动。

如果没有监视，那张柏峰之前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望乐：“张队…在试探我？还是…不相信我”

谭茜茜拧着眉：“是试探，但没有不信任。你还记得那两条原本应该发给你的信息吗？两条信息都提到了李义海和会计，祈醒却在接到第二条信息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反而独自贸然行动。”

经谭茜茜一说，望乐才发觉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又觉得视野开阔了起来：“如果祈醒真是为了复仇，大可一开始就不告诉张队……第二条信息有问题，祈醒当时就发现信息的发送人已经改变了，第二条信息到底有什么不同？。”

谭茜茜拿出手机递给了望乐，望乐只看了一眼就说道：“第二条短信里加入了笔记本里的内容？”

“笔记本？什么笔记本？”

“李如的笔记本，一个很旧的本子，就放在他的书房桌子上，你们搜查的时候没有看到吗？”

谭茜茜看着望乐有些诧异：“我很确定，没有这样东西。”

“不可能，我当时还一页一页照了下来，只是以前的手机不在我这里，我现在用的是莲姨的备用机。”

“也就是说在警察进入李如别墅前，有人再次返回别墅拿走了笔记本，笔记本里写了什么？”

“是李如对自己开始做这些事记录的一些心理变化。”

“那有什么值得那个人冒险返回现场拿走的必要呢？”

望乐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祈醒这么做就是为了混淆视听，他想让大家误以为他泄愤杀人被通缉，而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反而很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是想以身犯险把背后那个人揪出来。张队其实从一开始就猜到了祈醒的意图，他当然不相信祈醒会那么冲动。”

“所以当时电话里张队告诉我的“圈套”其实是说发信息的人发生了变化，是我没理解，一直误以为是祈醒为了复仇中了黄荧煊他们的圈套。”

“对，但是你的态度很奇怪，你没有发现这件事的异常，反而一直在钻牛角尖，让我们不得不谨慎对待，毕竟这并不是什么难看出来的漏洞。”

望乐第一时间产生了难为情的尴尬情绪，但这样的情绪只持续了一秒钟，很快脑子里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又取代了其他的感受。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不是突然就昏昏沉沉，是从早上一醒来后他就觉得头痛，但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受。刚才又注射了镇静剂，难受的感觉更甚，但其实他一直在强撑，一个不好的想法逐渐在脑海中产生，还没来得及抓住这一丝想法，谭茜茜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经过调查，黄荧煊这几天注射的药物一直都多了一种药剂，这种药剂可以使病人呈意识障碍或昏迷状态，也就是常说的植物人，加大剂量使用甚至会造成脑死亡。”

望乐：“有人想彻底除掉黄荧煊？是他背后的人吗？还是那个疯子？”

“现在情况尚不明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黄荧煊现在没有自主行为能力，他一定不是自己消失的，而是有人把他带走了。”

望乐本来就觉得脑子很混沌，又一时间告诉他这么多事他觉得有些受不了。

谭茜茜：“现在黄荧煊的线索断了。只能从头开始调查，李如的别墅……”

望乐已经听不清谭茜茜后边说了什么，他隐约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