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芯 第33章 谣言

乌云笼罩着天空，眼前一片昏暗，难以预测何时会再次出现“轰隆——”一声巨响，只能时刻警醒着不要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到。然而雷声伴随着闪电降临的一刹那，还是会被吓得浑身一抖。

李洛洛逃命般打开宿舍门，手机飞甩到了地上。透过屋外闪电劈下的光芒，隐约能看出来宽敞的四人间此时更显宽阔，只有两张床还摆放着被褥。

李洛洛虚脱地坐在了地上，整张脸都没有血色，她紧紧地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胳膊里。黑暗笼罩了整个宿舍，突然从楼道传来了一声女生的叫喊，坐在地上的李洛洛像是触电般捂着耳朵大叫起来：“啊啊啊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突然，远处的手机连续响起了电话铃声，李洛洛像是突然惊醒般，看向不远处唯一的光亮，她颤抖着拿起了手机……

余然：“颜老师，关于林一一和王凌雪我们还有一些疑问，你是两位的辅导员老师吧？”

颜研：“对，她们都是我学院的学生。”

祈醒：“林一一和王凌雪还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颜研摇了摇头：“不可调和的矛盾？她们都比较优秀，私下生活我不太清楚，但是确实互相是很强劲的竞争对手，保送留学的名单也要公布了，只是现在……”

祈醒：“报送留学？她们两个都获得名额了吗？”

“没有，这个机会很难得，一个专业不太可能有两个人同时获得，林一一获得了，本来王凌雪也很有可能的，但她最后的表现很不尽如人意，完全像是没有准备一样，连论文都没有，综合考量学校选择了林一一。”

祈醒：“大概在什么时候确定自己是否能获得名额的？”

“几个月前，虽然没有正式通知，但问相关老师基本就能知道了。”

余然：“那就能说得通了，最后一次争吵激烈的原因应该就是这个了。”

颜研：“林一一和王凌雪失踪和这个保送资格有关吗？”

祈醒：“很有可能。”

余然：“老师，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后续有问题还需要您的配合。”

颜研：“好。”

两人走出办公室，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

余然：“天哪，怎么突然就开始打雷下雨了，也不知道望乐那边完事了没，我们等一会儿他吧。”

祈醒：“嗯。”

余然站了还没两秒，一脸八卦地凑近祈醒，祈醒默不作声地又与余然拉开距离。

余然毫不在意地又凑了过去：“你跟哥说实话，你什么时候和望乐在一起的？传授传授经验？”

祈醒没说话，只是目光又沉了几分。

“不是吧，太见外了啊，这都不愿意说？”

“没在一起。”

余然十分震惊：“什么？没在一起？全市局都以为你和望乐……你骗我，张队在你们来之前就跟我们嘱咐过了，好像说还是你们之前认识的刘警官说的，还让我们顺其自然不要给你们施加压力，到头来这tm居然是误会？你俩是直的呀？”

祈醒表面默不作声，但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刘不难可真是好贴心啊！

“你为什么不和望乐在一起？望乐不好吗？我要天天面对望乐，早就弯成方便面了？”余然大有娘家人来婆家为女儿讨公道的架势，说完突然整理了一下衣服，“咳……既然这样，你和望乐比较熟，你看我有机会吗？望乐喜欢什么样的？”

祈醒看着余然一阵嫌恶，他万万没想到望乐身边居然有这么一个潜在的危险，余然看祈醒看着他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四个字咬牙切齿地从祈醒嘴里挤了出来：“你——不——可——能！”

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他是直的。”

余然很没眼力价继续不知死活地说：“那是还没遇到对的人，万一我就是望乐命中注定的人呢。”余然说着说着把自己都说害羞了，在一边扭扭捏捏丝毫没顾及祈醒此刻想杀人的眼神。

“休想！”祈醒突然笑了，眼神中却不带半分笑意，直看得人脊背发凉。

余然总算察觉到了祈醒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继续说道：“祈醒，不带你这样的，自己不会珍惜身边的资源，还不让别人珍惜，你不能自己当光棍，还阻止好兄弟收获爱情啊。”

“好啊，那试试。”祈醒漫不经心地说。

余然却瑟缩了一下：“咳，你说的啊，不许……”

“望乐给我打电话了。”祈醒把手机举到余然面前，以便他能看清楚来电显示。

“切！”余然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望乐习惯了，等着吧，哼。”

祈醒挂断电话催促道：“走，马上去医院，王凌雪的母亲晕倒了。”

到了医院，余然很是积极：“望乐，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王凌雪的母亲一时间受到了剧烈的刺激晕倒了，我在咖啡厅发现了这个。”

望乐转而递给祈醒一张纸，余然正想抢先接过，被祈醒一把拿了过去，望乐看着两人有些奇怪，却没问。

望乐：“这是王凌雪母亲晕倒之前拿着的，我觉得他们就是看了这个才会情绪这么激动的。”

这张纸看起来像是咖啡厅的宣传海报，实则内容与咖啡没有任何关系“当心，你身边的人。同宿舍女生因心生嫉妒，故意见死不救。”

余然：“这说的是李洛洛？”

“我觉得是，我把人送到咖啡厅，就去接洛洛过来，回来王母就抓着李洛洛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的女儿，然后就晕倒了。”

余然：“所以是有人知道了王凌雪的父母来了，故意刺激他们的？”

望乐点了点头。

祈醒：“这个纸是哪来的？”

“我怕被销毁证据，把人送到医院又立刻去那家咖啡厅看过了，这是他们放在托盘上的纸，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已经被换过了，应该用了有几天了，监控录像我已经拿到了，只能照到前台，没什么参考价值。”

“望乐，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每次都这么及时。”余然十分谄媚地夸着望乐。

望乐却尴尬的笑了笑，满眼带着疑惑看向祈醒。

祈醒装作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纸没注意到望乐的眼神，但望乐分明看到祈醒的嘴角是往上扬的。

“望乐，你看他干嘛呀？”

“没有啊，哈哈。”

祈醒：“李洛洛呢？”

“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先回宿舍了，张队之前派的人应该还在。”

余然：“王凌雪的父亲在哪儿，要不去问问他？”

祈醒：“不用。”

望乐跟着点了点头：“王父在病房里，他知道的不比我多，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余然讪讪地闭上了嘴。

祈醒：“他是怎么知道王凌雪的父母会来的？又怎么确定就会去咖啡厅，还碰巧就让他们看到。还有之前，那个老师明明百般注意，生怕消息泄露出去，又是为什么第二天学生们就知道了有人在学校失踪，导致学校一个人都没有的？”

望乐：“你觉得有人在王凌雪失踪后就故意在学校散播谣言？”

祈醒：“没错，这恐怕也是他为什么不伤害李洛洛的原因。”

望乐：“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祈醒摇了摇头：“易柯还没出院吧？”

望乐：“没有，就在楼上的病房。”

祈醒：“余然，你在这里陪着王凌雪的父母，我们去找易柯。”

说完两个人就默契地扭头就要走。

余然：“哎，哎，哎……”

望乐扭过头：“然哥，怎么了？”

余然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你们小心点。”

望乐和祈醒懒得等电梯，走了楼梯，病房区的人没有那么多，楼道几乎没有人。

望乐问道：“然哥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好像……格外的积极？”

祈醒：“不知道，可能是又准备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吧。”

望乐皱了皱眉：“那你又怎么了？感觉你今天火气也挺大的。”

祈醒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他本来就比望乐高，现在又站在台阶上抓着旁边的栏杆，形成了一片阴影，像是整个人笼罩着望乐。

“你为什么要叫他哥？”

“啊？他年龄比我大啊。”望乐简直一头雾水。

“我也比你大，你为什么不叫我哥？”祈醒的吐息喷洒在望乐的脸上，语气中带着霸道，还有一份任性，望乐没见过祈醒这个样子，他的心跳瞬间加快。

wc，祈醒是疯了吗？饶了我吧，这一天天的谁受得了？

“叫我哥这件事，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望乐下意识地想赶快逃离这一片范围，却被祈醒一把抓住。

“哥，”祈醒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能不能不要叫他哥？”像是小朋友可怜巴巴地要糖果。

望乐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好好好，不叫不叫。”

“哥哥最好了！”祈醒又一下子笑逐颜开，翻脸比翻书还快，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上走。

望乐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心中大骂：说了是哥哥，望乐你个禽兽，又tm想什么呢？冷静冷静，情绪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哥？”祈醒已经走到了上一层，低头向下看。

“来了，来了，鞋带开了。”望乐不敢让祈醒看出来，立刻闷头往上走。

祈醒收回头，笑得十分灿烂……嗯……笑得……十分不是个人。

易柯的精神状态恢复了很多，连神情都不像之前那么颓丧，看起来总算像个对生活抱有希望的人，他半靠在床上，看到望乐的时候，眼神躲闪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

望乐：“怎么样，好多了吧？”

易柯点了点头：“嗯，今天警方那边找我做了关于那个犯罪团伙的笔录。凌雪有消息了吗？”

望乐摇了摇头，易柯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王凌雪失踪的？”祈醒问道。

易柯：“我那天一整天都没看到凌雪，无意间看到学校论坛发了一篇帖子，就知道了。”

“帖子是什么内容？是这个吗？”望乐将手中的纸递给易柯。

“对，就是这个，但是不全，我现在登陆，你们可以看一下。”

易柯还输着液，望乐将手机递给他。

祈醒：“你们学校的论坛，谁可以发帖？”

“学校的学生，老师，只要有学校的账户密码的应该都可以，不过一般都是匿名发帖，登好了。”

祈醒拿过手机，置顶的就是纸上印的哪篇帖子，而下边的回复足有几千条，内容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明显都将矛头指向李洛洛：我听说王凌雪被那个谁PUA，两个人关系看似很好，实则是她在王凌雪面前卖惨威胁，女神也太惨了吧……有人和她一个宿舍吗？妹妹快跑啊……我和她住同一栋楼，怎么办啊？求安慰，求保护……这种人为什么不被警察抓住啊……反宿舍PUA，感兴趣的进群……

所有内容都没提到李洛洛的名字，但没有哪个字不是在暗指李洛洛。

祈醒都不忍再继续看下去：“望乐，给李洛洛打电话。”

望乐看到第一个颠倒黑白的帖子就根本没敢继续看，看到祈醒的脸色越来越沉，已经开始拨打李洛洛的电话。

“没人接，我给保护他的警员打电话。”

“李洛洛不见了，”望乐挂断电话说，“我去找她。”

望乐说完就要跑出去，祈醒拉住望乐：“小心。”

望乐点了点头。

夏天的雷阵雨总是来势凶猛，但终归来去匆匆，随之而来的黑夜却霸占了整片天空。

望乐到了李洛洛的宿舍，警员和宿管老师都在。

“这孩子去哪了？我也没看到她出去啊，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啊。”

“李洛洛在哪儿不见的？”望乐问警员。

“我一直在宿舍楼下看着，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来她宿舍看，根本没人。”

望乐看着本该最具有生活气息的宿舍此刻空荡荡的，他怎么没有早一秒发现李洛洛的不对劲？望乐紧紧握住了拳防止自己情绪失控。

“你去查监控，我去找她，随时联系。”望乐跑到门口瞬间消失了。

洛洛，千万别做傻事！

望乐在整个校园里飞快地穿梭着，远处突然听到有人大喊道：“啊啊啊啊，楼顶上站着一个人。”

望乐远远地看过去，发现楼顶上确实摇摇晃晃地站着一个人。他飞速跑向那栋楼，而里边的人却纷纷往外跑。

“是不是有人要跳楼啊？”

“快快快，出去看看。”说话人的语气中居然难掩兴奋。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是那个害怕失踪躲在宿舍里的瑟瑟发抖的学生，不是那个躲在网络之下求保护的弱者，更不是那个义愤填膺拿着正义之剑指责他人的审判官，他们只害怕自己会错过什么好戏。

望乐逆着人流很难提高速度，艰难地向上爬，终于来到了顶楼，他看到那人站在边缘摇摇欲坠，耳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正是李洛洛：“你别过来！”

望乐不敢轻举妄动，温声安慰道：“洛洛，我相信你，你不要做傻事。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而面前的人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不住地说：“你别过来！”

望乐继续劝说：“你觉得你的死能够换来谁的同情，他们会承认是自己伤害的你吗？当所有人都拿着一根针，没有人会觉得能给对方带来多大的伤害，即使你被扎得千疮百孔，也根本没有人会承认那是因为他们，因为他们拿着的不过只是一根细小的针罢了。死是最没用的解决方式了，别冲动，过来，好吗？”

眼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突然楼下开始大叫：“那边的楼顶上也有人！”

望乐看过去，确实又看到了一个人影，他管不了那么多，瞬间来到了面前这个人的身后，一把抱住了那个人向后倒去。

太轻了！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李洛洛的声音还在黑夜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