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芯 第25章 特别

张柏峰从上车起表情就十分凝重，一句话都不说，两人也根本没心情继续刚才的话题，大家都默契地沉默着。望乐内心惴惴不安，不仅仅是因为犯罪嫌疑人还没有落网，还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侧头看了一眼祈醒，发现他好像也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开了警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张柏峰就停下了车，出乎意料的，他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也没时间问为什么，他们跟着张柏峰进了医院，望乐心里的那份不安更加强烈了。

张柏峰来到医院前台，边出示证件，边问道：“你好，我想请问李洛洛在哪个病房？”

“李洛洛？”望乐在听到李洛洛的名字时不敢相信地问出了声，在医院的是李洛洛，那失踪的会是谁？

望乐难以置信地望向了祈醒，祈醒也深深皱着眉，明显是和他有了一样的想法，却还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舒缓了神情，轻声安慰道：“别激动。”

前台的护士十分敬业地将几人带到了病房门口。谭茜茜已经到了，此时正在安抚李洛洛的情绪。

只见平时那个活泼开朗，说笑话先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的女孩此时眼中噙满了泪水，手背上插着的针管让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孱弱，医院的蓝白配色更衬的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旁边一个女人带着无框眼镜，穿着面料十分考究的衣服，她给李洛洛递了杯水，李洛洛接过时还不忘说“谢谢老师。”

三个人走进去，李洛洛在看到望乐和祈醒的一刹那语气中带着惊讶：“望乐，祈醒？”紧接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谭茜茜让出位置，让两个人来到病床前。

“你们……怎么……来了？凌……凌雪……失踪了，怎……怎么办啊。”李洛洛抽泣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下来。好朋友的失踪和被袭击后的后怕，加之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让各种情绪积压在内心，此时在熟悉的人面前瞬间爆发了出来。

“洛洛，你别怕，深呼吸放轻松，我和祈醒是协助警方调查失踪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雪是怎么失踪的？”望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平稳，但事实上他的手也在身后轻轻地颤抖着。之前的案件他愤怒过，打抱不平过，但始终没有切身体会，事实上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着，他没想到犯罪会离他的生活会这么近，会伤害到他身边的人，他已经无法继续旁观了。

下一秒，望乐颤抖的手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触感，祈醒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从掌心传来的丝丝温暖仿佛轻轻拂过他的心，心情跟着平缓了下来。

众人等着李洛洛调整自己的情绪，她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才终于稍稍平复了心情，只是声音还带着剧烈的颤抖，明显是还在后怕着：“昨天晚上大概十点多，凌雪说她白天上课把第二天答辩要参考的书落在副校区的教室了，准备回去拿一下。我实在不放心，这么晚了，学校附近还老出事，就陪她一起去了，我害怕学校外边有危险就提议绕远从学校里边走。回主校区的路上走到静翳林的时候我就感觉脖子被打了一下，就晕倒了，我记得我闭眼之前好像听到凌雪在大叫，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辅导员老师在旁边，问过才知道凌雪已经一夜未归了，就立刻报了警。可明明那条路经常会走的，为什么偏偏昨天出了事，都怪我，是我说绕远的，都怪我。”

李洛洛双手插入头发十分懊恼，忘记了手上还在输液，针管被碰歪了，血液倒流，旁边的老师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并按了呼叫器。

护士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病房聚集了这么多人，还是忍不住提醒到：“病人需要休息，尽量不要在病房聚集。”

“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出去。”张柏峰表达过歉意，转而对谭茜茜说，“谭茜茜你留下来，老师，能麻烦您跟我们出去一下吗？”

谭茜茜：“是，张队。”

老师也微微点头跟着几人走出了病房。几个人打算去楼道，一路上都有“啪嗒——啪嗒”的声音。刚才没发现，老师脚下踏着一双硬质拖鞋，可能是一大早接到消息换了衣服就立刻赶过来了，她已经尽量不让拖鞋发出声音，有些局促地跟在后边。

张柏峰注意到了放慢了脚步。

几人走到楼道，张柏峰拿出证件，解释道：“事出紧急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我是市局刑警大队队长张柏峰，负责本次案件调查。”

“谭警官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叫颜研，是李洛洛同学的辅导员，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我一定会全力配合！”老师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不让人觉得矫揉造作的温柔声线，她一脸真挚，像是抱着某种决心，说出的话都像是在宣誓。

张柏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严肃：“不用太紧张，只是了解情况，是您发现李洛洛晕倒的吗？又是怎么将李洛洛送到医院的？”

颜研：“不是我发现的，今天一早我接到了同事的电话，说是我们学院有个女生在静翳林晕倒了，已经送到了医院，我就立刻赶了过来。”

张柏峰：“您的那位同事方便联系一下吗？还有学校监控我们也需要看一下，我们还需要了解具体情况。”

“好的，警官，我现在就能联系她，不过静翳林没有监控。”颜研说到这有些尴尬，“静翳林风景很好，也比较隐蔽，经常会有学生在附近约会，学校考虑到要给同学私人空间，就没有安装监控。”

张柏峰沉思着，祈醒问道：“学校的主、副校区的两条路是怎么回事？”

颜研：“哦，是这样，我们学校比较特别。当时初建时在H市只有一个校区，就是现在的主校区，但随着国家资金投入建设，学生也越来越多，主校区不能完全满足学生的基本学习要求，又因为在市中心，很难以现有校区向四周扩建，于是将旁边一所职业学校合并，慢慢成为了H大学的副校区。这两个校区一共有两条道路可以通达，一条在学校里边，是当时为了实现校区的统一，绕着两个校区内沿加修的一条路，另一条在学校外边，要经过街道，但直线距离要短得多。”

祈醒：“我们需要调查主、副校区的全部监控，能麻烦您联系一下吗？”

颜研：“好的，我马上联系。”

颜研说完就到一边打起了电话，几个人在旁边听着，逻辑清晰，言简意赅，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警官，我已经沟通好了，这是电话，你们去学校调查我的那位同事会负责接待你们。”颜研说道。

张柏峰：“谢谢老师了。”

几个人再次回到病房，叫出了谭茜茜。

张柏峰：“李洛洛怎么样了？”

谭茜茜：“没什么大事，后颈被重物击打，导致一时昏厥，但因为在外边躺了一夜，有点发低烧，输完液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张柏峰：“好，这两天先安排一个人暗中保护李洛洛，尽量不要惊扰学生，我们先去学校了解情况。”

谭茜茜：“是。”

三人上了车，张柏峰看着后视镜的两人问道：“有什么想法？”

祈醒：“嫌疑人应该是男性，正常情况下，女生很难有那么大的力道能将人一下子打晕。而且一般人情急之下可能会直接击打头部，他应该受过一些训练，所以才能够通过击打颈部就将人打晕。”

张柏峰：“说的没错，一般人想把人打晕确实不容易，女性力量比较小也不太可能。还有呢？”

祈醒：“这起案件与前两起案件作案手法差别比较大，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三起案件是否一定有关联，但我更倾向于三起案件为同一人所为。”

张柏峰：“怎么说？”

祈醒：“前两个人看似没有关联，但其实都是学校内部人员，现在又加上了王凌雪。另外前两起案件是在学校附近凭空失踪的，而这一次虽然是在校内，但都没有监控录像。”

望乐：“能准确地避开监控，就说明嫌疑人十分了解学校及周边的监控情况，那他也是学校内部人员，会是学生吗？”

祈醒：“有很大可能。如果是这样，王凌雪应该就是他的最终目标。因为只有王凌雪是特别的，他这一次在学校动手，甚至被其他人知道了他的存在都在所不惜，那么关键点就是王凌雪身上，我觉得可以从她入手。”

张柏峰“嗯”了一声直接发动了车，在路边买了快餐随便对付了午饭就去了H大学，顺便提前和那位学校负责人说明了来意。

三人到H大学的时候正是中午，然而学校门口却十分凄清，没有普通大学应该有的热闹。下了车就有老师等在门口，不同于颜研给人一种温柔娴静的感觉，这位老师穿着比较干练，看起来更严肃官方。

张柏峰掏出证件介绍道：“你好，我是市局刑警大队队长张柏峰。”

老师：“警官，你好，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学校一定积极配合警方调查案件。但是麻烦您暂时保密。本来学校附近周围出现了失踪，学生们已经人心惶惶了，如果再知道这件事无疑是在说学校也不安全，容易引起恐慌，现在能麻烦跟我去办公室吗？”

大学少说也有几万人，更别说是H大学这样的名校，学校想把事情压下来也确实能够理解，但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好压下来的。张柏峰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几人跟着老师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甫一坐下，张柏峰便开了口：“是您第一时间在静翳林发现学生晕倒的吗？”

老师为几人拿了水，回答道：“不是我，是一个叫杜一鸣的学生发现，立刻联系了我，我去了以后一起去了医院。”

张柏峰：“可以联系一下学生吗？”

“您稍等。”老师拿出手机给学生打了电话。

拥有独立办公室，学生有事会联系的老师，一定担任了学校的重要职务，专门负责处理此事，想来一切会以学校利益为准，刚才的对话就更能理解了。

“警官，你们这边请，我已经叫那位同学来办公室了。”老师打完电话说道。

张柏峰：“老师，学校的监控室也要麻烦您带路了。”

老师：“没问题。”

祈醒：“学校的监控室也分主副校区吗？”

老师：“不是，副校区还有一个监控室，主要负责副校区的监控，两个校区的监控以静翳林为分割。

祈醒：“静翳林周边的监控呢？”

老师：“静翳林没有监控，进入主校区范围内能照到一部分。”

祈醒：“学校监控一般会保存多长时间？”

老师：“一般情况下，三个月就会自动清除一次，但是如果有重大考试，尤其是国家组织的考试，考场监控至少会保存三年。”

张柏峰：“老师，最近的监控录像暂时先不要删除，三个月内学校里的监控我们都需要备份一下。”

老师：“好的。”

“咚——咚——咚”老师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老师：“请进。”

“老师，您找我？”一个男生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身上的汗将衣服都浸湿了一片，明显是赶过来的。

“杜一鸣，这几位警官想找你了解一下今天早上你发现李洛洛的过程。”

杜一鸣扫视了一圈，看到不苟言笑的张柏峰，祈醒在旁边也是面无表情，不禁自认倒霉。怎么做个好事没被表扬就算了，还要被老师点名请到办公室，现在还要被警察审问？所以才说做好事不留名吗？

望乐对着杜一鸣微笑了一下，他才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放在双腿上，背绷得笔直，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张柏峰：“叙述一下你发现李洛洛的经过。”

杜一鸣声音很洪亮，像在发表报告：“是，今天早上大概五点半，我晨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女生躺在静翳林旁边一动不动，明明旁边就是一个石椅。我看附近也没有人，不敢私自处理，就给老师打了电话。又打了120，等老师过来了以后我才离开的。”

杜一鸣顿了一下，有点犹豫，带着期许看向了望乐：“那个女生没事吧？”

望乐：“没事，不用担心。”

祈醒：“你每天都有晨跑的习惯吗？大概什么时间？”

听到祈醒的声音，他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挺直腰板回答道：“不是，一般一周四到五次吧，从五点到六点。”

祈醒：“你今天到的时候又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最异常的也就是那个女同学了。”

张柏峰：“好的，谢谢同学。”

杜一鸣又一脸八卦地看向望乐：“警官，是出了什么事吗？那个女生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不待望乐开口，老师先张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