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芯 第12章 拐卖

可是突然有一天，女人的态度变了。

那天，祈醒正在和所谓的哥哥玩耍，本来两个人一人一个玩具，哥哥突然抢走了他的，他看着哥哥说：“这是我的。”

男孩却说：“这是我妈妈买的，都是我的。”

祈醒很不高兴，伸手抢玩具，一使劲，男孩摔在了地上，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女人赶忙跑过来，男孩扑过去抱住女人：“妈妈，他抢我玩具。”

祈醒倔强地拿着玩具，刚想说这是我的，女人不由分说地把玩具抢了过来，也把他推倒在了地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敢抢航航的玩具？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欺负航航，你就给我滚出去！今天晚上别吃饭了！”

祈醒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温柔的小姨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凶，他委屈极了。晚上，他饿得实在睡不着了，看到客厅灯还亮着，想出去找小姨。以前只要他撒撒娇，小姨就不会生他的气了。

祈醒刚走出卧室，就听到她的小姨说：“老公，我姐把她所有的不动产已经转到我名下了，这下终于没有后顾之忧了。等她一死，剩下的财产也会过户到我名下。当初她听说我愿意收养她孩子，那感激涕零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男人亲昵地刮了刮女人的鼻子：“还叫姐呢？本来不也是你们家领养的吗？”

女人：“就是，那个死婆娘从小就处处压着我，搞得她才是我爸妈亲生的一样。不过她的报应总算来了，亏她还是个高材生，居然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搞成那副德行。现在她儿子又来咱们家了，今天居然还敢推航航，果然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种，没教养。明天我就让他睡客厅，一个小屁孩还单独睡一个房间。”

男人：“哈哈哈，我老婆说得都对。”

祈醒到底还是个孩子，委屈巴巴地想问小姨这些都是真的吗？

客厅的两人看到祈醒，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只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女人：“你出来干什么？滚去睡觉。”

男人：“你跟他废什么话？打一顿就听话了，免得不知道自己是谁。”

男人拿起拖鞋就扔了过来，正好打在祈醒的脸上，祈醒疼得大哭。可明明打的是他，他的哥哥却是像能体会到他的疼一样，也在房间里哭了起来。

女人：“老公，你干什么呀，把航航都吵醒了。”

两个人说着走到卧室，男人走过去的时候还踢了他一脚：“还不滚？我告诉你以后再没大没小的，你小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祈醒经常吃不饱肚子，还要被强迫做各种事。即使这样，还是会无缘无故被打一顿。他战战兢兢，却觉得只要他做得够好，或许小姨还能对他那么好。

一天，祈醒正在用抹布擦地，小手因为反复在凉水里浸泡已经冻得通红。而女人则端着饭一口一口慈爱地喂着在一旁玩玩具的儿子。

突然电视播放的新闻引起了女人的注意。“现在插播一条本台新闻。昨日16时许，一李姓女子手持凶器在XX咖啡厅将一祈姓男子捅伤，自己则冲出饭店被疾驰而来的车辆撞出去数米，当场死亡，男子因失血过多经抢救无效死亡。目前案件原因正在调查中。”

女人很是激动，说话声音都变得尖利了起来：“祈醒，快看电视，这是你妈，见最后一面。”

祈醒看着电视中即便处理过仍旧依稀能看到的斑斑血迹，大哭道：“我妈妈没死。”说着就跑出了门。

街道上，凛冽的寒风像鞭子一样打在身上，街边的广告牌被吹得摇摇欲坠。行人都裹紧了衣服快步往前走着。祈醒只穿着毛衣，拖鞋，脸上的泪水划过留下一条条斑驳的痕迹，眼泪和鼻涕还是止不住往下流，小脸被冻得通红，祈醒却倔强地往前走着。五岁的身体此刻却用有着巨大的能量和决心：医院，他要去医院，他要看看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冻得瑟瑟发抖。突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笑眯眯地走向他：“小朋友，是不是和妈妈走丢了呀？”

祈醒下意识地想逃离，可在听到妈妈以后，抑制不住地哭得更凶了，连日来的委屈、不解、愤怒像潮水般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一句话，紧接着，祈醒开始剧烈地咳嗽，本来就冻得通红的脸颊，此刻更是整个头都涨红了，行人纷纷朝这边张望。

男人看起来像是十分紧张自己的孩子般，一把将年幼的祈醒抱在怀里，拿出纸巾看似在为祈醒擦眼泪实则捂住了他的口鼻，还在他耳边温柔地说：“小宝贝，乖乖乖，不哭了，爸爸带你回家好不好啊？

祈醒想挣扎，男人嘴上说着：“乖，别闹脾气了，爸爸带你回家。”，手上的力道却加大。祈醒根本没有和这个男人抗衡的力气，下一秒他也彻底没了知觉。

祈醒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一个顶着爆炸头，斜刘海男人正在看电视。突然，门口有了动静。男人立刻跑去开门，“哥，你们回来了？这位？”

另一个声音：“叫王哥就行了，来看孩子。”

说着，三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男人就是白天把他抱走的人，他当即明白了这些人是学校说的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其中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人应该就是王哥了，说道；“小男孩看着挺机灵的。孩子，叫一声。”

祈醒只是睁着眼睛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本来就不爱说话，更不可能跟人贩子说话。

王哥：“这小孩怎么不出声？你们找的孩子不会是有问题吧？这不会是个哑巴吧？”

白天的男人眼神躲闪了一下，事实上他也是不确定，一般孩子醒了都是又哭又闹要找爸爸妈妈的，但这个小孩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心虚道：“怎么可能呢，您真会说笑，白天还跟我找妈妈呢。再说我们能干出那么缺德的事吗？”

叫王哥的人明显不相信：“不行，这孩子要真是个哑巴我买回去找谁呀？我可不能当这冤大头，你今天必须让他说话，不然我可不干。”

男人向非主流男使了个眼色：“小飞，去。”

祈醒心中已经有了想法，现在还在宾馆里，如果能逃出去肯定能打电话找警察。但如果一旦被卖到出去，自己肯定没机会跑出去了。

祈醒看着非主流男走向自己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一下子哭了出来，男人说着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

痛，祈醒就使劲哭，但硬是撑着不说一个字。非主流男为难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哥……”

“废物，我来。”说着，另一个男人抽出皮带准备打。

叫王哥的男人终于有些不忍心：“行了行了，哑巴打死也不能打说话了呀。这孩子我不要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非主流男：“哥，现在怎么办呀？”

男人因为生意没做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非主流男一下：“能tm怎么办？废物一个。明天我再找人来，管好你的嘴。真tm倒霉，绑了个哑巴过来。你，不许哭！这么大话都不会说，就tm会哭，活该你妈不要你！”

祈醒眼泪更加汹涌，男人也懒得管了，说道：“看好了，我出去抽根烟。”

晚上，两个男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祈醒偷偷睁开了眼睛等适应了黑暗，悄悄地爬了起来。

祈醒记得更小的时候，因为女人几乎从来不来，有些保姆也没那么尽职尽责，经常在祈醒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在睡，亦或者偷偷跑出去。

有一次，祈醒在客厅玩着玩具，保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他知道天黑了要开灯，于是他从餐厅摸索着找到椅子，艰难地拖到沙发旁边，又爬上沙发，试图从沙发踩到椅子上去够开关。可是他还太小，即使走在平坦的地面上有时都会摔一跤，正当他要踩到椅子时，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光滑的瓷砖上，登时就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他哭啊哭啊，都哭累了，也没有人理他，他又重新站了起来。他打开自己会发光的玩具，借着微弱的光亮，又再一次爬上了沙发，小心翼翼地又一次踩在椅子上，这一次他成功了。

看着客厅突然亮起的灯光，他觉得暖呼呼的，像阳光一样。那是第一次还那么小的祈醒就明白了没有人会帮他，他哭得再大声也没有人能听得到 。

慢慢的，祈醒长大一点了，也不再害怕黑暗，自己站得更稳了，许多时候只要能抬着椅子能做的的事，他都不会叫保姆，默默地自己做好。

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下来，尽量不惊动睡在旁边的男人，就像他以前无数次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惊动保姆一样。他知道以自己的身高绝对够不到门把手，开门的声音也有可能吵醒这两个坏人。

于是祈醒爬到了床底下。床与地面的空隙很小，即便像他这么小的孩子钻进去也没有了翻身的空间。

祈醒不记得自己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度过的，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实在是撑不住了，迷迷糊间做了一个梦，梦见女人正温柔地朝他微笑。

终于，早上，祈醒被一声吼叫吵醒。男人暴跳如雷，怒吼道：“孩子呢？你tm就睡在他旁边，还能让他跑了？”

“哥，哥，我也不知道啊，那怎么办呀？”

“你个二百五，一天到晚就会怎么办，怎么办，跑出去找啊！”

说着，祈醒听到两个人跑了出去，确定房间里没有人了，慢慢地爬了出去。他爬到椅子上，从窗户里看到两个坏人跑了出去。他又赶紧拖着椅子到门口，打开门，疯狂地往反方向跑了出去。

周围都是陌生的环境，祈醒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他看到有一辆卡车正在装货，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去，躲了起来。

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即使再聪明，也终究还是个孩子。因为穿得少，又在地板上趴了一夜，此刻，祈醒的脸绯红一片。他觉得很冷，使劲抱紧身体，也暖和不起来，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彻底没了知觉。

睡梦中，祈醒仿佛感受到有人在喂它喝水，他想睁开眼看看，可是身体十分沉重，根本动不了，然后他又没了知觉。

祈醒再次醒过来，窗外的阳光正好打在他稚嫩的脸上，他似乎并不觉得刺眼，闭上了双眼，阳光包裹着自己，暖呼呼的。祈醒一直很喜欢这样静静地在阳光下，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温度。

正当祈醒享受着惬意的阳光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卧槽，你终于醒了！小孩，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钱看病？”

祈醒本能地带着戒备，一言不发看着男人。

男人根本不甚在意，顾自继续说着。“你也别怕，我呢，叫苏齐，你叫我哥就行了啊。从我接你回来到现在你睡了四天，我给你看病呢也花了不少钱。你个小屁孩呢，看着也不值钱，也没啥钱，既然咱们有缘呢，我就认你当我弟弟了，你以后就好好听你哥我的话，就当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行了，既然你醒了，就起来吃饭吧？喂了你好几天，累死了。我真是照顾自己亲弟弟都没这么尽心尽力过。”

祈醒没说话，斜睨着男人没动。

男人也不管，拿出筷子，打开盒饭，就闷头吃了起来。饭香味充盈在祈醒的鼻子里，他实在撑不住了，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对他没有恶意，于是他从床上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也学着男人的样子打开盒饭开始吃。

明明只是普通的炒菜米饭，祈醒却像初生的小兽第一次吃到美味一样，吃得狼吞虎咽。旁边的苏齐都有些看呆了：“我的妈呀，你看着这么小，这么能吃？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侏儒症吧？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好几了？你慢点吃啊，算了算了，你吃吧，我的鸡腿也给你吃。”说着将自己盒饭里的鸡腿给了祈醒。

祈醒本来就大病初愈，一醒来又吃得这么急，一下子又全吐了出来，咳得面红耳赤。苏齐也是无语了：“伺候小孩真麻烦，给，喝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让祈醒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