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门口,刘婉宁左顾右盼,探头探脑的一点都不消停,直到挨了几句训她才老实了点。
昨日公主府来人说今日公主要去木棉花林,邀刘婉宁一起。可把她高兴坏了,但她爹知道了后,说有事要和公主说非要跟过来,真讨厌。
见状,一旁的刘元文忍不住道,“你就这般喜欢公主?”
谢兄知礼又风趣,为人如何他是知道的。可他现在被逼得无处可去,实在可怜。即使没见过公主,刘元文心里也不免给对方下了个粗蛮的定义。
刘婉宁斜了他一眼,扭过头只当没听见。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最近天天跟那个姓谢的待在一起,看见他就来气。
怎么了这是?刘元文满头雾水,最近也没惹着她啊?紧接着他就瞧见,刚刚对他爱不搭理的妹妹,一脸高兴地冲着前方挥手,那模样比领月钱的时候还开心。
一繁华富丽马车徐徐停下,府里的下人赶紧把脚凳摆好。先是下了个圆脸的丫鬟掀开车帘,然后刘元文便瞧见自家妹妹快步上前,生生把人婢女挤开亲自把人扶下马车。
那殷勤样,实在让刘元文不忍直视。至于吗?只是种种疑惑,随着下了马车的人抬眼看来时,全都烟消云散。
乌发雪肤姿容绝艳,如明珠美玉般灿灿生辉。
刘元文脑袋空空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公主金安。”刘郡守带着刘夫人上前问安。
“不必多礼。”
聂蕊本想着接了人就走的,见刘郡守和刘夫人也在,便从车上下来。
“小女无状,微臣日后定会多加管教。”刘郡守肃着脸,认真说道。
这刘郡守一板一眼的,刘婉宁的性子和他真是一点也不像。
刘婉宁手还正扶着聂蕊,听这话一脸不服。
聂蕊笑笑:“婉宁娇俏活泼招人喜欢,本宫倒是挺喜欢的。”
“公主金安。”
这话已是说晚了,刘元文说完才反应过来。几人朝他看去,他不由发窘,待公主的目光转来时,他低下眼不敢和人对视。
“犬子呆讷,让公主见笑了。”
刘郡守勉强维持着脸上表情,真是他的好儿女,一个不守礼,一个说话像是没睡醒,丢人现眼。
聂蕊多看了眼,刘元文虽然肤色偏黑,但生的也是相貌堂堂。他是男主的好友,爱慕女主的男配之一,属于爱在心口难开的忠犬型。说起来刘婉宁能成为女配,她这个哥哥可是主要原因。
“令郎一表人才,刘大人过谦了。”
明明这话语气平平,一听就是随口说的,可刘元文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还好他肤色黑,瞧着不明显。
如此客气了几句,刘郡守说出目的:“公主可否入府一叙?微臣有要事告禀。”
看他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聂蕊应了。
书房内,刘郡守沉吟道,“不知公主近日,可曾收到过京城的来信?”
京城的来信?
聂蕊心中了然,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不曾。”
“微臣收到几封信,只是事关公主,不敢擅专。”刘郡守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几封信,恭敬地递了过去。
聂蕊没有接,见此刘郡守往她手边送了送。
她这才接过展开,入眼的字赏心悦目,不仅赏心悦目还很眼熟。只是这份眼熟在看到最后的印章时荡然无存,她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刘大人,皇上给你的信,你倒是敢拿给本宫看?”
刘郡守拱手不语。
聂蕊抬手把信都扔到桌子上,神色不明。
刘郡守叹了口气,皇家兄妹闹别扭,他身为臣子倒也不好多说。但皇上多次旁敲侧击问公主的境况,言下之意让公主早些回去。但看公主这边……
“公主,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幼时来齐阳的事?”
聂蕊当然不知道,但刘郡守面带追忆,她没出声。
刘郡守说着眼前浮现了,当时还是少年的天子,带着年幼的昭华公主来齐阳的场景。
“当年齐阳郡守欺上瞒下,克扣百姓草营人命。那时尚是太子的皇上为掌权立威,所以亲自来此查探。本就多有不便,可还带了您来。微臣当时是齐阳下的一个小小县丞,但有幸跟着皇上查探。那时皇上白天劳于奔波,晚上回来还要哄着您安睡,几日下来已然衣带宽松。臣心下不忍,劝皇上把您送回去。因这话,皇上当时生臣的气,多日都不待见臣……”
聂蕊不是原身,对他说的话没什么感触。只是随着他话,脑中思绪被打乱,时而有斑杂的画面闪过,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哭个不停,随着一少年弯下腰身哭声停止,不知道那少年说了什么,和她面容相像的小姑娘眼睫虽还挂着泪却笑了起来。
“昭昭不哭了……”少年侧脸轮廓熟悉轻叹转过身来,明明近在眼前,那张脸却是怎么都看不清。
聂蕊试着努力回想,脑中似海浪翻滚除了带来阵阵疼痛,却仍是徒劳。
追忆完了,刘郡守朝聂蕊看去。只见她低着头,脸上的神情像被雾掩着,看不清楚。
“本宫觉得齐阳甚好,准备多呆些时日,回去的事日后再说。”
“是,微臣会和皇上说明。”
刘郡守暗自摇头不再劝说,他已是尽力。公主不愿,他总不能把人绑回去。只期望陛下知道后,切莫伤怀。
马车上,刘婉宁坐的规规矩矩,不住地拿眼偷偷看聂蕊,心里止不住得开心。离得越近,越发觉得公主貌美。只是不知道她爹和公主说了什么,公主好像不太高兴?
“520,为什么我会看到原身的小时候?”
聂蕊越想越觉得熟悉,那哭着的小姑娘不就是原身?原身毕竟和她长得一样,她又不是没见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虽然装扮不同,但脸是一样的。
“肉身作为灵魂的载体,印象深刻的事,经外在条件刺激浮现并不奇怪噢!”520回道。
“就像我看到谢云晗时候的反应?”
“是啦宿主~”
“不能格式化吗?”
那张哭泣的柔弱的等人来怜爱轻哄的神态,哪怕出现在她幼年时的脸上,也是厌恶得很,聂蕊很不喜欢。
“不可以噢!”520说完看到聂蕊脸色不对劲,立马开始装死。
“公主,木棉花林到了。”
马车停下,思谨轻声提醒。
聂蕊下了马车,抬眼视线就被大片夺目的红占据视线。只见枝桠交错密密层层,放眼望去整片林子像是点了火般烧了热烈,把天边的云彩都映出了丽色,让人移不开眼。
来围观这木棉花的人不少,周围有依着花林搭建的茶棚和木屋做着各类生意。但有些人却还是能一眼瞧见,哪怕狼狈万分。
“果然漂亮。”眸光流转,聂蕊抬步往花林深处走去。
“这片木棉花林可有名了呢,往常来这儿作画题诗的才子也不在少数。”听到她的夸赞,刘婉宁高兴极了,跟上去小嘴说个不停。
往里越走越深,人越来越少,花却开得越来越盛。刘婉宁说得正兴头上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玉佩不见了。”
腰间挂玉佩的地方空空如也,聂蕊脸上罕见地带了些焦急之色。
思语忙道:“刚刚下车时奴婢还瞧见来着,怕是掉在路上了,奴婢这就回去找。”
经过上次一事,刘婉宁也知道了这块玉佩的重要性,当即开口:“我也去!公主您别急,您放心我肯定给您找回来!”
“那就麻烦你了。”
聂蕊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待两人走远,她语气淡淡:“思谨,你也去找。”
思谨顿了顿低声应是。”
脚步声远去,聂蕊抬头,目之所及,仿若烈火焚烧。
木棉花开花时是没有叶子的,也不能说是没有。它只是在木棉花长出花苞的时候,就掉了。只有等到木棉花花期尽了,花叶才会重新长出。
而没有叶子的映衬木棉花一旦开花,入目就是簇簇仿若烧起来的火团,在光秃秃枝干上烧着。毫无遮掩,孤孤零零却又艳丽至极。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走对它的注视,你只会看着它,与此同时花叶的献祭有了意义,哪怕花期再短。
风吹过,那烧在枝头的小火团被吹得簌簌抖动。延绵的火团整朵整朵坠下,没有别的花落下时的零碎狼狈。哪怕落到地上好像也只是换了地方继续开着,它开在裸露的地面,恍若团团灼烧的火焰让人不忍落脚。
可这样鲜活艳丽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生出怜惜不舍之意。
火红的木棉花来人被毫不犹豫踩在脚下,繁花炽烈鲜美灿然,他眼里却只前方的身影。
枝干轻摇晃动,一朵开得正盛的木棉花不得已离开枝头,在即将要落地时却不偏不倚转落在一只白皙的掌心。
那掌心细嫩无茧,比这木棉花的花瓣还要柔软,是极为尊贵的人家才能养出的娇嫩。
它的主人也应该柔弱无力,毫无城府,纵使骄纵却也单纯好欺。且她应涉世未深极其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愿意不计前嫌帮助祈求她的人。
即使有恶名在外,可她生得那样美貌,理应善良心软。
所有人见到她的人都这样想,晏朔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