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院与莫风尧分别后,杜栖兰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来到剧院对面的咖啡厅里,独自消化那份眷恋。
与不舍相伴的是一丝莫名的不安,但见到莫风尧顺利坐上城市公交车后,杜栖兰还是放下心来。
回到公馆,时间尚未过午夜,他取出画笔,将脑海中莫风尧的身影记录在纸上。
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蔷薇芳馨,是莫风尧依偎在他怀里时留下的气息,透过残留的信息素依稀能感受到彼时那人紧绷的心情。
忽然,杜栖兰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在作画时很少会分出精力关心手机,但这次就像心电感应到了一样,他几乎没有一秒耽搁就拿起来查看。
发来消息的人叫沐以冬,是他的一个朋友。准确来说,是他的朋友的爱人。
他有两个很要好的朋友,一个是设计师绪安,一个是财团公子邹易。绪安有个品酒小爱好,时不时就要拉着他们两个狐朋狗友去酒吧街尝试新品,而邹易就是在其中一次去酒吧街时遇见了真爱。
邹易的真爱就是沐以冬,现在在酒吧街开了一间环境优雅的清吧。
沐以冬:“绪安刚才给我发了一张你和一个Omega的照片,现在我好像遇到那个Omega了,他状态不太好。”
杜栖兰:“在哪里?”
沐以冬:“我在店里,我把他叫进来了。”
杜栖兰:“他怎么样了?怎么会状态不好?”
沐以冬:“等我问问。”
对面言简意赅地发完消息后死寂了好一会儿,杜栖兰没有坐以待毙,他径直走出房间叫来陈河吉,驱车前往酒吧街。
坐在豪车后座上,杜栖兰前所未有地觉得车厢是如此逼仄。
莫风尧状态不好?他怎么了?酒吧街那种地方治安混乱,他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有没有受伤?受伤了的话,会不会很严重?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单是想象就快把人逼疯。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手机上终于又收到一条语音信息。
“你为什么要揍那个Alpha呢……”说这句话是沐以冬,莫风尧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那个Alpha在酒吧里搭讪我,我本来不想惹麻烦的,但是他拿信息素熏我,我恼了,就假装愿意跟他走,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再揍他……”
莫风尧的声音带有一丝哑意,听起来有些疲惫。杜栖兰并不知道这是被酒精灼烧的结果,只以为莫风尧被骚扰后已经身心俱疲,一颗心脏瞬间被紧紧揪起。
一种从未出现过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忽然躁动起来。
莫风尧是他的Omega,应该被他保护,只能被他的信息素沾染,其他所有人都休想觊觎。
杜栖兰现在只恨自己不在场,不能立刻把拳头挥到那个Alpha脸上。
深呼吸好几口气后,白色建筑在视线中逐渐清晰,他发消息告诉沐以冬自己到了,沐以冬回复了一个“OK”。
他最终在旋转楼梯的尽头等到了莫风尧,微醺的Omega抱紧了他,从他身上汲取着温度。
这一次杜栖兰决计不让莫风尧独自回家,耐心地问出地址把人送回到出租屋楼下。
在回家的路上杜栖兰向莫风尧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沐以冬是我的朋友,绪安偷偷拍了你的照片,应该是发给他看过了。他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才会把你留下来,叫我过来接你。对了,我叮嘱过绪安不要到处乱发你的照片,沐以冬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你不用担心。”
杜栖兰解释了很多,却一句也没问他被Alpha骚扰的事,莫风尧被酒精麻痹的脑袋不太清醒以为他不知道,也就没有提。
但他捕捉到了杜栖兰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沐以冬,是那个老板的名字么,原来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他一直看手机是在给你发消息?”
杜栖兰没有否认:“应该是。”
“嗯,他人挺好的,还给我喝了杯牛奶,我现在没那么不舒服了。”
杜栖兰担心地追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只是喝了杯很辣的酒,没事的。”
杜栖兰轻轻把人揽进怀里:“没事就好。”
黑色汽车在城市中穿梭,四周的景象从富丽堂皇的贵族公馆变成普通居民楼,最后停在狭窄的巷口。
杜栖兰坐在了靠人行道一侧,莫风尧不想麻烦对方,于是伸手去拉自己这一侧的车门。
忽然,杜栖兰牵住了他的指尖。
佯装平静了一晚上的杜栖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风尧,我想清楚了一件事。高于95%的契合度,意味着我们命中注定被彼此吸引。所以你不用卖力地用身体引起我的注意,只要你站在我面前,就足以让我沦陷心动。”
莫风尧低头开门的动作顿了顿,虽然没有回头,但Alpha温柔的面庞无比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
杜栖兰打开人行道一侧的车门,让出下车的路,莫风尧跟随杜栖兰的牵动走到巷口。
昏黄的路灯下,杜栖兰凝视着懵然的莫风尧,问他:“我可以吻你么?”
莫风尧没有张口拒绝。
杜栖兰趁机送出一个酥痒的吻:“我不方便进独居Omega的家,只好在这里给你一个晚安吻。”
“晚安,亲爱的风尧。”
*
这一吻太酥痒,不明的悸动直直搔上了莫风尧的心头。
某种感情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莫风尧背靠在门板上,第一次开始对这次任务感到迷茫。这种迷茫使他纠结了整晚,以至于接下来几天都常常陷入沉思。
不知道是多久过后,在剧院的包厢里,杜栖兰怀抱着他,轻轻问道:“风尧,你这几天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这几天他们的见面还是在剧院里,莫风尧说要给他互相了解的机会,却又表现得好像忘记了这个约定。
莫风尧低垂着眼眸,声音闷闷的:“没有不高兴。”
“那……是太累了吗,你白天还有其他工作?”
“没有,”莫风尧再次否定,“我白天很闲。”
“那就是生活太单调了,所以感到很烦闷?”杜栖兰抚摸着莫风尧的肩膀,“其实如果你实在无聊的话,可以来画室找我,我基本上每天都在那里。”
莫风尧没有吭声。
他没有去画室,而是选择了联系他的人生导师阮泽。
那天他心烦意乱地在出租屋里做俯卧撑,做到第六十个后停了下来,心情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杜栖兰对他表达出了名为“爱”的感情,这种感情他早在画室闻到Alpha信息素的时候就感受过。当时的他没有在意,如今回忆起来,除了**,竟然还有一层真挚。
杜栖兰是真的爱上他了。
如他所愿一般,杜栖兰没有把他当做露水情人,而是认真地在亲近和爱护他。
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和预期中的不一样,酒后清醒过来的头脑令他更加冷静的思考,他的任务目标难道不是一个薄情的魔头吗,不然以前特工处指派的卧底Omega怎么会任务失败!
疑似不明危险组织的首领,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陷入爱河?
他需要一个答案,他自己想不明白,只能求助其他人。
“感情问题?”阮泽在电话那头语气不善。
莫风尧一身运动过的汗,坐在地上喘气:“嗯,根据我的判断,目标真的爱上我了,我要怎么办?”
阮泽:“你的任务,你来问我?”
“这不是,您结过婚么……我要是问特工处的人,他们肯定只会教我Omega色|诱Alpha的那一套。”
“那你就来问我?”阮泽笑里藏刀,“或许,你还记得我老公死了吗?”
莫风顿了一下,其实在他的印象中阮泽对这件事并不在意,所以才觉得可以通过他得到答案。
他正不知道要怎么找补,阮泽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算了,我老公是死了又不是离了,解答感情问题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莫风尧刚想致谢,对面又一把掐断了电话。
身上的汗已经凉了下去,他看着熄屏的手机,回想被阴晴不定的阮泽带大的这些年,不由地耸肩嗤笑了一声。
*
阮泽掐断电话并不是随心所欲,而是办公室门外响起了一个有些轻巧的脚步声,是他的秘书。敲门声随之响起,秘书通知有客人到来。
阮泽整了整身上的军装,才同意让秘书请客人进来。
这个秘书是他亲自提拔的,特意选了一个步履轻盈的女孩,脚步声很好辨别。好处就是一旦门外有情况,他可以提前在被敲门前察觉。
特别是在某个人对他展开追求后,他变得更加需要这位秘书。
“阮泽上将,下午好。”
男人身穿华贵的复古西装,步履优雅,长及膝盖的风衣衬得他身形挺拔。他抱着一束精心搭配的鲜花,无视周边的任何人,直冲着阮泽微笑。
阮泽单膝跪下,向他致敬:“下午好,太子殿下。”
追求他的人,正是现在的帝国太子,齐熠。
齐熠俯身拉他起来,亲近道:“请起来,我亲爱的上将。”
齐熠被册封为太子之后最先接手的势力是特工处,这意味着皇帝允许他插手军事管理。于是那一年他安排了一次在军校的视察,也就是那一次,他在惊鸿一瞥中对年轻的阮泽上将动了心。
彼时英姿飒爽的Omega上将站在整齐的队伍前,干净利落地发号施令。年少的太子站在阮泽身旁,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宣誓中,悄然乱了心神。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Omega也可以这么有魅力。
特别是在得知阮泽早已丧夫的消息时,在他心底蛰伏的贪欲突然有了蓬勃生长的趋势。几个月前,他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对阮泽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齐熠的手扶着阮泽的手臂,热切地问:“许久不见,上将有没有想念我?”
阮泽毕恭毕敬地回答:“在下时时刻刻牵挂着帝国,自然也就时时刻刻牵挂着殿下。”
“上将,你知道我指的想念不是这个意思。”齐熠似乎对于阮泽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阮泽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在职位刚升到可以接触皇室的时候就和同僚们探讨过,如果被皇帝当面指责了怎么办,他的同僚们会心一笑,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教他装鹌鹑。
“好吧,”齐熠喃喃道,“但希望上将能收下这束花,听花匠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搭配。”
蓝色的纸张搭配镭射纸包裹着大大小小的花朵,香槟色和粉色的玫瑰挤在一起,尤加利和满天星见缝插针地点缀其中,还不忘加上几簇绿叶映衬娇花。
花束直接递到了阮泽眼前,阮泽的双手依然紧贴在腿侧。
齐熠委屈道:“连花都不收吗?上将真是好狠心。”
阮泽闭了闭眼,既然对方如此不知进退,那他也不打算再给人留情面:“太子殿下,请容在下提醒你,在下是结过婚的人。”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齐熠的心病,他的表情瞬间千变万化,最后定格在眼眶通红的状态。
“但是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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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