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怪物山神终于开启了杀戮,新手场寥寥无几的观众因此多了些。
弹幕热烈地讨论起来。
“山神的变态从不让我失望,亲手吃掉自己的‘新娘’,多精彩!”
“我看过山神副本好几次了,这次有点反常啊。祂可从来没嫌弃过自己的新娘,不管送来什么人都欣然接受,用幻觉把对方困到午夜再杀。这次竟然这么急不可耐,婚礼才开始,还远不到午夜12点,祂就杀了美丽不可方物的龙雪羽,还不吃新娘,转而囚禁别的人类。”
“那可是兰浅,用血液香气把怪物勾到不能自拔,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他这么香,山神也抵抗不了。山神遇到中意的猎物,可是喜欢让猎物产卵而死的,兰浅产卵,想想就劲爆。”
“只有我站楼亭吗?楼亭真是新手本中很强的随机怪物了,那么多触肢,还有那眼球,简直是我的最爱。他那么想吃香香的兰浅,故意放任兰浅多活几天,要是兰浅被抢就太可惜了。”
“楼亭就算强,还是和山神没法比。山神一旦开始婚礼,吃掉一个新娘,实力就会成倍增加。楼亭也是傻,明明可以把猎物吃了,结果呢,被猎物三言两语耍得团团转。好了,猎物被别的怪物抢走了,人财两空。”
只有零星几个觉得可惜。
“兰浅遇事冷静,机敏沉着,能扛住怪物的精神污染,如果有给力的技能,冲上天梯榜也不是没可能。他从没依靠过任何强化技能,手无寸铁对付怪物,以卵击石却能化险为夷。他会找机会,也好聪明,是一匹当之无愧的黑马。”
“对啊,就是技能太拉了。让怪物闻到香气,不就是给怪物准备的大餐,作为怪物的食物而存在吗。运气也差,刚进副本就碰到随机怪物楼亭,现在又被山神抓住,前有狼后有虎,死只是早晚的问题。”
还有极个别不能过审的。
“只有我想知道兰浅血液到底是什么味道吗,楼亭每次吸兰浅时,那怪物化的竖瞳,那颤抖的身体,那宛如嗑|药的表情,分分钟把我看in。那些触肢也真是多事,干嘛把人挡得结结实实?我都能想象兰浅眼神迷离,口水含不住,被触手那么吸那么咬,脸颊酡红的样子,也太他妈爽了我日。”
“兄弟我也是,为什么他们在新人本啊,形象都是AI模拟的,我好想知道兰浅现实中长什么模样!”
兰浅脑子一片嗡鸣,费力掀开重重的眼皮,不适尽数褪去。
一阵凉爽的风吹来,周围聒噪的蝉鸣带着夏日的热度。更远处,有车辆鸣笛声、人们的交谈声,鼻尖闻到栀子花的清香。
眼眸下看,璀璨的万家烟火映入眼帘。
夜空因城市的光污染变成深紫色,星罗棋布,明月皎皎。
他站在半山腰的看台俯瞰,交错的干道四通八达,车尾的红灯像是彗星的尾巴。
越来越大的风慷慨地拂过他的身体,他浑身的细胞仿佛醉了,那么安全,那么舒畅,那么惬意。
让人战栗不止的高压,被怪物溶解的彻骨恐惧,离他那么远,变成了尘封的噩梦。
“阿浅。”
兰浅偏头,一个面带笑容、俊逸无边的男人站在他旁边。
男人穿着白衬衫,精瘦的手腕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亲昵地把他搂在怀里。
“我好想我的宝贝阿浅,阿浅有没有想我?”
兰浅没有挣脱他,也没有回答,只看他英气的眉毛,笑起来时格外明显的酒窝。
“我请了国际医疗团队,她的后遗症有专门的医生照料,以后不用那么担心她了。”
男人说着情难自抑,微微低头来亲吻兰浅的脸颊,又来寻他的嘴唇,被兰浅避开了。
男人也不恼,双臂抱过来,撒娇搬蹭了他一下,“我的好阿浅,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家人终于同意我们的事了。我好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们明天去结婚好不好?一起隐居,每天这样吹风看景,一辈子不分开。”
零星的记忆片段姗姗来迟地灌入兰浅的脑海,怎么和旁边的男人相识,相知,相爱,清晰的人生轨迹。
浓浓的爱意如美丽的烟花,迸发在他心房。
他笑了笑,说:“好啊。”
男人喜不自胜,激动地将他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揉他的头发,吸他脖子处的香气。
他欢喜,背后影子中涌动的节肢更是喜悦到发狂,不停往兰浅的方向游走,张牙舞爪将兰浅包裹在其中。
猎物,喷香扑鼻的猎物唾手可得!
兰浅对他也很依赖,在他怀里蹭了蹭,回抱住了他。
男人太过兴奋,以至于他忽略了,从兰浅袖口滑出来的刀。
那把发着寒光的刀被握紧,从背后重重刺入了他的心脏。
锐痛从胸口传来,粘稠的血液汩汩流下,男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兰浅不但刺得极深,还旋转着刀柄,让伤更深,更痛楚。
与此同时,毫不留恋地推开了男人。
“为什么?”男人受伤地看着他,捂着胸口质问。
兰浅身体紧绷,神情却很淡:“怪物被食欲刺激的眼神,激发来自血液中的恐惧,就像打在灵魂的钢印。你不是想我,你是想吃我。”
瞬间,幻境破灭。
心悸感像压过来的火车,兰浅不光精神紧绷到刺痛,也心慌到呼吸困难。
“啪啪啪。”
击掌声在前方响起,赞叹紧随其后。
“香到让我流口水的新娘,竟能看穿我的幻境。”
是一道清朗的嗓音,没有嗡鸣,没有吱吱吱的触肢蠕动声。
兰浅睁开如同被胶水黏在一起的眼皮,怕直面怪物会再度受到精神污染,没有往前看。
目光下垂,他发觉自己不在平地,而是悬在半空。
黑亮的节肢边缘生着长长的灰色刚毛,如同交错的蛛网,将他挂在网中。
不是挂住衣服,刚毛直接刺入了他的身体,以他的皮肉为支撑。被刺入的地方不痛,有种酥麻。
微风送来了香烛气,也吹动了地上的阴影,兰浅因此察觉到自己被密密麻麻的节肢包裹着。
节肢的尽头,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在蠕动,如同一条蜷缩的巨蟒。
可是,巨蟒带不来这么绝顶的恐怖,让他用尽全力,都咬不住牙关。
“回答我,为什么能看穿我的幻境?”那声音再度响起。
声音听着很远,声源应该在远方。可冷不丁的,一个头颅倒吊在兰浅面前。
对方抬着头,一双异色的瞳孔与他对个正着,相距不过几厘米。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生生让兰浅呼吸骤停。
过了好几秒,他才分辨出眼前的男性面孔有些熟悉,才在幻境中出现过。
与幻境不同的是,男人的脸惨白,嘴唇却红得要滴血。
一双眼睛,一只是人类的黑色眼珠,一只是带有浑浊黄色的竖瞳,丝丝缕缕的黑色蠕虫在其中蠕动。
只看一眼,兰浅的大脑便如同被粗针翻搅,他头痛欲裂,艰难地喘息,冷汗不要命地流。
生理性的眼泪让视线朦胧,只能模糊看到,那个头颅连结的,不是人身。
而是色彩斑斓的条状物,红蓝相间,像蟒蛇的蛇身,也像覆盖着坚硬的甲壳。
兰浅以为,楼亭的触肢,已经是恐惧的极限。
他现在才知,恐惧永远没有极限。
大约察觉到本体对人类来说,是不能承受的存在,那张脸退开了些。
稀薄的空气顿时充盈了起来,兰浅借眼泪忍住眼球的痛意。
不可名状的俯视感再度降临,对方在等待他的回答。
自己在高空走钢丝,下方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不回应、或者给不出怪物满意的回应,都会让他从万丈高空,摔成一团烂泥。
兰浅脑中的弦崩到极致,呼吸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反问道:“为什么不能看穿你的幻境。”
“砰砰砰!”
在惊惧与兴奋的双重刺激下,他的心跳要到嗓子眼。
对方似乎很意外兰浅的回答,忽然笑了,“爱情幻境能发掘人类心底最深处的爱恋,你不被幻境所迷,除非你对爱情没有任何憧憬,任何悸动。夸张点说,你连性幻想的对象都没有,对你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可能吗?”
兰浅嘴唇紧抿。
对方笑声更大,万分愉悦道:“虽说为了不破坏你纯馥的香气,我给你下的幻境很浅,但这么多年,你是唯一没有迷失在幻境中的人,真让我欣喜呢,不愧是我的新娘。”
怪物第二次提到新娘,也就是说,他就是这个副本的核心山神。
引两只怪物自相残杀的计谋压在兰浅心底,以渺小对抗庞大的亢奋冲击着他,让他在被恐惧裹挟时,还能安静地发问:“你想吃我吗?”
山神爽朗大笑,“当然不是,你是我最美的新娘,单纯把你吃了,不是暴殄天物?”
刺入兰浅身体的粗硬刚毛忽然涌动,兰浅的上衣转瞬被撕得一干二净,带着热度的节肢触碰到他的胸膛。
和楼亭的触感不同,山神没有湿滑的粘液,没有阴冷的感觉和腥膻的气味。触碰他皮肤的,像是被加热过的金属,干燥,却同样可怖。
模糊的视野中,节肢来到了兰浅脸部上方,在他喉咙与脖颈处不断刺激。更细小的节肢抚过他上下唇瓣,试图从唇缝突破他的牙关,钻入他的口腔。
黑亮节肢是温暖的,兰浅一颗心却比寒冰更冷。
和只有纯粹食欲的楼亭不同,山神不止有食欲,还有肉|欲。
身体被刚毛架在空中,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兰浅却无论如何不肯打开牙关。
节肢的动作渐渐狂躁,就算与兰浅接触的是最柔软的部位,人类过于细嫩脆弱的皮肤,还是被划开了口子。
鲜血,从兰浅苍白的脸,顺着他被玩弄的殷红嘴角流下。
一时间,前后左右响起频率极高的噪音,节肢疯狂地摩擦、击打。
那张长有异瞳的人脸,转瞬间贴在了兰浅左脸。
他陶醉至极地来舔兰浅唇角的血液,不断颤抖,就像犯病的瘾君子,“好香,我的新娘好香!香香香香,好香!”
他脑中只剩下香这一个词,其他的感知全被香味屠戮。
一个巨大的阴影将兰浅完全覆盖,与他越来越近,只有一步之遥。
同一座山神庙内,涌动的触肢也在发狂。
突然拔高的精神污染让在场人类全部摊倒在地,楼亭用强大的视角和翻涌的触肢,一个个找寻过去,就是没有兰浅的身影!
不久前,兰浅还在他怀里,乖乖给他舔,给他吸食血液。
如今,他遍寻不到,遍寻不到他最美味的食物!
楼亭在暴怒间,化成原来越庞大的阴影,整座庙宇,都被迅速爬满的黑暗覆盖。
忽然,他闻到了一丝香味。
刻在骨子里的甜香,只要闻到,就让怪物生理性地分泌唾液。
兰浅的气味,是他。
楼亭意念一动,已然寻到气味的源头,身躯降临。
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不是兰浅,而是挺着啤酒肚,双眼都异变成黄色的司机。
他能散发兰浅的气味,因为他手上拿了一件兰浅前不久才换下来,还来不及洗的衣服。
有山神的实力加持,司机扛住了楼亭的精神污染,却还是被高压弄得七窍流血。
他浑不在意,张开吐血的嘴,狞笑着舔在衣服上。
边舔,边用力地嗅闻,“啊啊啊好香!好香!”
那根不停流口水的舌头舔得更加厉害,很快把兰浅的T恤濡湿一大片。
这一幕冲击着楼亭,他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一想到司机在他们离开后,拿着兰浅的衣服汲取残香,或许还会一遍遍舔兰浅用过的东西,他就怒火冲天。
触肢齐齐发出蜂鸣般的尖叫,不断蠕动纠缠,堆积成一面高高的黑墙。
眨眼间,一条尖锐的触肢从上往下,贯穿了司机的脑袋,从他肚子中穿出。
哗啦啦的血狂流,司机终于停下了对T恤的舔食。
却不甘心断气,两道愤恨的视线射向楼亭,狂妄笑道,“不知道哪里来的怪物,还觊觎山神的新娘?一切都晚了,香香的人类,恐怕早就成了山神的新娘,生米熟饭,**。”
“是吗?”低哑的嘶吼从狂躁的触肢中发出,“抢我食物,我必杀之。山神抢我的人,我就杀神毁庙。兰浅,只能是我的人。”
司机在至高造物的凝视下,溶化成了一滩腥臭的血水。
挂在触肢表面的眼球,全部激凸,布满红色血丝,愤怒又焦急。
兰浅,他的兰浅,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