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安迩维的私人飞行器,安迩维发现最新款的机器上,多了几个按钮——是语音对话和自动驾驶。
他咋舌:“……就三年,AI禁令取消了?!”
“民用设备放开了弱人工智能等级的AI管制。”谢理教他怎么开启关闭AI系统,“因为安夫人研制的腺体仓,需要开放更高的权限,所以一年前,国际放宽了人工智能等级禁令。”
“联邦没少促成吧。”安迩维说,“AI禁令对一般民众开放,方便了生活,也给联邦信息入侵更多机会。”
联邦以科技称霸,前身的S国,三战派出大量的仿生机器人“魔鬼军”,大肆屠杀人类,世界联盟军牺牲了超出魔鬼军百倍数量的士兵,才将魔鬼军清理干净。
因为三战魔鬼军,世界从超智能时代回到二十一世纪初期水平,倒退两百年。只有一些科学家暗地里的研究,能窥见当初科技之发达——比如挪亚,再瞧谢理。
AI智能禁令,原本只在各国政府和军方有所放松。
联世研制军用飞行器,集团里除了机械工程师外,也无人能够接触得到。相关技术的突破,都由军方的人全程介入研发和试验。
谢理听安迩维说过,他很小的时候,跟外公应酬时,被空军将领带上过被批准AI入驻的军用飞行器,跟着空军进行了节日庆典的演练,激动得不行。
面对可以操作的更高级别智能飞行器,安迩维的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拨弄几下便上手了。
“谢理,看我牛逼吧。”安迩维乐得冒泡。
谢理瞧他,天真灿烂的笑容是很感染人的,飞行器起飞,他的心脏也加速跳动。
安宏济最喜欢送安迩维飞行器,且每一架都会提前送去备案,授权的航线和联世集团的航线相同,因此这一程,他们的降落点,定在东盟的外交驿站——珂兰城。
拥有这样名字,是因为联邦横插一脚,借防御层的技术扶持,要走了这座地处欧盟大本营非核心但极肥沃的城市,后面又因不知名关系,将这座城市赠给东盟。
如今的珂兰在东盟早有了新的名称,第二十一区,东盟全域二十三个城区,它是建立顺序的倒数第三,却是东盟唯一允许外邦人踏上的东盟领土,东盟所有的外交,只会放在这里进行,即使是联合国会议,如果不是安排在这儿,他们也不会派人参与。
许多外邦人溜到珂兰,无非是为了进行其他地域禁止的后代基因编辑,或是加入东盟,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近年偷渡东盟的人不少,东盟开始欢迎移民,珂兰城是申请点,审查流程有:证明身份、验资、讲述移民理由,通过后植入芯片。
其实偷渡会快得多,找个海岸线坐船过去,但这等同于先上车后补票,会在芯片上生成一个不可磨灭的犯罪记录。
“你们的移民理由是什么?”工作人员查完他们的身份信息和资产后,开启了下一环节,他的表情仍然很淡,像是并不会对一个体育明星富二代,和一个顶尖学府高材生,离开功成名就的本土,移居他们联盟,有任何好奇。
谢理亲了安迩维一口,开始按照安迩维提过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在欧盟结不了婚……”
“欧盟不认可同性婚姻吗?”
“因为我们是兄弟……”
“感谢你们的坦诚。”工作人员在计算机上输入信息,不忘提醒,“东盟也不允许有血缘的同性结婚。”
如果不是安迩维对比过挪亚,清楚他是比较冷淡平稳性子的新人类,他都要怀疑他是机器人。
“不允许就不结……我们会找能结婚的结的,请通过我们的移民申请。”谢理不遑多让,为了拿到申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工作人员波澜不惊地点头,“会通过的,你们的财力、能力都很出众,可是请不要骗婚。”
两人操着同样平静的语调,人品高下立见。谢理好似疯得习以为常,工作人员则是一种看破红尘的老僧感,尽管他看起来十分年轻。
谢理亲了他,系统下线的同时,原本要说的话没说清,又被工作人员带跑思路,安迩维拨乱反正:“没有血缘关系呢。我母亲是他的收养者。”
工作人员说:“那可以结婚。”
安迩维向谢理眨眼睛、比耶。谢理没看他,在认真听工作人员说话。
安迩维:“……”
和他们收集到的信息不一样,通过申请后,加了一场四十分钟的纸质考试,听闻是最近才进行的改革,改变了以往偷渡和移民者只能分配到二十三区的政策。
两人被分开,每人一间考室,安迩维不满分开,谢理觉得没什么。
“我们之间只隔了三间屋子,你能保护我的。”
安迩维被说得没脾气,他通过信息素定位,能观测谢理的状况。谢理说的是事实,也是对他的信任。
考试一小时一轮,上一轮刚结束,需要再等二十分钟,和后面的申请者一道。
他们进入考室,正巧遇到上一批出来,安迩维抓住一个憔悴的男人,“兄弟,考得难不?”
考官路过他们,看了安迩维和那男子一眼,男子立马收回要说的话,只说:“抱歉,请遵守考场纪律。”
一开考,安迩维拿到厚厚一叠纸,翻到最后,题目序号显示251,是一道问答题。之前二百五十道,全是选择题。
安迩维傻了眼。他马不停蹄地写了起来,为了确保能够答完,题目只能草草扫一眼,根本来不及咂摸深意,就必须作答,因为每一题的文字量都很大,但好歹让他摸清了套路,猜测题目都是围绕道德修养个人素质展开。
考试还剩十分钟的时候,还剩下一百多题和最后的问答题。安迩维只能扫一眼选项,从中选个靠谱的。
最后五分钟,他开始研究最后一道大题。
与此同时,谢理也刚以均速8.4秒一道速度结束选择题的作答,在思索最后二十分的大题。
他看出这是一道道德两难题:
251.你是一名大巴司机,满载路过郊区监狱时,看到监狱起火,唯一一名看守者跑出来后很快被烟雾呛晕,晕倒前说监狱用于联络外界的房间已经被大火侵袭,里面关押了30名死刑犯,个个穷凶恶极,他身上有一把配枪和监狱钥匙。乘客给他急救,暂时脱离危险。
你下车观察后,发现附近没有水源。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没有信号,要想求救外界只能开车去三十公里外的城镇。
一半乘客不忍看到大火烧死所有逃犯,愿意帮忙,毕竟你手中有枪,可以震慑犯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另一半乘客让你不要多管闲事,带着看守者上路,找警察解决,尽管所有犯人都会死,也比让无辜的三十个良民冒风险好。
你掌握着配枪、钥匙,且是唯一会开车的人,你成了做决断的头领。你将如何?
劳文程序生成了密密麻麻一堆话,谢理觉得很烦。乘客、看守者和犯人都跟他没有关系吧,谁的命和意愿都跟他没关系。
谢理将如何呢,他不如何。几百道题全是道德包袱,让他写到他觉得自己可以没有道德,最后一题他抓着笔写了个答,提前交卷。
而那边,安迩维读完题,热火朝天地开写,讲他要怎样动员可动用的力量,安全营救犯人,同时保下监狱外的所有人,他很有英雄情怀地表明,他会以身作则,乃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在写这道题的时候,发觉谢理开始移动,已经走了出来,不敢太发散,匆匆赶在计时器结束的节点停笔,走了出去。
“你肯定考得很好。”安迩维没想过,自己能有和谢理做同一份试卷的机会,感到兴奋,“后面的选择题,我只看了选项,哪个说得好听我就选哪个。”
“后面五十题是多选,选择不对的行为。我也不是靠自己做的。”
系统醒了,所以谢理把他牵到走廊拐角,先亲了口。
乖乖让他亲完,安迩维才腆着脸和他撒娇:“那怎么办,我肯定做错了很多。”
“我们已经拿到了东盟入境的身份。突然加上的试卷,应该是用来筛选什么别的。”谢理摇头,让他宽心,“我猜想应该是对我们的道德水准进行考核,方便对我们进行管理和安排。”
谢理说:“如果我是出题人,安排大量的试题,主要还是想把人逼到慌乱,考验潜意识的认知水平和道德表现。赶时间乱写以及眼拙犯的错误,错误信度不高,并不会对考核结论形成道德本质上的误判,大概率会被当做无效作答……希望不是我高看出题人。”
“最后一题,我没写,没有那20分。哪怕就按卷面打分,我们的最终成绩也应该差不多。”
休息室里,那名憔悴男人拿到了自己的得分,他的憔悴一扫而尽,佝偻的背瞬间直了。安迩维眼尖,看到一个E的评分。
他不屑一顾,骄傲得像邀宠的大型犬类,“我都没考过这么差呢。”
男人走回来,和同伴说:“是第五城区——马力城。不枉我考第三次,终于能分到好一点的城区了。”
原来他并不是第一次参与这场道德水准测试,考试的结果竟是和分配的城区相关。
谢理的结果很快出来,结论报告由工作人员亲自送来。
“让我看看,是哪位潜力股。”女子穿着统一的工服,看向谢理充满欣赏,“恭喜,今天的第一位A。”
评分A——看其他人的反应,是三大区可以随便挑选的等级。
安迩维对着谢理的脸猛亲,“太棒了!”
谢理杵在原地,有些在意地问:“最后一题没写,也可以得A吗?”
女子浅笑,有人做出了正确的答案,这一题就不会再启用,她当着安迩维的面,和谢理说:“你是看出有问题,才没选一方意见作答的吧。”
安迩维:“问题?”
安迩维面露困惑,谢理说:“题目中给的两个选择都有很大风险,救犯人普通人有可能遇险,只救走守卫者,看起来最好——可是,谁能确定看守者真的是看守者呢?”
是的,文字中没有提到有任何方式证明他是看守者。从监狱里冲出来的人,也有可能是逃犯的伪装。即使缴枪,仍然有风险,说不定他会挟持群众,或者趁机逃走,对更多的人造成威胁。
安迩维瞪大眼睛,没想到最后一题挖了陷阱,改搞推理。
安迩维紧皱眉头,问:“所以正确的答案是不管监狱所有人,包括看守者也要丢下,开车直接走吗?”
“乘客们相互对立,司机选择离开,会促使两方道德冲突产生对立,无法让他们产生统一的念头……”安迩维可以另当别论,谢理说的司机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人,“轻易离去,车上的人会爆发口角动乱。”
看起来,破解出危险可能后,依旧是两难问题。
“紧闭车门,杜绝乘客接触外界,也会让我自己置身风波和危险之中。我认为这一题属实在我的解决能力以外,我应该什么都不会做。”
——很新人类的回答,所以安迩维不懂,他只能沉默。
女子:“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做吗?”
谢理对上安迩维期待的眼。
“只要司机不做选择,群众就会拥立下一个头领,这需要时间,大概率没有这样的人,时间空白流逝,直到所有人都因施救成功率降低而冷却下来。火势大了,警方不可能没有察觉,他们来了,看守者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恭喜您通过答辩,您的成绩正式生效。这是我第一次瞧见总部打出这么高的分。”女子和总部完成确认汇报,摘下耳机,惋惜地说,“如果不是因为面试阶段,您做出了有骗婚嫌疑的回答,以您展现的道德水准和稳定程度,可以拿到第一个移民S级,直接进入东盟的管理组织工作。”
安迩维问:“成为公务员吗?”
女子摇头,客气地说:“公务员是后天可以努力考取的,就像我这样,我是B级。只有天分足够的人,才能成为管理者。”
“先生,您的名字是什么?”
女子确认安迩维的姓名后,礼貌地告知属于他的坏消息:“安先生,您的评分不太好,只能去最差的二十三区。两位的申请理由是彼此,如果您想和谢先生留在一个城市,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学习后,于七个工作日后再来参与区域分配考试。”
安迩维不想也不放心和谢理分开,仿佛是霜打的茄子,不死心地问:“区城之间不能流通吗?”
这样和偷渡来,有什么区别呢。
唯一的收获,就是从分区考试中,看出东盟的怪异之处——用大量题目考察道德水平,最后一题却考怎样最大程度避免冲突动乱,不见之前对道德的看重。
女子说:“当然可以,不过没有相应城区身份,是不可以在一个城区停留超过一个月的。”
那就没有问题,谢理说:“A级应该是可以自主选择户籍的吧。”
“是这样没错,只是之前所有拿到A级的人都去了前三区,前三区更适合生存和发展。”女子有些意外地问,“您的意思,是想选择和安先生一起,自降等级,去二十三区吗?”
跟着安迩维,才是旅行的目的。谢理缓慢地眨眼,用理所应当的语气笃定地说:“当然。我们是情侣。”
“您现在的状态,的确不适合从事S级的工作。”女子耐心地听完,给出了不知褒贬的评价,她并不打算干预谢理的决定,“二十三区生存条件恶劣,如果您确定了,就在一小时内,和安先生去大厅办理户籍。”
谢理点头后,拿着结果,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安迩维喊住他,表情纠结,谢理大约知道他要浪费时间说些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早点找回你的记忆。”
两枚薄薄的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是刚领到的身份证,要植入他们的皮肉里。
“别急,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两人正身处外面人来人往的卫生间隔间,谢理抱着被允许的电脑,才将身份芯片的结构破解完毕,还差一点就能把毒素替换成其他无毒液体并通过运行测试。
这东西植入身体之后,就不能取出再调试,谢理必须在掩人耳目的二十分钟内,确保万无一失。
他毫无压力,告诉安迩维:“不借助系统的提示,稍微有点慢,但赶得上。”
紧张的人是安迩维。
感官本就敏感,他注意着嘈杂的的外界和紧迫的时间,狭小的隔间里,没办法靠走动缓解压力,他只能将视力锁定到谢理套着棉质手套依旧修长纤细、正在键盘上纷飞的手指上。
没一会儿,谢理敲下回车键,清脆的声音落下:“成了。”
谢理收了电脑,迅速收拾好东西。安迩维按了马桶冲水键,两人从同一间隔间走出去。
正巧洗手的人,从镜子中,看到了这一幕,目露诧异。
安迩维脸皮厚,生怕别人不误会,搂过谢理有些僵硬的肩,在唇角落下一吻,安抚道:“没事的。”
东盟植入芯片的技术很娴熟,算是微创,移民中心每名医生一小时内能成功植入二十人以上。
没过多久,两人后脖颈下方五公分,左侧蝴蝶骨上,多出缝了两针的伤口。
安迩维植入过一次,不知道当时他离开东盟的局面是怎样,为了不被神经毒素影响,看得出事态的紧迫,动手的人似乎不是专业人士——连皮带肉挖掉了碗大一块,深可见骨。
留下的巨大伤口,如果不是他异于常人的愈合能力,并及时去掉疤痕,这一次为他开刀植入的医生,就会发生端倪。
安迩维想为过了麻醉的谢理止痛,舔舐伤口周边的皮肤,谢理微微挣开他,表明自己并没有那么矫情。
谢理对于芯片的接受度,比安迩维高得多,毕竟他头里有劳文程序的芯片,联动着Λ物质的机械腺体,身体是被机械寄生的一滩血肉。
运送他们到各个城区的,是简陋的旧式货机。
脏乱的货舱中,没有座椅,中转的人们三两成群,各自找了一块地方,席地而坐,降低重心避免颠簸。
没有任何提示语音,只是离开珂兰城后,以为是摆设的小广播,开始放起百人合唱的一首歌谣:
【为什么战火纷争不断,人类手持科技利刃,却没有心怀与之相匹配的品德?】
【不是战争选择了我们,不是颠沛选择了我们,不是死亡选择了我们。】
【我们可以选择,选择世界将属于怎样的人类。】
谢理从自己的公文包里,翻出一台通讯器。
他给安迩维看和二十三区有关的内容:
一张不算清楚的照片上,一名男人身姿高大,长须长发,套着破旧的脏袍,宛若流浪者,倚在一片被枪支弹炮击得七零八碎的断壁残垣前,脚下是焦黑色的土地。
虚假的先天公务员圣体:谢理
真实的先天公务员圣体:安迩维(多刷点题啊孩子)
下一更在周六,感谢收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9.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