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感觉不好受,幸好有老爸的爱心解酒汤,妈妈还贴心地端到床前。唐荏青面带愧色地喝下,感叹着这充斥罪恶的享受。
而关于昨晚,不管怎么回想,总有一部分的记忆十分模糊,唐荏青心里直发虚。打开身旁的手机,无意中点开通话记录,最上面的一项显示出昨晚吴从午与她通话了九分钟。
“什么鬼,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喝酒伤身,醉酒更是害人不浅,唐荏青面对自己竟然直接喝断片的事实难以接受。
闺蜜掐着点打来电话,兴奋地询问战果。
“糖糖,怎么样!你和初恋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告诉我要向初恋表白吗?”
“哈?”
“哈你个鬼,小心我把昨晚的聊天记录直接甩你脸上。”
“我…貌似喝过头了,啥也记不起来。”
“要你何用!”
闺蜜恨铁不成钢,从吃瓜人迅速转变为爱情导师。
“你现在打过去问问。”
“问什么?”
“你真的喝大了吧。你要是真表白了,一晚上足够他思考下决定。要是什么都没说就重新再问,嘴巴是摆设吗?又不是拍电视剧,为了凑集数互相误会折磨。”
“我有点怕。”
“幸福靠自己争取。唐荏青,拿出你竞选学生会主席的勇气,去跨越那座山,拿下他!”
唐荏青被闺蜜一激,反手就回拨电话给吴从午。电话被很快接通,唐荏青满腔热血过后,又开始畏畏缩缩,最后咬咬牙硬着头皮询问。
“那个,吴从午,昨天晚上……”
“对不起。”
没等唐荏青说完,吴从午就给出答案。没头没脑的道歉,给出太多信息。
是啊,现实不是小说,自己也不是被神明眷顾的少女。
她只是水中捞月的猴子,注定无法拥有高悬天空的月,只能被冰冷的池水淋湿全身,寒心冻骨。
一时之间,唯余沉默。
“我明天要走了,你要来吗?”
电话那头久久沉默,没有回应,一如从前。
无声似有声,唐荏青明白了,独角戏唱了多年。到该谢幕的时候,就该洒脱退场,保留最后的体面。
他是落不到我枝头的鸟,我也不能再用下一个十年去等待。
挂断电话,唐荏青低下头自言自语。
“你总要长大,真正长大。”
边境小城,无法建设飞机场,高铁也还没开通。唐荏青想要离开还得先做出租车,赶往一百多公里外的州府飞机场。
临行那天,唐荏青提着行李箱,在司机师傅的帮助下放到后备箱,最后同父母挥手告别,她等的人依旧没来。
说不上难过,只是有些遗憾。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总要好好告个别。
等车上其他乘客陆续赶到,车子疾驰驶出小城。同乘的妈妈晕车,唐荏青和她换了位置,替她照顾一段时间。
小女孩很乖,含着棒棒糖不吵也不闹,过了一会儿开始犯困,扯着唐荏青的袖子,询问可不可以靠一下姐姐。乖巧的小孩谁不喜欢,摸摸她的小辫子表示同意。
边境小城走私、贩毒的案件时有发生,经常出现铤而走险的犯罪者,于是边境武警会驻守在关卡,检查每一辆离开的交通工具。
前方,已经能看见关卡的小房子。唐荏青取出包里的身份证,又提醒前排眯眼假寐的女孩妈妈。
“师傅,麻烦打开后备箱例行检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检查的两位警官朝后车走去,对后备箱进行检查。过了一会儿,一位往前排走,另一位来到后排。
“麻烦大家出示身份证。”
唐荏青心头一跳,这声音太过熟悉。
“可以走了,没有问题。”
警官将车上乘客的身份证分别递回后没有离开,站在车窗旁,眼神注视前车,身姿挺直。
“一路顺风。”
风吹过,裹挟着短短四个字飘进车内。
司机师傅有些惊讶,还是乐呵呵朝这位警官感谢。坐在唐荏青旁边的小孩子也跟着奶声奶气地回应。
“谢谢警察叔叔。”
前车的例行检查马上结束,将连同唐荏青乘坐的这辆车一起放行。
“谢谢,你也要平平安安。”
唐荏青低下头也轻声回了一句。
车子启动,透过后视镜看见执勤警员的身影逐渐缩小成点直至消失,唐荏青的心里无可避免地泛起酸涩。
“姐姐不要流金豆豆,我给你糖吃好不好。”
小小的手高高举起,试图把糖递到唐荏青的眼前。泪眼朦胧中,唐荏青接过糖果,拆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然而这缕绵长的甜始终难以盖下满腔苦涩,她的眼睛降下倾盆大雨,送别她无疾而终的初恋。一直陪伴她心头的小鹿悄然离去,带走她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岁月。
车窗外阳光正好,恰如当年。
“老师,我选她当同桌。”
一趟五天的休假,一段漫长的单恋时光。后来那条拴在行李箱上的平安结,成为唐荏青永远的不可说。
两年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已经到了可以打卡下班的时间段,唐荏青因为要准备明天开会的资料推迟了下班时间。
电话响起,她被告知快递已送到楼下,请她她现在下来抓紧时间取走。紧盯电脑屏幕,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下,唐荏青继续敲打键盘进行工作。不到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快递员催促她面签拿快递,唐荏青才反应过来这个快递的不同寻常。
唐荏青只好踩着七寸高跟迅速下楼,双手接过像大型信封一样的快递,莫名有些熟悉感。
“您拆开确认完整,就可以在这里签字。”
拆开封口,唐荏青想起当年的大学通知书、申请的银行卡等贵重物品就采用这种包装。可是,自己最近好像没有类似的需求。
小心翼翼伸手,触及到一片冰冷。唐荏青带着疑惑拿出,方方正正的小本,落日的余晖给它镀上一层金边。定睛一看,红底黄字外壳上,大大写着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警官证。
唐荏青知道这是什么。
两年前有个武警在拂去自己肩上落花时,告诉她,这个方方正正的小本,等同于他的命。
“这是什么?”
“警官证。我的身份证明,非死不能离手。”
“啊!”
“当然了,牺牲后可以留给家人。”
“呸呸呸,阿姨不会想要的,你赶紧收好。”
“谁说只有父母……”
“打住,这个话题马上打住。”
“嗯,听你的。”
唐荏青抖着手打开证件第一页,里面夹着泛黄的纸条:若我为国捐躯,得以国旗盖棺,荣光献给家人,请将警证寄给我的爱人。
与此同时,还有一张照片卡在其中,定格下落英缤纷,女孩嘴角带笑,裙摆飞扬的美好一刻。女孩是唐荏青,摄于她大二那年。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
唐荏青,我喜欢你,也比你想得早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