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跟卓廷聊天,我说了王飞发脾气的事。卓廷问我为什么还能这样心平气和,还做饭刷碗。我心想她大概很想问我为什么能做到这样没自尊吧,终究不忍对我说重话。我说不做饭刷碗我又能做什么呢。卓廷说我就像个家务机器人,比家务机器人还智能,她说这种机器人应该很贵的。我说确实挺像的,做个机器人挺好的。卓廷问:“为什么我没有这样一个机器人呢。”我问她:“你真的想要吗?你看我这款怎么样,只是年龄有点大了,但零件暂时还都合用。”卓廷问:“提供性服务吗?”这句话忽然被撤回去了,改成一个叹气表情,并说,“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我说:“我看到了。”卓廷回:“我开玩笑的。”我说:“我知道。”然后想到一句话,发给她,“听说每个玩笑背后都有几分真心在的。”她发了一串省略号。
我成功让王飞和卓廷都不理我了。
接下来几天日子照常过,但我多了一个日常,就是会拍照自己做的饭菜,并发到空间上。
这样发了几天,某天收到卓廷的评论,只有两个字:想吃。
我回她:有空做给你吃。
某天做土豆丝时,用擦丝器不小心将中指擦掉了一层皮。我第一反应是拍了张照片,然后才清洗止血贴邦迪。用照片发了个动态,说血液的颜色真红。卓廷评论说小心一点呀。
晚上王飞回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居然带回来15串新疆烤羊肉串。我看了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问他:“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呢?谈恋爱了吗?”他脸一板,说:“你胡说什么呢,吃你的得了。”我吃掉了10串羊肉串。
晚上两人在床上排排躺,我玩手机玩累了,转过头面朝他,忽然想到好像很久没亲近了,就伸手去摸他。还没等碰到他就侧着身背对我,将我手拿开,说了句“你干嘛”就继续玩他的手机了。不一会儿又变侧躺为趴着,玩起王者荣耀来。我留意到他屏幕上,有人跟他组队一起玩。我问他跟谁组队,他说不认识的人,对方辅助玩得很好。我看到他组队的人选了瑶。我说这个瑶是妹子吧,他咂了下嘴:“你老问东问西的干嘛?是男是女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问卓廷,如果一个男人出轨了,还能要吗。
卓廷说不能要了,回收都不值钱。说完问我,是我老公出轨了吗。
我说不确定,反问她为什么男的会出轨但不离婚呢。
卓廷说也许是老婆比较持家吧,外面求个刺激,又问我难道不介意吗。
我说,介意的。
卓廷问我真的不考虑换个老公吗,性别也别卡得太死。
我问她是在毛遂自荐吗,她说:“你考虑我就是,你不考虑就不是。”我对她说:“不要总对我开玩笑了,我会当真的。”
她说:“当真就当真呗,大不了我负责。”
我:“既然如此,那么我来了。”
她:“啊???啥意思?”
我:“你怕了吗?”
她:“我才不怕呢,你有本事说话算数。”
我:“明天就出发。”
她的回复是甩了一个定位过来,说她租房就在这里,买的房要后年才交房,还住不上。又说,觉得好突然,好奇怪,问我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才投奔她。
我说没出事,就是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切了一声,问我有钱吗就旅行。我说没有,问她可以帮我付车费吗。
她发来一句:是本人吗?
我买了回乡的机票,付款时选择帮我付,并把链接发给卓廷。
卓廷很快就帮我付款了,还发了个搓手表情,说:“期待。”过一会儿又说,“感觉咱俩好像个偷情的。”
我说:“不像。”
第二天,我带了几件经常穿的衣服,便出发了。到白城时已经下午三点,感觉有点冷,我上身穿着羽绒服,下装则是秋裤加一条厚裤子,鞋子更是一双单鞋,完全抵御不了白城的寒冷。还好我不是来玩的,不需要长时间逗留户外。去卓廷医院取了钥匙便直奔她住所了,她还要上班。她叫我自己先点份外卖吃,她下班会比较晚。我说她这么放心把钥匙交给我呢,不怕我把她房子搬空了。她说那我就太没眼光了,不懂选最贵重的搬。我问她哪个最贵重呢。她指指自己鼻尖:“当然是我啊。”
我做沉思状:“好像是挺重的样子哦,我未必搬得动。”她笑着说了声讨厌,就匆匆回医院了。
卓廷的住处离医院很近,走五分钟就到了,进去一看,布置的挺温馨的,东西多而不乱,屋内不时能看到花的踪影,凑近一看,都是假的。有两间卧室,主卧铺着毛茸茸的被子和毯子,次卧只有个床板,床垫都没有。我问卓廷我一来难道还要买床垫吗,卓廷问我打算长住吗,不打算就不买,跟她挤着睡。我说要是长住呢,她说长住也不买,长住得交房租,房租条件是跟她睡。
我问她是不是饿了,性别都不挑了。她说是,让我小心她的魔爪。
我换上睡衣,在她的床上躺下了,昨晚没怎么睡,今天又旅途劳累,躺一会儿便困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我是被卓廷叫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卓廷笑眯眯地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我,故意流里流气地说:“看看哪来的田螺公主睡到我床上来啦。”我说才不是公主,田螺倒可以当一当。她叫我换身衣服,跟她出去吃大餐。两人到门口时她拿出一双自己的棉鞋,叫我穿上,还念叨着我怎么可怜巴巴的,连双厚鞋都不穿。我说那边没这么冷,我也很少出门,就没买厚鞋。
卓廷带我去了一家羊肉火锅店,热气腾腾的,吃起来很舒爽。我说我很久没在外面吃了。卓廷说我像刚出狱的人。
我笑了笑,说:“谁说婚姻不是一种牢笼呢。”
卓廷问:“那你打算挣脱牢笼了吗?”
我说:“我不知道,也许挣脱一个,又会有新的牢笼。”
卓廷撇撇嘴:“那你来我家干嘛?只是当做临时避风港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只是想你。”
她跟我对视一会儿,率先移开目光夹菜去了。
吃完回她家,两人分别洗了澡,躺进被窝。卓廷问,打算待多久。我说待到她受不了我为止。卓廷转头看我:“那我要是一直受不了你就一直待下去啊?”我点了点头。卓廷有些愣:“你跟老公吵架了吧?”我说没有。卓廷又问:“那他知道你来我这吗?”我摇头。卓廷震惊了:“你离家出走啊?”我说是呀,然后拿起手机给她看。手机上一堆未接电话,还有一大堆来自王飞的消息。从“你人呢?”“你去哪了?”到“你有病吧?”“你是被拐到缅甸去了吗?”最后说再不回复就报失踪了。我回了一句“没失踪”便不再回复了。卓廷看完这些,用异样眼光看着我。问我什么打算,不过了啊。我说不过了。卓廷一脸怀疑神情。
两人聊到很晚都没睡,大概十一点的样子,我有些困了,垂着眼睛半睡不睡。听到卓廷说:“你忽然来我都不好意思做羞羞的事了。”我用模糊的话语说:“当我不存在好了。”她哼了一声,在床边抽屉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不一会儿听到嗡嗡的震动声。因她背对着我,看不到她在做什么,也没见她动弹。大约一分钟后,声音停了。
我问:“怎么没声音了呢。”她似吓一跳,身子往被子里埋了埋,说:“感觉我好猥琐。”我见她伸手把东西往抽屉里放,便半道拿了过来,看了看,是个像小海鸥一样的滑溜溜的东西,不足巴掌大。上面有个按钮,长按时有灯闪烁,又按了下,它就震动起来。卓廷听到声音就笑:“快点关掉吧。”我问她:“怎么不继续使用了呢。”
卓廷说:“你真讨厌,你怎么这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啊?”我说:“有什么呢,小玩具而已。”她问:“你用过吗?”我说没有。她说:“那你可以试一下,很舒服哦。”我问怎么用,她就将震动着的玩具拿过去,伸进了被子里。我始终没有动,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便也看过去。两人对望久了,她凑得更近,在我有些失态时,她吻住了我。
我不讨厌卓廷的吻,也不讨厌跟她接触。
我觉得,跟王飞一起生活也好,或跟卓廷一起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同。卓廷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是她的工资卡,只要我跟她一起生活,我就可以随意使用,她说她希望我能使用一辈子。我说她比我老公还像老公,她说她可以不止像。
随着我在卓廷这里住得越久,她行为更加大胆起来,从朋友变成有亲密行为的朋友,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点禁忌感,两人都有点沉迷。她不像王飞只顾自己,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更喜欢看我失控,所以更多地针对我施为。
王飞也从一开始的不断质问,变得消息零落起来,大概实在是得不到我的反馈,他的情绪也泄得差不多了,慢慢便习惯我的不存在了吧。
两年后,我收到了王飞的离婚通知,他叫我不要装死,说他已经起诉我了。我问他,是不是找到新的人生伴侣了,所以才找我离婚了呢。他说:“关你屁事。”
我对卓廷说,我要去和王飞办理离婚手续了。卓廷有些惊讶,接着问我:“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你不会一去不返了吧?”
我说不会。她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又来拿她给我新买不久的手机,我看她点开了高德地图,用我们两个人账号组了个小队,队名是珈蓝小队。她说:“你想我时候就点开高德地图,就能看到我们彼此的位置了。”我笑着说她还记得珈蓝呢。她说那当然,她□□昵称都没变过。我说:“可是珈蓝小队的结果并不好,我记得是全军覆没吧。”她说:“所有人早晚都会覆没,能有人一起覆没挺好的。”
离婚很顺利,拿到证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拍照发给卓廷。我有些感慨地说:“我离婚了。”卓廷大概在上班,一时没回。我在前往机场途中,看着窗外风景,想到我竟在这里生活过那么多年,可现在眼里看的,却全是陌生的风景。我又对着卓廷的聊天框说,到底还是东北人,在外面就总有一种漂泊感,听久了山东音,只会厌倦,只有回到东北才有定居的念头。
等候登机时,收到卓廷的语音回复:“那必须还得是咱们东北乡音亲切啊。”我被她那有些特殊的腔调逗笑,说她东北话不够纯正。她问:“那你爱听吗?”我说:“挺爱听的。”
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在等飞机了。
她发了一个小狗高兴的表情,然后问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珈蓝小队的口号吗?”
我说记得。
她说:“二十年了。”
我问:“什么二十年?”
她:“我们,从相识,到现在。”
我一想,还真是呢:“哦,这么久了。”
“还不够久。”
“那多久算久呢?”问完我脑中灵光一现,想起珈蓝小队的口号。
果然,卓廷的答复正是那句口号:“永垂不朽。”
卓廷说:“人说没就没,小队精神却可以永远都在。欢迎归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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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