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门外有脚掌摩擦地面的声音,粗重的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喘息声,还有什么东西敲击在墙上发出的‘砰砰’声。
缓慢的悠闲的夜晚‘灵物’迈着步子挑选着它的食物,它在门口嗅着气味,进了房间。
陈消夏听到对门的尖叫声和挣扎碰撞的声音,他看了眼熟睡的胸口平稳起伏的朝息。
窗子溜开一条细缝,有阴影落在上面,在陈消夏看过来的时候消失,月光照进来一条银线,正好映在朝息的眼睛上,柔和轻盈。
门被大力敲响,女孩子惊恐尖锐的叫声传入房间,她在求救。朝息皱眉但没有睁开眼,陈消夏下地关住窗户躺回床上,今夜已经安全。
他重新躺下,头枕在手肘上看着朝息。他伸出的手停在朝息的脖颈上,慢慢接近收拢,他长呼一口气,最终收回。离开时,他没忍住,隔空点了一下朝息的唇。
你真是心狠凉薄啊,你没有和我一起离开便认为记忆没有了用处吗?所以你可以毫不犹豫清除,连带我的,不顾我的心意,一起消除…
那你为什么不做得更绝一些,偏生让我在残梦里窥见了以往,让我开始好奇并再次被你捕获?
“朝息啊,”
陈消夏唇间呢喃朝息的名字,我现在能抓住的只有你了。所以,你要和我一样孤独,我要把你锁在'玻璃窗'里,只有我能触摸…
朝息啊,我不怨恨与我感情无关的其余人。因为你才是最终抉择的那个人。如果你只能放弃你所拥有的那个人,我很庆幸,那个人是我。
沈安在门外呼救,但没人开门,她失魂落魄坐在过道里,背倚靠着墙,失声痛哭。她断了小臂,血液流下,被她拍过的门上留下了血迹。
和她一起的在这一关结伴的游戏者全部被一只黑色豹子撕咬吞噬,那两个人没有吃一口晚餐。
第二日,镇长在一楼叫游戏者吃早餐,二楼过道里恢复如初,沈安从房间里醒来。太阳的光穿透窗纸,窗户半开,房间里是清新的山里空气。
昨夜好像是沈安做的一场梦,但温热的血液喷洒在脸上的感觉就像真的一样。
从睡懵中清醒,沈安豁然坐起,房间里其余的床铺平整干净,原本放在床上结伴的游戏者的书包不见了踪迹。
房间里除了她,再没有其余的活物。她抬起右手,昨晚她为了救李镜被黑豹咬掉了小臂,但现在她的手臂完好无损。
也许,昨晚真的是一场梦。
怀着期翼,沈安下楼,楼下已经坐好的游戏者除了陈消夏和朝息都看向她。
餐桌上坐了9个游戏者,没有她的同伴,而且同一组织的那三个人中也少了一个人,他们其中的一个男人身上有抓痕和血迹残留,少了一只耳朵。
魏熊收回放在沈安身上的视线,他浑身疼痛,缺了一只耳朵让他很不习惯。虽然昨晚他及时使用了治疗卡,但被撕咬掉的器官不会增生,身上的伤口不会愈合,只是不会发炎溃烂。
姜慕递给魏熊一碗粥,她安然无恙一觉睡到自然醒。早晨睁开眼,她看见一身血,缺了一只耳面无人色的魏熊吓了一跳。米未不见了身影,连带着她的东西也消失不见了。
昨晚魏熊和米未一口未动晚餐。
沈安坐下,她胳膊上鸡皮疙瘩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她因为吃了晚餐而躲过一劫。她端起粥碗吃了一大口,眼泪滴进碗里,她颤抖着手,勉强自己吞咽,她不想死!
那对情侣昨晚睡得不安,关好的窗户总被风吹开,屋子里被山里凉气充斥,勉强撑到早晨太阳升起,他们才浅眠了半小时左右。
关恩他们三个一夜安眠,睡得很是舒服。
陈消夏不理会游戏者之间的眼神试探,他剥开一颗鸡蛋放在朝息碗里,夹了一筷子酸萝卜丝放在朝息的小碟子里,“吃完出去逛逛?”
“好。”朝息咬了一口鸡蛋,小口小口喝完粥。
陈消夏将自己碗里的粥递给朝息,他吃了一颗鸡蛋的蛋白,蛋黄被朝息吃掉。
行为对接顺畅,朝息看着陈消夏将蛋黄放在自己碗里没有制止,他就着粥全部吞咽下去,好像他们之间已经如此生活很久,一切已经养成了惯性。
今天早晨醒来,陈消夏睡在朝息怀里,朝息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他稍一动就会吻在朝息的喉结上。他听不到朝息的脉搏振动,因为朝息没有心脏。
因此,他判断不出来,朝息会不会因他而心跳加速,为他心动。
朝息在和他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已经养成了人类睡觉的习惯,他在那段时间里充续力量不用另外刻意在关卡后休息恢复精力。
但那时候,朝息即使入睡也会保持警醒,人类虽然不能真正伤害到他,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他带来麻烦。
朝息醒来,他很久没有睡得这样踏实,一晚上没有因声响醒来,也没有听到任何的游戏者惊叫。
他左手揉了揉眉心,眼睛眯着看见伸展开,放在陈消夏枕头上的右手。他的右手腕上缠着腕带,腕带下是一个牙齿咬痕,但他没有关于他手腕上咬痕的记忆。
因他没兴趣去求知,所以也不甚在意,不过是一个咬痕,没有伤害到他根本。
而且,既然他选择了忘记,那便是他深思熟虑下做出的决定,那必然有他的理由,不可悔改。
所以,他没有必要去质疑或推翻他下定的决心,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他愿意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等视线恢复清明,陈消夏早已经不在房间里。旁边的床上因体温而生的温热已经泛凉。
朝息侧躺着,他正对着柜子方向,这个方向,他的身旁在昨晚睡着一个游戏者,他竟然面对着他而睡,背部朝窗。这违背他的行为模式,他信任他。
起床,朝息不欲多想,事情发展都有规律和迹象,既然命运安排如此,他便顺着走便是了。
他已经对关卡厌倦,如今有了新意,也算是幸事。
吃完早饭,关恩想跟着他们一起走但被同住的游戏者拉住,“你跟着他们两干嘛?人家一看就是这个,”王民安比着大拇指,“你这么大的电灯泡,也不嫌亮!”
关恩张开嘴又闭上,他弄不懂眼前的情况了。
沈安留在屋里,其余的游戏者纷纷出门,那对情侣要出门时被镇长拦下,他打量着两人,许是觉得陈媛太瘦,他有些不满意的多看了几眼,“还是要多吃一些的,胖些好。”
陈媛害怕镇长的眼睛躲在李亮身后,李亮拉着她的手准备离开,但镇长堵在门口,直到陈媛点头答应,中午会多吃一些才被放走。
走出镇长家,李亮和陈媛走到街道上,镇上的居民不时会看向他们。
在李亮和陈媛看向他们时,他们迅速低头,面对询问,他们摇着头迅速回了自己家,顺着门中缝隙窥探着外面。
镇子上的人不能交流,李亮和陈媛在小镇上到处观看,期待可以找到一些关于‘山君’的资料。
游戏者知道了存活时间,知道了主线任务和祭祀有关,还知道谷物来自‘山君’馈赠,可以庇佑夜晚安宁…除了上面三条再没有其余的可用线索。
镇子上的屋檐都换了新的红绸,所有挂着白色灯笼的镇民摘下了灯笼,他们将谷物装袋摆在门口,袋口打开,可以看见粒粒饱满的谷子。
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大多是男人,他们采买着生肉,互相看一眼匆匆回家。怀着孕的女人坐在屋里,门上贴着红色方纸,上面写着‘敬止’。
陈消夏和朝息结伴上山,朝息专心看着脚下路,陈消夏没有开口和他说话,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知道有人跟着他们。他回头看了眼,知道是谁便没再理会。
通往山君庙的小道没有堆砌石阶,上山路是镇民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走到山腰,山坡变陡,小道两旁隔几步树着一根木桩,方便人攀扶。
树枝上缠绕的红绸迎风飘扬,遥遥指着方向,即使站在小镇边缘也可以看见一方红绸。
考验心诚所以道路艰难还是畏惧有人求‘山君’而不得不如此?
魏熊和姜慕跟在他们身后,越往上走,姜慕逐渐跟不上,魏熊让她在原地等他,他继续跟着。
临近中午,陈消夏他们能遥遥看见山君庙的屋檐,但走了一个小时,看见的还是遥遥一角。
魏熊掐算着时间,镇长说中午十二点半准时开饭,他不能再继续上山,关卡信息不全,凡是关卡人物言语大概率都是禁忌。
十一点二十,陈消夏停下脚步,长久的运动让他生了一身的热汗。朝息超过陈消夏,一路上山,他没有出汗,脸上清爽的站在陈消夏前面,他回身看他,“还走吗?要吃午饭了。”
“走啊,我要在庙里过夜。”陈消夏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朝息,“喝吗?”
陈消夏没问朝息是否要跟着他一起,他知道他肯定会跟他一起。
他是个变数,不按规则,看起来又知晓许多‘秘密’,朝息不会放心他一个人上山。何况,朝息配合着他,和他演着‘爱人’,他还需要他帮他隐藏守关者身份,顺便早日送他走入死亡禁地。
朝息接过水,仰头倒的喝了一口,他虽然不知饥渴,但身为‘人类’,他需要这些所谓的‘补给’。矿泉水洒在下巴,滑落进衣领,他随手一擦。
陈消夏的视线顺着水滑落的轨迹,喉结一动,默默收起拿出来的手帕,攥紧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