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道我好命 第55章 祈福

李璋既是打着为太后祈福的理由邀卫瑭去相国寺, 自然礼数隆重。mengyuanshucheng

若是放在平时，这样大的动作定会惹来宫中众人侧目，但近日众人的注意力皆在二皇子身上, 倒是没怎么关注这事。

是以，也很少人知道同去的人还有卫瑭。

“郡主, 殿下说, 让您的撵车在走在前面, 他骑马跟在您旁边。”小福子走到卫瑭的撵车旁, 恭声道。

撵车里传出卫瑭的声音：“知道了。”

话落没一会儿, 撵车便动了起来。

“听说相国寺很是灵验, 郡主此次去为太后娘娘祈福定会如愿。”新月取了个软枕给卫瑭靠着。

卫瑭懒懒地往上面一靠, 用手支住下巴，道：“真那样就好了。”

不知怎的，虽然御医告诉她姑祖母的病没有大碍，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心里不安。

车轮在青石板上缓缓滚动, 带起尘土，发出声响。

窗外可以看到一个人影，骑在马背上，上身挺拔，侧脸的线条如锋利流畅的剪纸。

“郡主，是太子殿下。”新月看着卫瑭低声道。

“我知道, ”卫瑭小声嘟囔了一句，仗着外头的人看不见她，趴在窗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下窗，刚好是外面那人头的位置, “哪儿不能走，非得走在我旁边。”

“郡主还在生太子殿下的气呢？”新月见着她的动作，失笑道。

卫瑭听她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道：“没有。”

新月又问道：“那是为什么？”

“我……我就是想让他——”话未说完，卫瑭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微微放大，又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好半天才道，“……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郡主！”新月好笑地皱眉看向卫瑭道，“那可是太子殿下，您怎可和太子殿下耍小脾气呢，太子殿下都派人送了好几次东西了，您若只是为了好玩，就赶紧收起脾气吧。”

卫瑭依旧低着头，浓黑细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半晌，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新月还以为卫瑭不乐意，想要再劝两句，劝人的话都到了嘴边，听到卫瑭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暗奇卫瑭今日怎么这么乖。

“噔噔噔。”窗户被敲响。

新月看了眼卫瑭，见她没反对，便伸手打开窗。

却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里捏着一个糖人，是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尾羽逶迤。

新月愣了下，不知该接不该接。

“孤见这糖人颇为有趣，想着郡主可能感兴趣，便叫人买了一只。”李璋目光绕过新月，去看靠在软枕上的卫瑭。

卫瑭不知为何，竟反应十分大地躲开了他的视线，没对他竖眉，也没对他冷眼，倒有两分害羞的意味。

李璋颇感意外地挑起眉，目光更加无遮掩地看向卫瑭。

卫瑭搭在腿侧的双手不禁慢慢攥紧，长睫不停颤动。

新月见卫瑭侧过身，像是不愿意搭理李璋的样子，十分头疼，轻唤了卫瑭一声：“郡主。”

卫瑭此时一颗心快速跳动，感受到从窗外射来的炽热目光，不禁心底发燥，身子微微发热，哪里顾得上新月。

新月见卫瑭不动，又唤了一声。

卫瑭心底慌乱，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乱什么，听新月一个劲儿地催促，又察觉到那一直未曾离开的炽热目光，最后，一抿唇，倾身飞快夺过那只漂亮的凤凰，“啪”地一下关上窗，直将新月吓了一跳。

撵车外的李璋看着空空的手，和紧闭的车窗，嘴边缓缓露出一个笑。

“郡主！您这是做什么？！”新月压低声音看向卫瑭，“您这样也太不礼貌了！”

卫瑭反应过来，也懊恼了，但做都做了，也没法反悔，硬着头皮道：“我见这糖人好看，动作急了点。”

见新月还要再训，赶紧道：“我这就向太子殿下道谢。”

说完，不等新月催促，就十分自觉地凑到窗边，道：“多谢太子殿下。”

李璋看着依旧紧闭的窗户，心里轻“啧”一声，但还是收下了这敷衍至极的道谢。

“郡主喜欢就好。”

听李璋这样说，新月脸色才缓和，但还是叮嘱卫瑭道：“郡主以后可不能如此了。”

卫瑭只有乖乖点头。

新月这才满意，不再盯着卫瑭看。

卫瑭低头看向手中的糖人，丢了，太可惜，不丢，又担心李璋以为她原谅了他，不再……不再哄着她。

她反复纠结，半刻钟后，像是终于纠结出了结果，面无表情地“嗷呜”一口咬下凤凰的头，嘴里咬得蹦蹦响，咽下。

“郡主这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怕是要着急嫁人了。”新月见卫瑭吃得鼓起一边脸颊，打趣道。

卫瑭想了会儿，没想明白，捏着糖人儿，抬起脸，问道：“我喜欢这些东西，和我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等郡主嫁了人，就能离开宫里，到外头来了呀，”新月笑道，“那时候便能经常出来逛逛。”

“我才不要嫁人，”卫瑭撇嘴，“嫁人又什么好的，我才不想离开姑祖母呢。”

“我的傻郡主，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新月只当她是在说小孩儿话，“太后娘娘也定会希望您能嫁个好夫君的。”

卫瑭不耐烦地道：“反正我就是不嫁，我就要永远陪着姑祖母！”

她瞪新月：“再说了，我还小呢，你提这个做什么！”

新月原也是说笑，见卫瑭炸毛，笑了笑没再说了。

卫瑭还是气，又是一大口，将凤凰的身子咬了大半，一声脆响。

相国寺离皇宫不远，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不愧为名寺，香火异常茂盛，其大小佛殿不下五十座，佛像大多金身曜目。

因早已和寺里打过招呼，是以李璋和卫瑭到时，主持和一众僧人已侯在大门口，寺中也无香客。

“见过太子殿下。”主持见到李璋恭敬地施了一礼，语气里也透出一分激动。

太子殿下是下一任皇帝，这还是第一次来他们寺中，也是第一次以个人名义到寺庙祈福，这说明太子殿下对他们相国寺另眼相待，将来相国寺可无忧了。

主持客气完，又将目光投向身后的车撵。

李璋为了避免麻烦，只告诉了相国寺他要来这儿，没有提到卫瑭。

主持是见过许多权贵之家的女眷的，自然识得这是高品级女眷的车撵。

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女眷，竟能让太子殿下亲自陪着。

难不成……主持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后面车辇中不知是哪家的女眷？”

李璋朝小福子轻抬下颔，示意他去叫人，对着主持道：“那是昭华郡主，与孤一同来与太后娘娘祈福的。”

主持目光微动，笑呵呵地道：“原来是昭华郡主。”

此时，卫瑭行至主持身前，冲主持轻点下颔：“叨扰了。”

主持低头念了句佛号，客气了一句，守着规矩并不直视卫瑭的脸，只避开角度粗粗扫了眼卫瑭。

顿时轻吸一口气，饶使主持见过不少贵女，都不得不承认，这位昭华郡主的丽容胜过他所见过的所有贵女。

主持的目光在李璋和卫瑭之间转了转，又悄然移开。

主持亲自将卫瑭和李璋引进正殿，门槛颇高，进殿跨过门槛时，李璋下意识地用手虚护在卫瑭身后，又自然地撤走。

主持又从僧人手中拈了两支香，分别递给两人。

卫瑭双手接过，垂眸跪在蒲团上，认真地对着佛像行礼，不假人手地将香插入佛前的香炉中。

一旁的李璋虽没卫瑭这般虔诚，但也诚心地走完所有流程。

以前的太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生是死，与他无关，但现在，他更希望太后能好好活着。

因为，她会伤心。

李璋侧首，看向半阖着眼，神情端肃的卫瑭，眼底溢出温柔。

卫瑭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端肃虔诚，不可侵犯，原本明艳的面容变得娴静淡雅，双手合十，真如菩萨宝相一般。

李璋静静地等着卫瑭起身，也不催促。

卫瑭在心中一一祈愿，一睁眼，便撞进李璋的眼睛里，掉进来不及收敛起的放肆的温柔里。

她怔住，再一眨眼，那几乎能溺死人的温柔便消失了，只剩下一层浅浅的温和，仿佛刚才只是她看花了眼。

“相国寺后院的桃花开得极好，可要去看看？”李璋看向卫瑭，轻声问道。

卫瑭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找什么，但一无所获。

她低垂下头，露出一截雪白柔软的脖颈，水葱似的手指轻轻勾着腰间的月牙佩，没说话。

李璋微颦眉，之前这丫头明明是想看这景儿来着，怎的现在又像是不愿了。

他又道：“这儿的桃花京中闻名，既来了，不防去看看。”

好一会儿，卫瑭终于抬起头。

刚要说话，便见枫儿跌跌撞撞地进来，直直往卫瑭身前一跪，哭道：“郡主，太后娘娘要不行了，您快回去看一眼吧！”

卫瑭脑中轰雷炸响，瞬间空白，脸上毫无血色，双眼呆滞，身子不禁摇晃两下，险些摔倒。

新月反应快，赶紧去扶。

谁料，卫瑭突然大力拨开她的手，提起裙摆，猛地向外跑去。

连脚上浅碧游鱼戏荷的绣花鞋掉了都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