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嫔娘娘, 您回去吧,皇上不会见您的。xinghuozuowen”海清殿门口的小内侍见容贵妃跪在阶下的身子摇摇欲坠,不忍地上前小声劝了句。
容贵妃没理他, 依旧紧盯着殿门。
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内侍伸手拽了小内侍一把,看了眼容贵妃, 道:“你管什么闲事, 娘娘要跪, 你就让娘娘跪着, 这么点时辰, 可比娘娘以前让咱们跪的时辰短多了。”
容贵妃得宠时, 没少对这些皇上不看重的内侍呼来喝去, 稍有不满,便是一顿责罚,现在内侍看她这般,心里自然快意, 也就是这个小内侍是新来的, 没尝过挨容贵妃罚的滋味。
小内侍被另外的内侍拦住,也不敢再说话了。
他本来是看容贵妃跪得可怜,所以才冒着风险劝了一句,现在容贵妃不听,又有人拦着,他自然闭言。
已至初春, 天上的太阳不止带来温暖,也带着炽热,海清殿前铺着的地砖,是大块坚硬的石砖,上头刻着些祥纹。
周围没有树荫遮挡, 太阳能肆无忌惮地照在石砖上,石砖吸收了满满的热量,变得滚烫。
容贵妃跪在石砖上,膝盖已经没有知觉,只是神经隐隐作痛。
为了好看,宫妃们大多都换上了轻薄的裙衫,容贵妃自然也换上了,轻薄的裙衫抵不住滚烫坚硬的地砖,能将人融化的热量和压得皮肉发滞的曲纹直接袭上容贵妃,令她脸色苍白,眼神发昏,连脊背都被汗全部洇湿。
分不清是因为太热,还是疼痛。
“皇上!请皇上饶恕瑁儿吧!”容贵妃眼前混沌一片,双眼被额头留下来的汗刺激而眯起,声音嘶哑,“皇上!”
当二皇子的事传到容贵妃的耳中时,容贵妃只觉得晴天霹雳,顾不得旁人看她的笑话,就跑过来求情,但皇上像是料到她会来一般,早早就吩咐了内侍守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但她没办法,不说二皇子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么舍得让他这般,就说,二皇子现在是她翻身的唯一指望了,她就必须得保住二皇子。
殿门还是紧闭着的,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皇上!”容贵妃声嘶力竭,脸上精致的妆容花得不能看,狼狈极了。
门终于打开了,容贵妃眼睛一亮,探头去望,下一刻,眼里的光暗下来。
“怎么是你?!”容贵妃看着出来的新升为皇上贴身内侍的李清,皱眉大声道,“皇上呢?!”
若是以前,容贵妃必定对这些贴身伺侯皇上的客客气气的,绝不会用这般语气和她们说话,奈何容贵妃此时心急如焚,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李清面色淡淡的,也没生气,道:“娘娘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了,若是娘娘再这般不懂规矩,就让人将娘娘送到冷宫好好教教规矩。”
容贵妃瞳孔放大,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绝情。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唇咬得死紧。
李清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娘娘何苦在这儿折腾自己呢,说句不好听的,娘娘您现在已经失宠了,二皇子又犯了如此大的错,皇上不想见您也是应该的,若您真想求情,就该找个说得上话的人来。”
容贵妃眼睛一紧,眸中浮现愤恨。
但对二皇子的担心,还是让她冷静下来,她将李清的话听了进去,心中也有了人选。
“多谢,算本宫欠你个人情。”她慢悠悠地站起身,对李清道,声音有些破音。
李清依旧是淡淡的,道:“那就多谢娘娘了。”
容贵妃对他点了点头,抬步往外走,脸色很是难看,脚步也一瘸一瘸的,要不是在不远处等着的宫女及时跑过来扶住她,只怕她要摔倒在地上。
“娘娘,”宫女扶着容贵妃,小心地问道,“娘娘,我们回宫吗?”
“回宫?”容贵妃冷笑一声,“当然是要去找本宫的好侄女!”
虽说彩绣是她送给她的宫女,但怎么一到她的手里就出了事呢,都是她这个主子没有教好!
可她倒好,出了事,不说帮着瑁儿求情,还第一时间在皇上面前装可怜撇清自己!
她来的时候就听了些风声,说是瑁儿以前和她有些牵扯,谁知道,她是不是心里还想着瑁儿,就想用计在瑁儿身边安排人,让瑁儿忘不了她,结果就搞砸了。
反正,这一切都是她的责任!
容贵妃走了一段路,腿好了些,加上心中的怒气越积越多,愈发气势汹汹。
她将所有的事都怪到王清婉的头上,对王清婉当然不会客气。
碧华宫的人知道她是王清婉的亲姑姑,即使王清婉现在的品级认真算起来要比容贵妃高一头,但她们也没敢拦。
容贵妃就这样在王清婉毫无防备之下,冲进了碧华宫。
王清婉此时正在梳妆,皇上之前传令,说要来她这儿用晚膳。
“啊!”王清婉突然被人掰过身子,狠狠给了一巴掌,用力之大,竟让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逐渐升腾,她终于反应过来,捂住脸,震惊地看向容贵妃:“姑姑?”
“啪!”又是一巴掌。
王清婉另一张脸上又多了几个红指印。
她站起身,大叫道:“姑姑!”
“谁是你姑姑?!”容贵妃说着,又要一巴掌扇下去。
旁边的宫女此时反应过来,忙上前挡在王清婉身前。
王清婉往后躲了躲,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立刻收敛,水光盈盈地看向容贵妃,道:“不知我做错了什么,惹得姑姑这样生气。”
容贵妃被宫女拦着,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王清婉,于是一甩袖子,骂道:“你表哥被你宫中的宫女所害,被皇上责罚,你却还有心思在这儿梳妆打扮,没良心的玩意儿!”
王清婉心里暗骂容贵妃无耻,明明彩绣是容贵妃派来监视她的,现在却说什么是她宫中的人!
但她现在还不想和容贵妃撕破脸,只能咽下这口气,掩袖道:“表哥被罚,我心里也难过的很,特别是彩绣她出自我宫中,是我没教好她,只是皇上之前传令,说要来碧华宫用晚膳,我自然要装扮一二的。”
王清婉到底没忍住,最后还是暗暗刺了容贵妃一下。
容贵妃果然被激怒,用力拨开挡在她身前的宫女,抬手就要打下去。
宫女们一时不察,竟真让她拨开了。
王清婉机灵得很,一下躲开,再容贵妃打过来之前,大声道:“皇上不久就要过来了,若是看到我脸上的痕迹,恐怕不好解释。”
容贵妃动作一停,想到还被侍卫围住的二皇子府,深吸几口气,放下手。
王清婉松了口气,朝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连忙将容贵妃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沏了杯热茶。
有宫女拿了冰,给王清婉敷脸,王清婉轻嘶一声,皱了下眉。
“你既然说皇上待会儿会来你这儿用晚膳,那你到时候一定要替瑁儿求情,让皇上解了瑁儿禁令。”容贵妃阴沉着脸道。
王清婉心里也希望二皇子能早点起来,但她更在乎她会不会失宠,所以更倾向,等过些日子,皇上的气消了些,再慢慢替二皇子求情。
所以,对于容贵妃的要求,她不想答应,她尽量委婉地道:“姑姑,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上,只怕谁求情都没有用,倒不如等过些日子,等皇上气消得差不多了,再求情,成功的几率也大些。”
容贵妃才不管那些,在她看来这就是王清婉在故意推辞,她扯动嘴角,眼睛阴森森地盯着王清婉。
王清婉心里不知怎的,咯噔一声。
“我知道你从前与瑁儿有些牵扯,你猜,若是皇上知道此事会如何,会不会怀疑你们之间还有点什么?”容贵妃凑到王清婉耳边,说话时,如毒蛇吐信。
王清婉手指一紧,勉强维持住表情:“姑姑是在说笑?”
她怎么会知道的?!难道是大公主告诉她的?
“说笑?”容贵妃贴着王清婉的耳朵冷笑一声,“瑁儿是皇上的儿子,就算皇上知道此事,也不过责罚一顿,但你呢?身为嫔妃,与皇子有染,必死无疑。”
王清婉再也控制不住表情,指尖凹进手掌,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我与二皇子早已断干净,此等大事,还请姑姑慎言。”
“那你到时候将这话说给皇上听,看皇上信不信你?”容贵妃笑了下。
王清婉气得都想爆粗口了,忍了又忍,道:“若是二皇子爆出此等事来,皇上一怒之下,只怕再也无缘那个位置。”
“与你无关。”
王清婉胸口一噎,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知道容贵妃就是想以此要挟她替二皇子求情。
“三天之内,若是瑁儿还没被解除禁令,我就将此事告诉皇上,你也不用担心皇上会不会相信,我是瑁儿的母妃,你的亲姑姑,你说他会不会相信?”容贵妃斜觑着王清婉,施施然道。
王清婉气得胸口一疼,还没来得及说话,容贵妃就理理袖子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王清婉一把掀翻了桌案,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凶狠。
“娘娘!”宫女轻呼一声,上前替她察看手。
王清婉一把挥开她,坐到梳妆台前,咬着牙道:“替我梳妆。”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