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艳嫔娘娘。zuowenbolan”内侍宣读完圣旨, 对着王清婉殷勤地笑了笑。
王清婉冲他莞尔一笑,对身后的彩绣示意,彩绣上前, 递给内侍一个荷包。
内侍眼睛眯眼,借着将荷包放入袖中的动作, 捏了捏, 手指一捻, 随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谢娘娘赏。”
王清婉笑着向他颔首。
“圣上那边还有事, 奴才就先告退了。”内侍向王清婉行礼, 然后, 对着容贵妃行了一礼。
但显然, 对着容贵妃,他的礼就显得敷衍多了。
而此时容贵妃也没空理他,只黑沉着脸,看着王清婉。
内侍在两人之间眼珠子一转, 撇了撇嘴, 退了下去。
“本宫从前倒是不知道,你有如此好手段。”容贵妃眼神幽冷,语气阴森。
“姑姑这是怎么了?”王清婉神色慌张地上前道,“姑姑可是因为皇上,生我的气了?我一心想着帮姑姑复宠,绝没有二心。”
容贵妃冷笑道:“是吗?那皇上为何要让你迁出华宸宫?难道不是你在皇上耳边吹的风吗?”
“我从来没做过这些, 是……是皇上说,想升我的位份,我既升了位份,就不能居在华宸宫了,于礼不合, 所以才想为我迁宫。”王清婉急急辩驳道。
容贵妃不信,冷笑道:“皇上如今那么宠爱你,你说一句不想,他难道还能逼你?”
王清婉低垂下眼睛,抽抽泣泣的:“姑姑是知道的,皇上心里是有姑姑的,如今宠爱我,也不过是看在您的份上,加上一时新鲜,我又怎么敢违背皇上呢,万一皇上生气,我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连累了姑姑,我万死也难安。”
这番话半奉承,半讨好,可谓是说到容贵妃的心窝子去了,容贵妃的脸色渐渐和缓。
王清婉看了她一眼,又道:“姑姑若还是不肯信我,可以问彩绣,彩绣是姑姑派来照看我的,她的话,姑姑总该相信。”
容贵妃闻言,看向彩绣,眼神凌厉。
彩绣身子一抖,咽了咽唾沫,偷偷看向王清婉,对上她的视线,呼吸一滞,低下头,小声道:“禀娘娘,艳嫔娘娘说的是真的。”
容贵妃对自己派去的人还是十分相信的,听她这么说,又加上王清婉的作态,她相信了王清婉所说,对着王清婉抬起下巴,道:“是本宫错怪你了。”
王清婉十分乖顺地回道:“不怪姑姑,是我没提前和您说清楚。”
容贵妃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抿了口茶,道:“你现在也是一宫之主了,本宫这个做姑姑的,总要提点你两句。”
王清婉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是柔顺无比,福身道:“谨听姑姑教诲。”
“皇上将碧华宫给了你,碧华宫离海清殿极近,但你也不要随意寻过去,皇上政务繁忙,你不要去打扰他,而且那地方也不是你能去的,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容贵妃看着王清婉道。
王清婉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恭声应道:“是。”
容贵妃颔首,道:“那你寻个好日子搬过去吧。”
“已定了,就是今日,”王清婉顿了下,道,“是皇上的主意。”
容贵妃不悦地眯起眼,看了王清婉半晌,哼了声:“既然是皇上的命令,那你今日就搬过去吧。”
“皇上还说要我邀请各宫娘娘庆贺,姑姑可要来?”王清婉抬头看向容贵妃。
容贵妃脸一黑,道:“不必了。”
王清婉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放平,像是容贵妃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
与此同时,卫瑭也收到了王清婉送来的请帖。
“她升得还真快,一下就赶上她姑姑了。”她闲闲地翻了翻请帖,嘀咕道。
新月笑了下:“现在王嫔娘娘的位份还比她矮了一头,她还有个封号呢。”
“啧,王嫔现在肯定气死了,她那么小气,怎么会让自己的侄女爬到头上去。”卫瑭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新月问道:“那郡主去吗?”
卫瑭撇嘴,将请帖往几上一扔:“当然不去了。”
旁边的枫儿凑近,将请帖重新奉上,劝道:“郡主还是去吧,刚才来送请帖的宫女说,皇上已下令,但凡是收到碧华宫请帖的,都要去。”
卫瑭满脸的不高兴,只伸出两根手指,似乎很是嫌弃地夹起请帖:“这么张扬?她就不怕其他妃嫔不满吗?”
枫儿笑道:“郡主这是说的哪里话,皇上的宠爱,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若得宠时不张扬点,等失了宠,再想这样张扬就不能够了。”
卫瑭听了,深以为然,自古帝王皆薄性,更别提当今皇上了。
“那帮我换身衣裳,咱们赴宴去,”卫瑭还是不乐意,哼哼唧唧的,“若是去迟了,只怕艳嫔娘娘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枫儿和新月听了,相视一笑,道:“是。”
卫瑭换好衣裳,到碧华殿时,碧华宫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不过,看脸色应该都不大高兴。
卫瑭走近殿中,低位的嫔妃立刻站起来行礼,高位的嫔妃也起身,冲她颔首。
卫瑭一一回过,由宫女领向她的座位。
王清婉倒是没捏着架子姗姗来迟,见众人都到了,也坐到了上首。
比她位份高的嫔妃,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
虽说王清婉今日是主人家,但总是先论尊卑,再论人情,王清婉此举,算得上是越矩了。
“多谢各位姐姐来为妹妹庆贺,妹妹先敬各位姐姐一杯。”王清婉笑着举起杯,自饮了一杯。
卫瑭没动,王清婉说的是敬各位姐姐,她又不是嫔妃,自然不用理会。
不过,卫瑭心里有些奇怪,她视线扫过四周,发现王清婉并没有请几位公主,只请了她一个。
“这杯敬昭华郡主。”王清婉突然视线一转,看向卫瑭。
卫瑭按下心中的怪异之感,抬头看她,犹豫了下,道:“……我酒量小,一杯就醉了,还请见谅。”
“没事,这是果酒,酒劲不大,郡主可以尝尝。”王清婉解释道。
说完,对着卫瑭身后侍奉的宫女微微昂首,示意她给卫瑭倒酒。
宫女执壶满上,许是刚当差,有些紧张,倒酒时手一直微微发颤,差点将酒洒出来。
“昭华郡主。”王清婉举杯,对着卫瑭笑得温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瑭也不好不喝。
她看了眼王清婉,抿了抿唇,将酒杯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到底是酒,我酒量小,也不敢多喝,还请原谅则个。”她抬头对王清婉道。
王清婉目光从她沾湿的唇瓣上的掠过,笑了笑,道:“不碍事,多谢郡主给我这个面子。”
“各位姐姐不要客气,请自便。”王清婉又招呼起诸位嫔妃。
嫔妃们虽不爽王清婉的举止,但来都来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听王清婉这么说,也都互相客套起来。
……
宴会还没过半,突然一声闷响。
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卫瑭醉得迷迷糊糊的,打翻了酒盏。
“昭华郡主看来是醉了,”王清婉眸光微闪,笑着说了句,又对旁边的彩绣道,“彩绣,扶昭华郡主去后头歇息。”
“不必了,让新月扶我回去就好。”卫瑭扶着额头,歪歪扭扭地起身,难受地半阖上双目。
新月哪敢让卫瑭在这儿歇息,赶紧扶住卫瑭,对王清婉道:“多谢艳嫔娘娘,奴婢扶郡主回去就好。”
“宁寿宫离这儿有些距离,郡主现在醉着,我实在不放心,”王清婉担忧地颦起眉,见新月还要再说什么,继续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放心郡主留在我这儿,这样,海清殿旁有个小阁,离这很近,你将郡主扶到那里歇息,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新月想了想,答应下来:“是,那多谢艳嫔娘娘了。”
艳嫔娘娘话说到这个份上,若还是不答应,未免显得太不识抬举。
卫瑭意识渐渐模糊,只知道靠在新月身上跟着走。
新月小心地扶着她,由着彩绣带路往小阁走。
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小阁近前。
彩绣突然看着卫瑭的腰间叫道:“郡主腰间的荷包怎么不见了?!”
新月低头一看,顿时皱起眉。
“姐姐快去找找吧,万一被人捡走就不好了。”彩绣看着新月说道。
新月看了眼意识不大清醒的卫瑭,面色犹豫。
彩绣适时上前,扶住卫瑭,对她道:“姐姐去吧,我扶郡主进去,前面就是小阁了,姐姐放心就是。”
新月担心荷包被别有心思的人捡到,见彩绣如此说,便道:“那就多谢了。”
彩绣笑道:“应该的。”
新月朝她微微福身,快步往来时的方向走。
彩绣扶着软成一片的卫瑭,嘴角勾起,推门进了小阁。
东宫。
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走进殿中,一抬眼,见贺朗在和李璋说话,只得停步,脸色焦急地等在一边。
李璋正与贺朗说话,没注意到他,直到两人像是商定了什么,李璋心情颇好,随意向四周扫了眼,才看到他。
内侍见李璋看到他,赶紧上前,凑到李璋耳边低声说话。
几乎是他在说完的那一瞬间,李璋脸色骤变,再一看,人已消失在门口,只余下翻腾的衣角。
贺朗都傻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内侍:“你刚刚和太子殿下说什么了?”这急得跟什么似的。
内侍默默低头,不语。
贺朗悻悻地闭嘴,坐下继续喝茶。
李璋出了东宫,就一路往小阁走,步伐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明明天气还未回暖,他的额头却冒着密密的细汗,打湿鬓发。
向来冷淡、平静无波的双眸,像是一池被搅乱的湖水,尽显慌张。
盯着紧闭的门,他伸出手,眼中像是酝酿着可怕的风暴,用力猛地一推。
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又摇摇晃晃弹回些许,像是经不住如此摧残。
李璋走进阁中,看向室内。
随即,瞳孔紧缩,手猛地攥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浑身的阴郁如同实质,像是马上就要扑到床上,将人吞噬。
李璋死死地盯着床帐后模糊的人影,双目猩红,心脏剧烈跳动,神经生疼。
“撕拉”一声,床帐被暴力地撕开,裹着如刀锋的寒意。
“啊——”女人的尖叫声响起。
李璋怔了下,扫了眼床榻,随即收敛起快要溢出的杀意,理理衣袖,又恢复以往的模样。
想到什么,他皱起眉。
卫瑭不在这里,那她去哪儿了?
他淡淡地看了眼床榻上慌张叫喊的男女,眼眸幽深,嘴角弧度冰冷,转身往门外走。
“太子殿下?!”刚出门,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喊。
李璋身子微微一顿,抬眼看去,双眸一紧,几乎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将人紧紧按进怀里。
心脏以不正常的速度疯狂跳动,带着主人的庆幸和深藏的惶恐。
李璋薄唇贴上卫瑭雪白的脖颈,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和淡淡馨香,他轻轻落下一吻,不自觉地将人搂得更紧。
他承认,他喜欢她。
——恨不得永远将她拥入怀中。
——恨不得杀了一切觊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