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爱妖妃 第23章 第 23 章

邻桌的小卜听见这声音腾地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惊喜喊道：“先生！”

只是环顾一圈，四周空空荡荡，除了他们这三桌人以外别无他人，小卜愣愣地张着嘴：“不是先生回来了么？我刚才不是听见先生说话了么？”

“是我，我在这呢。”那声音主人仍旧是一副慵懒语气。

裴招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相隔不远处一棵缀满星星点点白色小花的高大梨树上枝头攒动，雪白花瓣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抖落一地梨花。一个青色人影从枝头里一跃而下，落地时仿佛一个不慎扭到脚般趔趄了一下。

“嘶。”这人影低着头，有些懊恼地朝自己脚踝看去。

小卜一路小跑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抱住了这人的膝盖，仰头看着他：“先生！你终于回来啦！你这趟出去有给小卜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

“我就知道你这小鬼头找我准没好事。”黑言先生蹲下身亲昵地刮了刮小卜鼻梁，在后者期待的眼神中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了眼睛发亮的小家伙手上：“喏，你最喜欢吃的那家鲜花饼。”

小卜美滋滋地将油纸包塞进怀中，甜甜笑道：“谢谢先生。”

似乎想到什么，他拉起黑言先生的手一蹦一跳往这边走来，黑言先生懒洋洋地任由他拖动着往前走。

“先生好！”这些在燕王等人面前几乎是缄默不言的村民纷纷热情洋溢地打起招呼来，面上皆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裴招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这黑言先生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却能博得这村里人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如此一致的尊敬崇拜，联想到周二娘一笔带过的往事，她不禁难得地对这位黑言先生生出了几分好奇。

他穿着一身微皱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粗布衣裳，头上木簪歪歪斜斜摇摇欲坠，一头墨发带着些罕见的天然卷曲，凌乱地披散在胸前背后，下巴上蓄着些胡须，似乎好些时日不曾修理了，令人迎面扑来一种不修边幅之感。

小卜拉着他走到裴招招旁边站定，然后松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拆开，拿出一块鲜花饼递到了裴招招面前，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她：“仙女姐姐，给你。”

黑言先生惊讶地低头看着他，奇道：“小卜，你这么小就学会用吃的讨女孩子欢心啦？”

小卜羞恼地跺跺脚，反驳道：“才不是，我可是为先生您好，仙女姐姐吃了凡间食物，就没办法回天上去啦。不然等仙女姐姐被带回天上，您就没媳妇儿啦！”

十三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悦地警告道：“喂，小鬼，别乱说话，我家小姐跟你们先生可没关系，什么媳妇不媳妇的。”

黑言先生感兴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就觉得这位姑娘是我媳妇儿呢？”

小卜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因为仙女姐姐在你屋里呀，我偷偷听见大家说的，先生老大不小了，该娶妻了，再不娶妻就耽搁了。都住你屋里了，那当然就是你妻子啦！”

黑言先生皱起眉头，正准备说些什么，一旁周二娘冲出来拉住小卜笑着打了个圆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先生不要生气，小卜年纪小，肯定是听错了误会了。”

小卜闻言，肉乎乎的包子脸不悦起来，嘴角向下一瘪：“我才没有听错，明明是你们——”

未说完的话全被周二娘挡住了，周二娘捂着他的嘴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成天调皮捣蛋，是时候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她又看向裴招招有些不自在道：“我们绝没有冒犯姑娘之意，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裴招招微微摇了摇头：“小卜童心未泯，天真可爱，我又怎会介怀。”

燕王站起身，向黑言先生拱手道：“久仰先生大名，我们意外路过此处，想要从贵村买几匹马以作赶路之用，不知先生可否同意？”

黑言懒洋洋看也不看他道：“只要不是买我家小黑，别的马要买便买，他们同意便行，干我何事？”

周二娘朝老程使了个眼色，老程有些不情愿地站出来，紧绷着脸拘谨道：“先生，大家觉得村子里总共也就几匹马，您见多识广，考虑周全，还是等您定夺比较稳妥。”

周二娘附和道：“是啊，这卖吧又怕咱们剩下的马要派上用场时不够，若说不卖吧，这几位公子姑娘要往南边去，这么远的路就这么走我们看着也于心不忍啊。”

黑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俩一眼，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同意了么，你们想卖，卖了便是。”

燕王道：“多谢先生。”

宗声青他们也赶紧道：“多谢先生。”

老程看向燕王：“既然如此，待用过早饭后，各位就请随我去马厩吧。”

燕王等人点点头，周二娘见状出声道：“老程，你也许久没出过村子了，还是请先生陪你们一起去吧，也好商议一个合理的价格，不至于让大家共同承担亏本的损失，当然也不能坑这几位小友呀。”

“二娘说的有理。”老程向征询黑言先生道：“先生您看？”

黑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周二娘一眼，看得她有些心虚，才道：“既然你们这么希望我拿意见，那我去便是。”

很快众人用过早饭后，该干活的尽数散去，裴招招和十三跟在燕王等人身后在老程的带领下走向马厩。

燕王自打从周二娘那听说了这村子能够建立起来都是基于黑言先生的设想之后，便生出了几分惜才与招揽之心，斟酌一番后道：“请恕在下冒昧，敢问黑言先生如此年轻，可曾考虑过考取功名？我观先生才能，必能金榜题名。”

黑言懒懒散散道：“这便是公子过于高看我了，我不过一介俗世庸人，吃喝玩乐倒是还行，若要我混进张口闭口引经据典，苦读圣贤书的书生和世家子弟之中，怕是格格不入，迟早要犯掉脑袋的罪过。”

他语气仿佛毫不在意，话里话外隐含的态度却十分坚决，燕王只好闭口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很快到了马厩里，燕王他们挑了五匹马，三言两语便和老程敲定了价格。黑言先生除了亲昵地抚摸了一番他的爱马小黑之外，压根没再说一句话，甚至都没往这边看一眼，无论老程使多少个眼神暗示都懒得理会。

燕王他们这头凑在一起翻找着怀里的银钱。老程走到黑言身边低声道：“先生，不是请您商议价格吗？您怎么就不开金口呢？”

黑言抬头斜睨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们哪是让我商议价格，我看你们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程一顿，隔了一会儿才道：“果然瞒不过先生，请先生原谅，我们也是为先生考虑，先生身边总得有个人陪着才好。”

黑言勾起唇角，语气却有些冷淡：“这次便算了，下次我的事希望你们不要再自作聪明，擅作主张。”

那头宗声青走向站在马厩外等待的裴招招，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道：“裴小姐，不知你那里可否还有银两，我们四个匀了匀还差一点，待入京后定会双倍送还府上。”

“送还就不必了，毕竟一路上我也承蒙各位照顾。”裴招招淡淡道，又看向身边：“十三。”

十三板着脸掏出一个银袋，递向宗声青。

宗声青看着那鼓鼓的银袋没伸手，红着脸推拒道：“这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

裴招招柔声道：“公子收下吧，总归路上还要花费几日，总还有些开销。”

“这……好吧，那便多谢裴小姐了。”宗声青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

一直默不作声毫无存在感的方小笙拿出一个钱袋道：“我也有些积蓄，公子也一并拿去备用吧。”

宗声青这回倒是毫不犹豫便下意识拒绝：“不必了，这里已经够多了，方姑娘你自己收好便是。”

方小笙咬了咬嘴唇：“我一路上也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到了玉京之后也许还要烦请各位帮忙寻找家父。这点钱便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子收下，不然我怎么还好意思麻烦各位？”

“方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你解了王大哥的毒，便对我们是天大的恩情了。”宗声青推辞道，见她一副泫然欲泣，仿佛自己不收下她便难以安心的样子只得妥协道：“好吧，那便当我们暂时替姑娘保管，待姑娘到了玉京再交还给姑娘。”

他接过钱袋，又转身走进了马厩里。不一会儿，他们便牵着五匹马走了出来。

宗声青看向裴招招：“裴小姐可会骑马？”

十三冷哼一声：“不劳费心，我与我家小姐共乘便可。”十三说完，便拉着裴招招走到一匹马前，自己先上了马，又伸手将裴招招拉了上来。

燕王他们本来也猜到了十三应该会马术，裴招招和方小笙多半不会，故而买了五匹马。如今裴招招与十三共一匹，他们四个大男人各自骑一匹，便只剩个方小笙还没安排好。

宗声青本还有一丝期待若是十三不会骑马，自己便可以邀请裴招招坐他的马，如今确认了十三会马术，不禁有些黯然，便无暇顾及方小笙。宋遥君更是不想勉强自己与别人共一乘，便没有主动开口。

不待他们商量，方小笙径直走到燕王面前，露出几分恳切之色地请求道：“王公子，我不会骑马，你可以载我吗？”

燕王似乎有些犹豫。宋遥君推了一把项原，使了个眼色，项原站出来主动请缨道：“方姑娘，还是我来载你吧，王……王大哥他肩伤还没好呢。”

方小笙咬咬嘴唇，低头掩下眸中的不甘，再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一贯温婉明媚的笑脸：“那就麻烦项公子了。”

本就没有行李，他们向老程与黑言先生道过谢，接着又道别请辞后便上马朝着南边出村了。

待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黑言和老程缓缓走回村子中心。

周二娘牵着小卜迎面走过来，她朝两人身后望了望，惊讶道：“先生没留下那位裴姑娘？”

黑言先生原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回道：“二娘，你什么时候还做起红娘生意了？我对那位姑娘无意，那位姑娘想必也看不上我，往后还是不要再这般白费心思了。”

周二娘嘀咕道：“那天仙般的姑娘您都看不上，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您的眼啊。”

小卜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问道：“仙女姐姐走了？”

周二娘眼见一番心思泡了汤，没好气道：“是啊，仙女姐姐回天上啦。”

小卜顿时有些心虚：“啊……可是，可是我还有个东西还没还回去呢。”

黑言先生低头看向他，难得皱起了眉头：“什么？”

小卜更心虚了，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低道：“就她身边那个坏姐姐，因为她凶我还推我，我一时气恼就趁她不注意从她身上拿走了一样东西。”

见先生眼神越来越锐利，小卜赶紧道：“我是打算还回去的！本想着找个机会，不让那个坏姐姐注意到，偷偷放回她身边的。”

黑言冷冷道：“小卜，我跟没跟你说过，不问自取是为偷？”

小卜从来没见过先生这般冷冰冰的样子，低头嗫嚅道：“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先生，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周二娘有些心疼：“先生，小卜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闹着玩，他也知道错了。”

黑言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语气有所缓和：“罢了，赶紧将东西拿出来，若是无关紧要便算了，若是重要物件还是趁着他们尚未走远赶紧追上的好。”

小卜赶紧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样小物件。

黑言接过一看，这是一枚小巧玉珏，上面刻着精细纹路，正中央还刻了一个“陈”字。

几乎是看清的刹那，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将这枚小小的玉珏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了个遍，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程和周二娘面面相觑，不禁问道：“先生，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黑言先生回过神来，低头看见小卜也有些担惊受怕地望着他，收敛了神色，将玉珏紧紧握在掌心，匆匆甩下一句便转身就走：“我去追他们，也许会一路去趟玉京，可能很长时间才会回来，村子里一切你们自行安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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