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联意识体平平无奇的日常 第21章 何至于此

大雨洗刷着路面，路灯和车灯模糊成了一片又一片，喇叭和发动机的声音丝毫压不过渐起的雨声。

“这是哪里？看装潢也不像地联那种豪奢风？”罗长明头也不回，隔着窗户看向挤得密密麻麻的高楼。

“你家情报局提供的安全屋，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带你到地联的地盘。”塔塔卡耶顿了顿，“李副局还是没走出来，愧疚驱使他毫不犹豫地把你卖了。”

塔塔卡耶鼻梁高挺，面目立体，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能称上一句正人君子，很能唬人——仅限外表。

很难说罗长明当年没有被其相貌所诱惑，以至于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落入焦灼的困境里。

收回目光，罗长明冷哼一声:“回去再找他算账。”

安全屋的窗户隔音效果极佳，室内只能察觉到有细微的雨声，不仔细看压根意识不到已是大雨倾盆。

“这个安全屋有门禁吗？”

咔哒的动静也很明显。

“你需要休息。”塔塔卡耶打开了内门的锁，“但我不会阻止你出入，这点我和他们都不同，绝对尊重你的一切权益——有限范围内的。”

“你骄傲的点我一直没想明白。”

“不用说谢谢。”

塔塔卡耶的大手从脖颈向上，划过后颈，捧起罗长明的脸。

漂亮的意识体曾经充满活力，明媚阳光，深深地吸引着缺爱的地联，如今，掀开一角，露出了并不输的阴险与独断，塔塔卡耶非但没有遗憾，反而更加坚定了独占的野心。

罗长明：“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真挚的吻别。”塔塔卡耶在呼吸缠绕间开口，“你也可以以为是在挑衅，反正我们现在的一切行为都能被划到这方面。”

“我都有些怀念二十年前的如胶似漆了，谁都不挑明窗户纸，我们还能在舞会中跳上一曲。”

是啊，塔塔卡耶，维持现状就很好。

“你，”罗长明止住了二人往更亲密发展的趋势，一手卡住塔塔卡耶的手腕，“明天就回地联。人联方会以高规格相送，必不让你受怠慢。”

塔塔卡耶不意外:“送客？我暗中来访，还额外提供了帮助，人联果然脱了裤子不认人，专干鸟尽弓藏的事。”

“谢谢夸奖。”罗长明对于鸟尽弓藏接受良好，丝毫不为所动，“有人来了。”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是情报局的人。

“哦，”塔塔卡耶饶有兴味，“说谁来谁，我先回避一下。”

罗长明在衣柜里找出了备用的衣物，说道:“你不用动，刚好我和他离开。”

罗长明和塔塔卡耶各自分开，没有视线上的交流，却格外默契。

开门一看，果然是李副局，他们上了车，一路开到了情报局。

一路上，李副局异常沉默，既没有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没有乘机进献谗言。

罗长明自然知道原因，路上有司机和随行人员，他不好开口，现在有了机会，他决定谈谈这个影响工作的问题。

“李副，你的愧疚放错位置了。如果仅仅是对我和他睁只眼闭只眼，那还不如直接去最高法院状告人联失职，让那些高高在上要体面的家伙想尽办法继续限制我的权力。”

“——以此提醒我随时都要提防小心。”罗长明呼吸着地下车库的难闻空气，“这比假情假意的撮合更好，你觉得呢？”

李副局在听到最高法院时就欲言又止，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对于人联的问句选择了无视:“**官明辨是非，您的行为他看在眼里，没有的事情就是没有。”

“人联上下有很多眼睛。”

“是啊，有很多，可是那颗心脏的去向却是由敌人告诉我们的。”罗长明自嘲一笑，“看我这记性，是暂时的盟友。”

“哎。”李副局微微叹了口气，非常微弱，几不可闻。

罗长明稳如泰山：“不就是当年以一己之力状告人联失职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你这点出息。站直了。”

被猛地一拍，李副局顺着力道甚至还往前扑了一步。

李副局看着罗长明毫无破绽的笑容，抬起头：“我一个人可做不到，被当枪使罢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没有做错。”当事人恨铁不成钢，占据了最舒坦的位置舒展着自己的长胳膊长腿。

耸了耸肩，李副局：“可他们不觉得，不过想来也是。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和地联先生本来都......”

“不遗憾，挺好的。”

“什么？”

“没什么，快收拾一下，我们又要去水门宫了，晦气啊。”

“水门宫罪不至此。”

……

水门宫。

“涉事公司提出了破产保护的申请。”乌德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扒出来能看懂的部分，迫不及待地勾出数字，“当时签定了价88亿联币的合约，已经拖欠了15亿。”

“拿银行存款日记账来对，需要时间。冉安之前的借口就是未达账项过多，两方各自有落后的信息非常正常。我们也只不过走个流程。”荀正解释说。

“开户行是人联第二银行。硬往下查大家的裤子都别要了——通通回家挖土豆卖红薯。”小维斯顿恨不得开展金融知识小课堂，来教这群光舞刀使枪的专业人士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他们面前是武装整齐的情报局人员，他们一听又有活了，一个比一个积极，磨刀霍霍向银行。

“我们不能去看人家档案和金库，必须要让他们主动带领，收收神通吧大哥们！算我求你们了。”

说话间，小维斯顿紧紧地拽住情报局精英的大腿裤：“你今天迈出了这个门，我明天就能气死在公寓里！为了无辜者的性命，千万要三思啊！”

“放手，我们只是去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你不信我那还有有个人证。”精英队长指着面无表情的乌德秘书，“在不活动活动手都生了，天天都是赶着当救人位，今天，主动出击的日子到了，弟兄们——”

“目标，第二银行——”

小维斯顿正欲死谏，就听屋外当啷一声，救世主闪亮登场。

身形完美、一眼惊艳的人联意识体靠在门框上，外套随着他站直的动作划过优雅的弧度，给激进冲动浇了好大一桶冷水。

真真是没有违和感，荀正心下思索，令人畏惧和亲近之间只差一个表情，而以李副为代表的这些人却能如此熟练地应对。

罗长明携李副局止住了一场激情的出外勤活动。

“虽然贸然行动是情报局的特色，我也支持保留这份特色。”缓缓摩挲着下巴，罗长明打量着这一群暴力分子，“营救我的时候参与度都没这么高，不知道还以为第二银行和你们有仇。”

精英人员瑟瑟发抖，举手请求发言，被无情地否决了。

“都散了，有任务你们副局自然会分配。”

李副局目送着阳奉阴违的小腿崽子们灰溜溜地消失在走道里。

办公室内安静至极。水门宫外巡逻的闪灯不时从厚厚的窗帘上扫过，有了明暗的差别。

罗长明端坐在黑暗中，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要与之融为一体，沉默且孤独。

白皮文件他看过很多次，对内容了如指掌。

哈克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如果配上点音乐，活生生就像反派**oss现场。

“你这样显得水门宫就像反派大本营一样，阴森森的。”

“难道不是吗？我们谋求黄金矿物，在那些人眼里就是魔鬼。”

“......”

摩根斯的两方势力又出现了变动。原本亲如一家的两方代表翻脸比翻书更快，得解阵接纳了接连反叛的对手，局势一下子就对人联不利了。

“我们扶持他们的这步棋还是有些险。无知的幼童哪怕拿了削铁如泥的宝刀，又能做些什么呢？恐吓敌人？”

哈克摆出了诚恳真挚的脸，简直称得上低声下气：“下次的例会，我希望你能出席。”

“你要失望了。”

罗长明笑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推诿形式，还不如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正好一起说了，等新的规范法下来，我要暂时离开都林堡。”

“你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哈克的愤怒简直无法掩盖，吹开火山灰，滚烫的熔浆在他的四肢蔓延开来，灼烧着仅剩的理智，“你不能离开！”

罗长明拉开了桌上的台灯，浅浅的光此刻却有些刺眼，哈克不断地摇头，仍然拒绝他的决定。

“别像个赌气的孩子，议长先生。”他说道。

他一直是这个样子，除了一些要命的事以外从不发火，先威胁，再给点缓和的甜枣。知情人都知道绝不能越过人联意识的底线。

“没有哪项律法规定意识体一定要出席例会，我现在无官无职，从任何体系来说你都不能强压着我露面。”

“就像你说的，请不要把我推到你的对立面，同样，请给我一份特权吧。”

“让我去看看，该看的人和事。”

沉默，水门宫的主人和居住者都不肯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