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联意识体平平无奇的日常 第11章 歧路共识

“还没休息？”罗长明踩着吱吱作响的台阶，端着水壶推开并不结实的木门，塔塔卡耶还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姿势。

塔塔卡耶抖着一本新刊杂志：“等你，顺便一提，我不觉得今天晚上会平安过去，就看是来找你的还是找我的了。”

“没准都有。”

为此弥补原先引蛇出洞的计划，罗长明更为大胆地选择了直接脱离都林堡的保护，没有防备的猎物对猎手的吸引力是十足的，即使可能会有陷阱。

罗长明洗了个还算干净的杯子：“喝茶吗？”

塔塔卡耶面色一变：“不必了，你一定会放安眠药。”

转身回头，罗长明手腕微动，一管拆除标签的试剂在空中划弧，丢向了稳坐的塔塔卡耶。没有诧异，地联意识体连眼都没抬，自然地伸手接住。

“看上去倒了几手。”塔塔卡耶平静地评价道，“实在是没有必要，V组织的人总在该硬气的地方认怂。”

双方都很冷静，没有失望和冲突。

YST122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住不设防的意识体，塔塔卡耶直接送了把趁手的宝刀。

“有部分可能是在防我，另一部分呢？用来打昏所有目击者吗？”罗长明靠着身后的门板，热茶冒着烟被放在落灰的柜子上，这是屋里除了床外唯一的家具。

塔塔卡耶盯着罗长明被紧身长裤包裹住的修长双腿，它们是紧绷着的，随时准备迸发进攻：“买卖讲究诚信，我只能说和我们都反对的研究无关。”

罗长明指尖贴着杯壁，偏头问道：“可他们已经触碰到了禁忌，在你我的争斗下。V组织这些年追求长生，摒弃自然，彻头彻尾丢弃为人之本。他们编起了一张巨网，在人地冷战的间隙里汲取能量，已经长成庞然大物。”

塔塔卡耶起身靠近：“这是人类的悲剧。听过潘多拉的典故吗？魔盒被开启是既有流程。”

塔塔卡耶站起来压迫感十足，浅色的瞳孔咬在身上堪比最凶猛的野兽，毛骨悚然、担惊受怕。

罗长明拂开塔塔卡耶的手，他直视着对方：“如果有地联的推波助澜，我一定亲自杀到里狄卡侬宫，拔光你的玫瑰园，削断你的白塔尖。”

“你知道这不可能。”塔塔卡耶漫不经心地握住罗长明的双手，将他卡在门和柜子的夹角里，眼里浓厚的杀气不再掩饰，“地联从来光明正大，而且我的玫瑰园是为你建的，我可不希望你第一次去看是为了烧毁它。”

罗长明仰头，避开塔塔卡耶的亲昵，笑道：“想动手？”

古老的国家意识体有充足的经验和力量，正常来说年轻的罗长明根本不是对手，不过打架不是看谁块头大，谁力量强就行。

综合实力，目前二位意识体不分伯仲。

“可以，但不是现在。你有你的问题，我也有麻烦的尾巴。”塔塔卡耶摸着上罗长明窄瘦的腰肢，抽出已经开了刃的细长匕首，“小心伤到自己，我会心疼的。”

“在冰天雪地里和你第二次见面时我就感慨，怎么会有这么耀眼好看的意识体，兄姐们那么无礼粗鲁，幼弟却彬彬有礼，认真可爱。获你搭救后我就发誓，不在利益以外伤害你。”塔塔卡耶虚压在罗长明身上，动作强硬，“将我为数不多的爱全寄托于你。”

罗长明在呼吸交织间微微摇头：“约等于没有对吗？”

“你后悔救我了？”塔塔卡耶的手伸向罗长明脆弱的脖颈，轻柔地收紧，“一个农奴制的落后帝国能发展到今天，威胁人联的地位，你确实应该后怕。”

回应的冷漠声音丝毫不受影响。

“怎么会，我只后悔没听哥哥的话，轻易就答应了你的追求。现在看看，我的伴侣实在是难应付。自大狂妄，行事诡异，活生生一个疯子，可惜退不了货，我还得跟他长久的纠缠。”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

“现在，把手挪开，不然你就等着挨刀子。”罗长明反手握刀，抵住塔塔卡耶穿着厚重大衣的后背，“我们各自处理好身后的影子，不然今天晚上就不用休息了。”

......

今晚乌云作梗，没有明月。

“我们一直用无形的视线注视着你，人联意识体。”V组织的使者上前，带着狂热的语气，“导师特派我等来请你。”

罗长明站在棉花地里，衬衫收进长裤，干练有力：“不管你们是苍蝇还是老鼠，都没有这份视力。”

“我也不觉得举刀列阵是为了欢迎我。”

为首的高级使者套着袍子，自称组织高层，得意且嚣张：“忽略伟力，等你见过导师的杰作就会知晓自身的愚昧了。”

面对着刀锋，罗长明始终轻描淡写，他踩着枯枝，不着痕迹的闪身。

一瞬间，刀光划过。

罗长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组织使者，横劈竖挑，划开了不少锋刃，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尖直抵高级使者的喉咙。

来不及偏身，口不择言的高级使者还没感觉到疼痛，就已被罗长明踩在脚下，在他的视角里，只有染血的刀落下。

高级使者想要用力挣扎，可他越是反抗，罗长明脚下的力道就越是增强。自认为已经脱胎换骨的高级使者无法忍受皮肉如此疼痛，下意识发出了惨叫。

罗长明审视着周围一圈的使者，不满地摇头：“你们自恃为强者，也不过如此。让你们的老大出来，我不屑和你们废话。”

没有想到罗长明动作如此迅速，在场的组织成员无不震惊。

“我们大步向前进，我们理应超越自然，成为自己的主人，羸弱的身躯和有限的寿命都是应该抛弃的。强者为王。罗先生，你难道不明白吗？”又一位使者焦急说道。

话音刚落，使者就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如果此刻有人去搀扶，就能看见倒地使者身上源自他们自己的麻醉针。

只不过其他人就像木偶一样，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盯着罗长明，眼里没有他物。

在只听得到惨叫声的环境里，又步出了位不一样的人物。

此人与其说是组织成员，更像是雇佣兵，他呵退还握着刀柄的使者，在罗长明眼前站定：“先生，何苦与这些神经兮兮的家伙计较，不过是些小丑罢了。”

“你有不一样的见解？”罗长明奇道，他观察着来人的动作，察觉到对方实力不俗，至少是真吃过子弹的。

来人笑道：“我对导师和他的宏伟计划毫无兴趣，不过受制于人，不得不来一趟。您如果乖乖配合，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要是不配合，我就要费功夫了。我清楚意识体有比人类更强大的体能和力量，也着实不想为难您。您看呢？”

“其实导师或许更想无声无息的了结我，他自己不出面，让你来，到时候记载，那就是你以下犯上，亲手摧毁了人联，这么大的锅你也想背？”罗长明开玩笑道。

来人明显抖动了一下。

罗长明顿时有数，心道他是个人联人。

那就好忽悠了。

“空口无凭，”来人有些惊惧，“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我知道意识体是不会轻易被杀死的。”

能接触意识体的人不多，在过去，王公贵族可能有幸相逢，对于意识体具体有什么能力，到底如何的文献也不多，随着时代发展，保护意识体法则的颁布，大众才有了基础的认知。

“你似乎误会了。”罗长明饱含深意地说道，“我这是给你弃暗投明的机会，你有什么把柄我不知道，但你今天的选择会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雇佣兵有些茫然，他望向罗长明。

罗长明平静说道：“V组织不过是利益的络合物，它不堪一击，脆弱无能。感谢你的反应，我只当它还有多少能耐，也不过如此。”

“凡是因利而聚，也能因利而散。”

“你已经踏出错误的一步了。雇佣兵先生。”

仿佛被看穿了的雇佣兵稳住自己：“您果然不容小觑，说得我都有些动摇了。”

“我何止不能小觑，我还有份大礼相送。”

发动机的轰鸣如此的刺耳，飞机、光亮、乌泱泱的人群。

雇佣兵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在他们浑然不觉中，人联的情报局已经埋伏在了周围！

罗长明：“抓活的，放一个走替我带话。”

雇佣兵错愕地盯着向他走来的罗长明，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洗干净脖子，准备好罪证，人联的追杀从不缺席。”

雇佣兵看到了罗长明阴恻恻的侧脸，在恐惧和焦躁里，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意识体先生非常好看，他不禁瞪大了双眼，想要再靠近一些。

还没等他有动作，破空而来的麻醉针直接切断了他的意识。

“祖国先生，一共三十六人，初步分析，都来自加灵堡。”

“确定吗？”

“身份扫描没有问题，不排除造假的可能性。”

“......”

“怎么了，先生？”

“最近听到造假这个词就烦，条件反射了，你继续说。”

“我们按您的吩咐，带足了物资和日用品，现在送去给那几位吗？”

......

导师放下手里的瓶罐，发出了惋惜的声音：“他从不肯低头。”

身旁的使者发出疑惑：“什么？”

没有理会，导师自顾自的起身，他和荣博士是一个年代的人，荣博士已经年老，可他却年轻得不像话。

他称这是上天的祝福。

“作为一个胜利者，他完全可以高高在上。可他会一直胜利吗？没有谁会一直胜利，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待他跌下神坛，落入尘埃，不复荣耀即可。”

“到时候他会归顺于我们，人联也会。”

来回踱步后导师又摊回椅子上，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身后的仪器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