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淘汰，从海上求生开始 第11章 天空是倒着的海

黎烛，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在末日前，黎烛的理想是考上最好的大学，然后她实现了。

如今呢？黎烛，你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

光线打在女孩儿恬静地睡颜上，她躺在那，打着死结的头发盖在脏兮兮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像刚从垃圾堆里被扒出来。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可以说跟死人没个两样。

水流从耳边划过，轻柔又温和。

黎烛的眼皮沉重地睁不开半点，只能缓缓转动眼球。

意识逐渐回笼，耳朵首先听到声音。

“它好像要醒了……”

是一个少年，语气中带着害怕和松了口气。

黎烛：？

怎么又有人说话。

上次听到人说话……还是上次，她变成了个男人。

“嗯。”

回话的人语气颇为不耐烦，这个单字音节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

她死了么？

还是被救了？

不对……等会，这群人的话好像也不是汉语啊！

黎烛挣扎着张开眼，第一时间就把背包里的斧头闪现出来横在身前，可手中没有半分力气，斧头脱手掉在地上。

不远处一个小孩对着黎烛新拿出的斧头瞪大了双眼，气呼呼的把头扭开看也不看黎烛。

【嘀——】

【监测到环海，是否点亮】

系统界面突然亮起，给黎烛干的一懵。

环海？哪儿？她怎么又换地儿了？

是是是，赶紧点亮。

屏幕中，一片独立的区域闪烁两下亮起蓝光。

区别于晋源之海的白色，特殊的蓝色地图引起黎烛注意。

怎么两个地方点亮的光还不一样，难道是个世界地图还用颜色区分地盘？

“你醒了。”

雄厚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黎烛顾不得研究赶紧关闭界面。

眼前站着个中年男子，留个络腮胡，像公路文里的糙汉男主。

黎烛警惕上线，看看正太又看看糙汉，这谁？现在什么情况？

猛然间，黎烛又想到什么，低头看向双手。

呼，黎烛松口气，这回没变男人……不对，等下……

额滴个神！

超了！她怎么长了条鱼尾巴！

“庄周梦蝶”又发动了？？？

“鲛族，哪一支的。”

陈述句语气，说话的人骨子里透着不容忤逆的强势。

蔚蓝深海下，诺大的王殿只有他们三个人。

莹白色的王殿在深海中散发着光芒，黎烛起初以为是玉造的，待“感知”展开后发现那哪是什么莹白的玉，全是无数不知名的白骨。它们有粗有细形状迥异，连根交错的构筑出这座辉煌宫殿。

黎烛看到了人骨。

恶心与厌恶从胃里翻涌而出，甚至压过了恐惧。

她抬眸看向说话的男人，他目光蔑视，口吻高高在上。有那么一瞬间黎烛好像看到了梦境中同样高傲的“同事”，明明是两个气质长相完全不同的人，却离奇的重合在了一起。

她鱼尾一摆从地上爬起。

碎成渣的骨头完好无损，腹痛头痛全部消失，除了身体异常虚弱，刚才的一切就像个梦境。海水灌进她的眼睛鼻子也没有一丝不适感，她不惧压强，自由呼吸，像一条真正的鱼。

又或者说，像他口中的“鲛”。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烛卷起鱼尾，全身绷紧双手戒备，盯住男人和小孩儿。

“你白痴么？阿父问你是哪一支的鲛族听不懂么？”小屁孩儿转过身，嘴巴臭的要死。

“呵，”黎烛把视线从男人身上慢慢移开，最后定在小孩儿身上，语气森然：“我说，听，不，懂。”

“你！你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看你是白痴的眼神。

黎烛敏锐的发现她现在不太对劲。

理智告诉她在情况尚不明朗的时候，最优解是带上“慈祥的外交官”面具不要贸然起冲突，可体内那死也压不住的洪荒之力把她变得尖锐，浑身充满不爽与暴虐……她想杀掉他们，这感觉尤为明显。

为什么？

黎烛盯了小孩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是刚才想杀我的那只怪物。”

“什么怪物！”小孩儿跳起来不满：“我们是伟大的迷乌一族！才不是那种低等的怪兽，你嘴巴放干净点！”

“呵。”黎烛上下打量他，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丑八怪。”

小孩儿人形状态下穿的锦衣玉带，红色夹袄上绣了金线还要缀上珍珠，显然是个臭美的。

果不其然，红炮仗一点就炸：“你！”他不可思议地指着黎烛：“你这幅尊荣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脏了吧唧的黎烛把目光收回，看也不看他一眼。

男人并未出声阻止这场闹剧，他沉默的在旁边观察黎烛。

三个人的空间重新回归寂静。

“我不杀你。”男人再次开口：“我答应过一个人，永不杀鲛族。”

答应过一个人？黎烛被勾起一丝好奇。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黎烛：“……”

黎烛：我劝你不要乱讲话。

“你走吧。”男人似乎终于确定黎烛身上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走？

黎烛感到一丝好笑，把她打成那样就这么完事了？

黎烛感受着体内陌生的力量流进四肢百骸逐渐充盈全身，她有预感，再让她打一场刚才的战斗，绝对能把这小屁孩儿吊着打。她舔舔嘴唇，压抑住内心诡异的兴奋感。

这时候不打回去还等何时？

哼，不杀鲛族，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不杀。

黎烛拎出一把新斧头，笔直地指向小孩儿：“你不杀，那我杀。”

“你杀我？我还想宰了你呢！”小孩儿恶狠狠地盯着黎烛，大有家长一走他马上干架的气势。

男人缓缓张开眼重新打量她：“我们的人身皆是分身幻化，你杀不死他。”

“是么？”黎烛语气玩味轻佻。

“他先前不知你是鲛族，无意冒犯。”

“哦，这么说，如果我没突然多出个尾巴，现在就是铸成你王殿的其中之一了？”

男人闻言沉默，深色幽幽。

呵，狗比东西。

人类加速死亡，这叫什么迷乌的东西出不少力吧。

“重新认识一下，王君，和你的祖先是旧友。我答应过他，迷乌一族绝不杀害鲛族，你不必如此，先前的误会我可以让他道歉。”

王君是不太想和黎烛起冲突的，虽然分身杀不死，但确实会令本体受到伤害。这个孩子在他一众儿孙中并不起眼，但毕竟是他的人，伤了他等同于驳了他的颜面。

在这片环海中，他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即使是那人的后代也不行。

“那你会杀其他人类么？”

“你是说那些蝼蚁？那些蝼蚁与我们何干？”

黎烛眼中划过笑意：“可是我就是想杀死他。”

下一秒，全身暴起，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惊讶。

她将斧头插入男孩喉颈，墨色血液喷溅而出。

“你！”

黎烛缓缓转身，直视王君：“我说，我想杀死他。”

“他想杀我，所以我会杀他，这样的道理很难懂么？他是分身又怎样，杀不死又怎样，只要他站在我面前，我就会杀他。”

“你是迷乌，而我是人。你答应那个人的事又与我何干？”

“你不杀我，是因为我是鲛族后代，可你一定不会杀其他人么？不，你会的，就像最初他杀死我那样。我们都没有办法保证那些人都是鲛族后代，你也不会保证你不会杀死他们。”

“我这次放了他，他下次就会杀死另一个人。我这次杀了他，他或许就能少杀死一个人。”

“一个人加一个人，两个人加两个人，数以累计。我不知道他未来会杀死多少人，但只要让我看到，我就会杀。”

“就像，你会不杀那些人类么？”

王君会，他一定会。

刚才的战斗是一场明显的猎杀，虽然黎烛不知迷乌这么做的原因，但对方要屠尽所有人族这一点是肯定的。

这是一场宣告，也是宣明绝对立场。黎烛在告诉王君不论她是不是鲛族，不管其他鲛类如何选择，鲛族祖先说过的话都不代表她。

“你是想保那些垃圾？”

王君不可思议。

黎烛可是堂堂鲛族，接近最高级别的存在，而人类就是路过都不会看一眼的蚂蚁。

而现在，黎烛在他的眼里就是个神经病，好像站在大街上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说“你们不要伤害这些蚂蚁”的神经病，这什么踏马的绝世大圣母。

王君龇着牙怒极反笑，语气恶劣：“我只答应他不杀鲛族，可我没答应他不伤鲛族。”

黎烛也笑，小虎牙俏生生的漏出来。

“那你来啊，我也很想杀你呢。我断左腿，就用我的右腿；我断双腿，就用双手去爬；我不会放弃，直至我的血流干。下次见到他我还会杀他，见到别的迷乌杀人，我也会杀。”

“放肆！”

作为迷乌霸主，王君千百万年了，还从没被人如此顶撞过：“你不怕我真杀你？”

怕……个鬼哦，现在“危险规避”的数值还没刚才那小屁孩要杀她高呢。

不过黎烛确实感到稀奇，这个王君别的不说，还真挺重诺，她都这么嚣张了还不动手……当然真动手了她也不怕，正想试试体内那蓬勃又无处安放的力量呢。

啊，话说她那什么老祖宗不会是他什么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吧……

黎烛脑子开始忍不住跑偏。

王君厌恶地看向黎烛这从人身觉醒还未进化完全的半人半鲛混血种，感到无比恶心：“低级的人类的血液果然狡猾恶心，真不敢想如今的鲛族肮脏成了什么样子。”

面对对方的讽刺，黎烛毫不放在心上，她面不改色笑容有礼：“就当是王君对我的夸奖了。”

切，她打游戏对喷的时候，对面骂的可脏多了。她们人类向来礼尚往来，只对没有素质的人没有素质。

最后的谈话不欢而散，小孩儿的分身被黎烛打散，王君气地直接消失，只剩下她一个站在白骨大殿慢慢消化刚才的一切。

黎烛双手握拳，展开“感知”。

除了白骨莹光，大殿外墨色尽染漆黑一片，她扭头去看，原来这座大殿不是他们的老巢啊，只是迷乌一族的边陲一角。

黎烛确定这回并不是“庄周梦蝶”。上次他成为另外一个人时，是不能使用天赋技能也无法打开系统界面。

黎烛在水中灵活的摆弄鱼尾，还有些不太习惯。她其实还并没有接受她现在不是人类的事实。

鱼鳞细滑，逆鳞而上又锋利无比，指腹微微用力便划出伤口，鲜血顺着涌出。黎烛拇指捻过伤口，不消片刻，敞开的口子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痕迹。

【天赋觉醒——“不死之愈”】

【天赋觉醒——“暴血”】

系统版面及时更新。

【姓名：黎烛】

【身份：e-424-23456】

【天赋：感知，好运，危险规避，不死之愈，暴血】

【技能：复制，庄周梦蝶???】

“不死之愈”她大概了解是怎么个事儿了，“暴血”……黎烛想起被拖入深海前浑身沸腾的血液，力量阶层突破，是那时候觉醒的么？

算了，以后再研究。

系统界面显示此刻已经凌晨一点，她昏迷了不少时间，当务之急是先回船上。

黎烛打开地图，蓝色环海展开在她面前，属于自己的光点就在环海地界的东北一角。

奇怪，晋源之海怎么找不到了？

漆黑光幕中只有环海一处独立而生，周围地界全部未被解锁暗淡下来。黎烛怎么滑动界面，也没有出现晋源之海的位置。

嘶，不应该啊，大半天的时间能漂这么远么？空间跳跃了？

黎烛关掉界面，决定先从深海游回到海面上再说。

鱼尾卷起，海水荡起波涛，黎烛如利剑出鞘灌入水中速度极快，耳边经过的水流从隆隆作响到消去声音，她同海水相容，一点一滴就像是自己的身体。

海水由深变浅，黎烛身上的重量明显减轻，她游的更快了，几千米的深度她眨眼之间就跃出海面，不过堪堪几秒钟。

黎烛情不自禁的在空中跃身，像海豚一般翩然起舞又落回水中才漂浮上来探出个脑袋。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甩甩脑袋才睁眼去看。

第一感觉是冷，冷的有些不正常。

第二是一眼震惊。

海平面拔地而起直冲天空，她像是走到了世界尽头，甚至看到不少鱼类在天上跃然而出。

天空，是倒着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