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清除计划 第2章 第 2 章

“组长，样品排到了，卫工叫你去做测试，他说微信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身体先于陈夏的大脑叹了一口气，点开手机，微信的图标上有一个鲜红的圆圈，是测试组组长卫戍景的未读消息。

小李朝她挤眉弄眼：“老大，去见帅哥还不好，叹什么气？”

“那敢情好，你替我去吧。”

平心而论卫工确实是一个大帅哥，他的好看是客观的，只要是个长了眼睛且审美正常的人看到他都说不出一句丑，但这个时候她应该躺在床上玩手机，而不是坐在办公室加这个该死的班，再帅的帅哥只要出现在实验室里也令人索然无味。

小李快快乐乐地拿着样品去隔壁测试实验室了。

陈夏真的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连加了一周的班之后，还能这么活力四射，只能归结于个人天赋，她大概是一辈子也做不到的。

“嘀——”陈夏刷卡走进实验室。

公司最近疯了一样接了好多项目，也不管工作量饱不饱和，项目往下一发，不管是加班也好怎么都好，总之截止日期前得拿出成果，隔壁组还稍微好点，陈夏他们组是真的快被项目压死了，所有难做的项目全交给他们组来做。

大家私下吃饭的时候隔壁组的助理工程师还说：“陈工，真羡慕你们有项目做，我们组过段时间说不定得裁员。”

这个助工是个应届生小姑娘，本科刚毕业就进了他们公司，陈夏看得出她是真心发愁，谁也不想还没干两个月就卷铺盖走人，她这种没经验没资历的最容易被裁，但她还是很想回她一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她刚毕业的时候是这样吗？好像不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没爱过工作。

陈夏站在桌子前继续下一组实验，昨天加班的成果送去测试了，她现在在尝试新的配比，研发工程师听起来挺酷的，但实际上就跟在实验室里买彩票一样——最多是研究了好多年彩票号码规律的老彩民能划掉几个一眼错误的答案——反正就是赌哪个配比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和实验目标撞上。

试管架里插满了装着五颜六色试剂的试管，陈夏等着看反应结果，这个部分很快，大概就几分钟，想了想她直接坐下。

昨晚熬夜玩手机，现在怪困的，能偷一会儿懒是一会儿。

静置的试管里液体微微摇晃。

是她太困了眼花了？

不至于吧。

陈夏刚怀疑自己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惊呼，紧接着是“嘭嘭嘭”的敲门声，实验室的门禁有权限设置，组长的门禁卡才能打开，隔着大玻璃窗她能看见外面乱成一片，有同事似乎试图大声说什么，但隔音效果太好，陈夏只能听见模糊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具体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起身开门，还没站稳整个房间就开始剧烈地摇晃，不，不是房间，是整栋楼。

试管架被震下桌子，试管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里面刚配好的试剂流了一地，紧接着伴随着第一声“咔嚓”，接连不断的清脆声音响起，实验室标配的玻璃窗碎成一地玻璃渣，陈夏终于能听清外面的声音了，他们在说——

“地震了！”

好陌生的词，陈夏高中的时候是理科生，高一之后就再也没有学过地理，毕业这么多年学的那些也大部分还给了老师，仅剩的一些地理知识只能让她隐约回忆起晋安属于平原地貌，也不在地震带上，按道理来说不容易发生地震——事实上至少二十年没发生过，再往前她也不知道，她从来没特意查过相关资料。

陈夏努力稳住平衡去开门，不知道是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破坏了门锁的某个结构，不管怎么都打不开。

越精密的东西就越容易被破坏。

“别管门了，从玻璃这儿走！”一个同事朝她喊。

楼晃得越来越厉害，陈夏只短暂地犹豫了一瞬间，就冷静地抬脚踏过玻璃渣，同事在外面拉了她一把，顺利把她接出实验室，没被窗上残留的大玻璃碎片划伤。

她跟着同事顺着人流跑，只能说幸好是周末，公司里人不如平常多，惊慌下也不至于发生踩踏事件。

“呼呼，王工，我跑不动了。”

“陈工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到安全出口了。”

陈夏喘着气摇头，不是体力的问题，刚才她已经努力避开碎玻璃密集的地方下脚，但不可避免地还是有尖利的碎片嵌在鞋底，又剧烈地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她现在感觉右脚底一阵刺痛，应该是被玻璃渣扎进了肉里，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疼。

王工是好人，混乱中也没忘了她，但他四十多岁了，他们这种天天泡在实验室的平时也不爱运动锻炼，这个时候自己跑还行，背上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女性那大概率两个人谁也出不去，他们那点同事爱还不到能让他牺牲自己的程度。

他嘴唇开合，想说点什么，但说什么都多余，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一套自己的取舍标准：“我刚看到旁边测试实验室门开着，你要是实在跑不动就进去那儿躲一下，躲桌子底下，还记得以前学过的防灾演戏吗？别让自己被压到，一会儿肯定会有救援。”

陈夏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往那个实验室去。

说实话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就连她自己都有点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不过她有时候是挺奇怪的，好像一瞬间被抽离现实，灵魂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冰冷俯瞰现实发生的一切，很难形容，就是假假的，世界假假的，她也假假的。

她缩在角落，抱住自己，听着外面巨大嘈杂的动静，这间实验室主要用来进行避光测试，没有对外的窗户，灯光线路应该是断了，现在房间里一片漆黑。

横竖她已经努力过了，如果能活着那就活着，活不了的话死了也无所谓。

他们的工作需要时常接触有毒的化学物质，公司不算太不做人，给每个员工都配了意外险，签合同的时候她还特意去查了资料，人身意外险不受地震这类不可抗力除外，她要是真死在这里，家人还能收到一笔赔付款，也不算太亏。

就是这种死法她不喜欢。

陈夏漫无边际地想着。

可能人在黑暗中听力就是会变得格外敏锐，明明外面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是巨响，她还是捕捉到了属于人类的脚步声。

那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陈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是谁？”她出声。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短暂地沉默之后试探地问：“陈工？”

“卫工？”

长得特别帅的人声音也很特别，卫戍景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陈夏很容易就认了出来，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地震了要往开阔的地方跑比较安全，如非必要不要停留在高楼内，陈夏不太觉得他和自己一样跑不出去。

工科生男女比例悬殊，按理说基数上去了，出现帅哥的概率也会变高，但很可惜长得好看是稀有能力——尤其是在研究所，他们公司算是行业内少见的女性友好公司，女生的占比几乎可以和男生五五开，这五成的男生里又有一大部分是过了花期又缺乏运动的普通人，可以想象这些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子高长得帅还有健身习惯的男生有多鹤立鸡群。

以陈夏了解的他的身体素质，别说这只是8楼，就算是18楼，他都该已经到楼下了。

“你在哪？”

“进门口，左边墙角。”

“我脚底被玻璃扎了，走不了，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救援。”陈夏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没有回应，又一阵声音，吱呀哇啦的听起来像在搬东西。

一片黑暗中，有一个模糊的色块在陈夏眼前晃了晃：“手。”

她把手搭上去，非常粗糙的触感，他居然还没摘手套，对方拉了她一把：“我背你走。”

不知道称不称得上幸运，这栋楼新建没几年，质量还算过得去，除了晃得厉害，天花板没塌，楼梯也没塌，只是仪器桌子灭火器箱什么的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成为前进最大的障碍，他们俩刚出实验室的门，后面就又是一声巨响，不知道什么仪器倒了。

——幸好走得早。

陈夏趴在卫戍景背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说实话他们俩并不熟，陈夏没有想跟同事发展超越同事情以外的想法——友情都不想，更别说办公室恋情了，谁谈谁傻逼。

而且这哥还是个潮男，其实穿得也说不上多特别多出挑，但他往那儿一站你就能看出来他是好好收拾打理过自己再出门的。陈夏有时候听小李她们讨论他，想到他每天出门前可能还要在镜子前用卷发棒卷半小时头发，把自己的狼尾卷成现在这种自然又不凌乱的弧度，就觉得累得慌。

她自己是每天随便梳下头就能出门的，最爱的搭配是T恤大裤衩和卫衣格子裤，方便又舒服，倒不是不爱打扮，她也有漂亮裙子，只是公司的同事没人值得她打扮，看见他们都烦。

总之陈夏觉得卫戍景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潮男是超麻烦的那类人，她刻板印象里就是抽烟喝酒泡吧起哄。

不过现在可以加一句，人还挺好的。

“你怎么还在这里？”陈夏下意识问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只是房子晃动，并不影响人站稳，还不至于严重到让人跑不出去，她还以为除了她这种倒霉蛋其他人都走完了。

这个问题很好，卫戍景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他保持了沉默。

陈夏本就是随口一问，她也不是很在乎对方没有离开的原因，成年人的交往贵在距离感，不贸然探究同事的秘密才是和谐职场关系的法则，没有得到回答有时候就已经是一种回答。

两个人又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应付过了这段意外独处的时间。

科技园的入口处有一大片设计目的未知的空地，每天早上都会日常被骂一顿——因为它早上得多走5分钟的路，对踩点打卡的社畜来说简直可恶到人神共愤，不知道科技园的设计师在画设计图的时候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天，现在所有人被安置在空地上，等待后续通知。

“你的脚没事吧，伤口最好先处理一下。”

陈夏扶着卫戍景的胳膊，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你会吗？”

卫戍景：“……我会，但不建议让我来。”

“我不会。”

陈夏看了眼脚底板，橡胶鞋底嵌满了细小的玻璃渣，有一块略大的玻璃扎在脚后跟的位置，她没敢乱动。

地震持续的时间不长，这会儿已经没有震感了，领导在群里喊话，问大家的情况。

好消息是科技园的楼都是新建的，而且像他们这种高科行业在建造的时候都会考虑防震，目前没有人员伤亡——是的，整个公司只有陈夏一个受伤的案例。

坏消息来自物业群，陈夏租房的小区房屋开裂，暂时不能回去住，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活动样板间。

卫戍景抿唇：“我送你去诊所吧。”

他晃了晃电动车车钥匙，几片金属在空中碰撞，叮叮当当。

坐在社区服务中心的等候区，空气中飘散着哭闹声、呻吟声，自然灾害某种程度上来说公平又不公平，有像他们公司那样损失不大的，也有像她租的小区那样损失严重的。

陈夏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匆匆离去的担架上，白布盖过头，看不见布下人的脸，只能听到旁边的抽泣。

“在想什么？”

“你说这算工伤吗，公司给报销医疗费吗？”陈夏晃晃脚。

“你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我搜一下。”卫戍景配合地掏出手机。

“‘工作时间和工作场所内工作，因地震等非人力所能抗拒灾害而造成职工受伤的，一般可以被认定为工伤。’”他念道，“算。”

没正经写过剧情流，可能有点流水账，让我摸索一下怎么写。

想看平静普通社畜毁灭世界的故事，但是找不到，自割腿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