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基因研究院 第25章 第 25 章

三年前，芭芭拉结婚之后，周围开始出现一些谣言。

有人透露，自己曾在夜晚看见芭芭拉的丈夫悄悄潜入年轻少女的闺房，犯下恶行。

起初，芭芭拉并不相信这些传言，因为她确信，丈夫每晚都会在自己身边安然入睡，整夜都不曾离开。

后来，传言愈演愈烈，那些人甚至能说出他的丈夫外出时穿的衣服鞋子，甚至是喷的香水款式。

芭芭拉开始失眠，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借着月光死死盯着身旁的丈夫，还给家门上了几重锁。

然而，外面的谣言不但没有停止，甚至还有一位女孩站出来，指认她的丈夫。

法庭上，丈夫对天发誓自己晚上在家睡觉，这一点自己的妻子可以作证，而原告不止是女孩和女孩的家人，甚至邻居都声称看见过他的身影。

最终，在陪审团的裁决下，芭芭拉的丈夫被判有罪，被关进了监狱。

芭芭拉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去找那个女孩对峙，女孩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只有禽兽才能留下的痕迹，芭芭拉夫人又惊又怕，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让丈夫出狱，芭芭拉夫人托人托关系，好不容易结交了一位“大人物”。

只可惜她的丈夫在狱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没过多久就过世了。

更令人心碎的是，芭芭拉夫人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选择生下孩子，决心独自养大，只是周围的传言，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那个孩子……听说了吗？”

“异变者的孩子，绝对是个异变者，是个小怪物！”

“就和那位小姐一样，长大了还得了？”

芭芭拉夫人在一次上街买菜的时候，将刚刚满月的孩子交给好心的邻居暂时照顾，可当她回去的时候……

“我的……我的孩子……他怎么了？”

邻居的脸上有些歉意，可更多的是悔恨和决绝，“这不关我的事，是他们突然闯进来，我的丈夫和儿子还因此负伤……人太多了，我没看清动手的究竟是谁……”

安葬完丈夫的短短几个月后，芭芭拉夫人又埋葬了自己刚满月的孩子。

自始至终，她都没能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传言从哪里来？是谁杀了她的孩子？下一个会不会是她？

没有答案。

没有人会给她答案。

她戴上两层黑纱，悼念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用丈夫留给自己的遗产开了一座教堂，倾听别人的苦恼和忧愁。

人们渐渐忘了她曾经有一个“异变者”的丈夫和“异变者”的孩子，只知道她是教堂的主人，给人们无处安放的内心一个归处。

“可笑吗？很可笑吧？他们来到受害者的教堂，忏悔自己此生犯下的罪恶，有一天，还真的被我听到了真相。”芭芭拉的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曲漓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住了，“真相是什么？”

“院长很感兴趣吗？我看到您的眼睛都睁大了。其实真相是什么，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人死不能复生。”

“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只是普通人，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芭芭拉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屋内的每一个人，“如果我要复仇的话，对象是这个城市的每一个人，但是我能杀了他们所有人吗？当然不行，恐怕还没杀几个，警察就要找上门来了。所以我使用了更加聪明的方式。”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他们。我可没有诱导，这全都是他们自己的疑心病在作祟。报纸上、广播里，每天那么多有关于异变者的新闻，他们就开始想象了，异变者会不会就藏在我的身边？我的邻居是不是异变者？我的妻子是不是异变者？我的儿子是不是异变者？”

“而我所做的，只是给了他们想要的——圣水，或者说，我带有毒素的乳汁。”

“是的，自从我失去孩子之后，直到今天，我的身体还在产生乳汁。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疾病？但这种病挺好的，我可以利用它来复仇，针对整座城市的复仇。”

按照芭芭拉所说，这座城市的人似乎格外害怕异变者，甚至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异变者的出现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不受年龄、血脉、时机的影响，也许一夜之间，一个普通人就会突然变成异变者。

人类变成异变者的原因，目前还没有答案。

但是异变者的数量十分稀少，在已知的记录中，只有不到2%的人会发生异变。

在波海市这样不到五十万人的小城市中，异变者最多不过几千人，怎么会闹到人人自危的程度？

“您知道他们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他们竟然认为异变者会传染，所有接触过异变者的人，都有概率变成下一个异变者。如果谁被确认为异变者，那他在这个城市绝对活不下去，就像他一样。”

芭芭拉怜悯地看着地上的男人，他的母亲正在尽力扶起他，他自己却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男人不可置信地开口：“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觉得我是异变者？”

老婆婆别开脸去，“儿子，别朝我脸上呼气，听妈的，先回床上去。”

听她这么说，男人脸色愈发苍白，他冲老婆婆吼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害我？我可是你的儿子啊！既然你觉得我是异变者，那杀死我啊！用你的圣水杀死我啊！”

老婆婆被他突然的发疯吓了一跳，“别……别这样……儿子啊，妈爱你，妈怎么会害你呢？”

芭芭拉在旁边温柔地开口：“老婆婆，你的儿子已经受了太多苦了，你帮他解脱吧。”

“不，停下来，他只是个普通人，起作用的是你的毒素。”曲漓冲过去抓住老婆婆的手臂，想要阻止。

老婆婆的情绪也有些崩溃，“什么毒素，什么圣水，我只知道这东西能让我儿子好起来！儿子啊，你需要它，它能洗涤你身上的罪恶，你就听妈的吧！”

她还在执迷不悟。

老婆婆挣脱不开曲漓的束缚，索性直接松手。

那瓶只剩下三分之一“圣水”的瓶子掉在地上，一触即碎，就像被人为编织的谎言。

“圣水”四溅，在场每一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被溅了一些。男人和曲漓身上被溅的最多。

只是，预想中的灼热并没有传来，这液体……就像是普通的水一样，从皮肤上滑落，最后掉在地上。

老婆婆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这……怎么可能……”

“看吧，我都说了，这是独属于我的毒素，受我的控制。如果我不想它们伤害你，那你就是安全的。”芭芭拉的再次诉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相信了她口中的真相。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婆婆跪倒在地上，不断地喃喃自语。

难道真的是她的猜忌，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人死不能复生，但伤口会愈合的，我们离开这里吧。”芭芭拉说道。

就在众人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又传来怒吼：“异变者！你才是异变者！你害了我儿子！你蛊惑我伤害自己的儿子！”

离开这处小院，走到一个没人的巷子时，曲漓叫住了芭芭拉，“等等，芭芭拉夫人，你是异变者，跟我们回研究院吧。”

芭芭拉有些惊讶，“院长是第一次出外勤吗？遇到异变者，是用这样的方式捕捉吗？”

是。

不是。

曲漓：“人类基因研究所，是用来研究异变者的地方，或许我们可以帮助你停止乳汁分泌，变回正常。”

“什么是正常？”芭芭拉问道，“我原本的生活已经被破坏，不复存在，对于一个异变者来说，现在的我才算是正常。而且，您又怎么知道我希望改变呢？”

“人不能一直生活在过去。就像你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总会愈合，结成痂之后，会变成更加坚固的地方。”曲漓看着芭芭拉的眼睛，想要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惜，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研究院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地方，至少在我的任期内不会是，你可以放心跟我们走。这里的一切不都是你所憎恨和厌恶的吗？难道你想永远生活在这里吗？”

这话，引得芭芭拉开始思索了。

“永远生活在这里……我的确没有这个打算，可您要问我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也是没有概念。复仇还远远没有结束，我怎么能离开呢？”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毁掉整座城市吗？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哈哈哈——”芭芭拉开始大笑，“想毁掉整座城市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在我所能做的范围内尽量伸张‘正义’罢了，替我死去的丈夫和孩子。”

“不过您说得对，我的确不能永远这样生活下去，可去研究所……那也绝不是一条好路。我有预感，因为您的到来，这一切将在很近的将来发生改变，包括我的生活，和整座城市。”

“恕我不能跟您走了，院长，相信您在这座城市，还有未完成的事。”

说完，芭芭拉打了个响指。

突然，曲漓感觉腹中一阵绞痛，难受至极，甚至直接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他猛地回忆起来，是早上的那杯牛奶，里面加了不该有的东西，这是她的异变者能力，可以在最佳时机触发。

一瞬间，小孩、小白、还有段珩全都围过来。

曲漓死死按住腹部，不顾自己的身体艰难开口：“别管我……抓住她……”

小孩不为所动，只盯着他：“院长……院长……”

小白代替她开口：“走时他们交代过，院长的安全是第一要务。”

段珩冲着巷尾连开了几枪，可还是晚了。

芭芭拉早已消失在暗巷的尽头，无论是伏击还是逃离，这里都是最佳地点。

曲漓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回忆着芭芭拉离开前最后的话：您在这座城市，还有未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