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基因研究院 第23章 第 23 章

冰凉的海水，漆黑的海底，被人拖着往下拽的感觉……

有人……有人拉着他向下拽……

不，是往上走……

曲漓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惊恐地四处张望，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温馨的房间内，躺在一张很舒适的床上。

叩叩叩——

“您醒了吗？我带了些早餐过来。”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曲漓看了眼被子下的自己，发现衣服已经全都被换过了，顿时拧了拧眉。

“请进。”

那个女人进门的瞬间，曲漓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因为她的这张脸，和祈祷教堂里假扮她的琳达简直一模一样。

“芭芭拉夫人，你是异变者。”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曲漓已经嗅到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了。

芭芭拉并不意外，反而柔和地笑了笑，将早餐端过来，是一杯牛奶，以及几块可颂。

“我还以为，您醒来的第一件事，会问这里是哪里？我是谁？是谁救了你？或者是谁给你换的衣服呢？毕竟普通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这些吧。”

曲漓谨慎地盯着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她手中的早餐。

芭芭拉耐心地解释道：“您不问，这些问题我也该主动交代。”

“这里是红珊瑚岛的一座漂亮房子，也是我的住处，我是芭芭拉夫人，这您已经知道了。没人任何人救您，我是在海边的沙滩上发现您的，衣服拜托了房子的管家为您更换，放心，他是位绅士。”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事情，只是一句也没有说到曲漓最关心的问题上。

曲漓张开嘴，刚想要开口，就被芭芭拉打断：“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您一定很累了，先吃一些东西吧。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吃给您看。”

见曲漓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芭芭拉分出一点牛奶和可颂吃下，直到十分钟后没有任何反应，曲漓才接过食物。

她说得对，曲漓现在身上的确是没什么力气，而且四肢酸痛，应该是昨天肌肉脱力了。

他快速在十分钟内就把早餐吃完，这期间芭芭拉一直在旁边耐心等待，面带浅笑地看着他。

等肚子被填满，曲漓终于有力气思考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致命的事情。

那条项链……不见了……

“您是在找这个吗？”芭芭拉说出这话，曲漓紧张地看过去，却迷惑了。

“这是……”

“咦，您不是在找这个吗？发现您的时候，您手里紧紧攥着这个东西。”

那是一根红珊瑚，光泽和品质都很好，很像是海边小贩售卖的那种，即使不明显，曲漓也发现了上面斑驳着血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有伤，似乎是紧抓着珊瑚的时候留下的。

但是他不太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抓着这根珊瑚了。

“你发现我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别的东西吗？”

“别的……东西？您指的是什么呢？”

曲漓收回目光，“没什么，算了，你说我们还在红珊瑚岛上是吗？”

芭芭拉简单收拾走曲漓吃完的早餐，准备离开，“是的，不过这座岛可是很大的，您要联系自己的朋友吗？床头有电话。”

曲漓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电话，在这样的岛上有一座漂亮的房子，客人住的房间里还配备着电话，这个芭芭拉夫人的确是很有钱，是祈祷教堂的收益吗？

等芭芭拉推门离开，曲漓马上就拨打电话联系他们之前居住的旅馆，接电话的人是老板娘。

她让曲漓看着窗外说出几个标志性建筑物之后，很快分析出他的位置，答应了会告诉他的朋友——也就是段珩。

没想到这个电话真的能用，芭芭拉难道不为此担心吗？

随后，他又打电话给研究所。

“是吗？支援已经到了？我们就在红珊瑚岛上，对……我和段指挥官……在一起……任务进行的很顺利，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经费的事情我会解决的……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段珩就赶到了。

虽然曲漓已经预测到了，他一定会很生气，但除了生气之外，段珩的表现还有些……不寻常。

段珩的出场方式——没什么特别的，一脚踹开门进入。

段珩的随行人员——没什么特别的，副官和几个伪装成下属的士兵。

段珩的表现情绪——没什么特别的，愤怒地骂他为什么下水，为什么不在岸上等他回去！

但是……段珩的状态——

1.眼底乌青，像是一夜都没睡。

2.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愤怒到了极点。

3.浑身湿透，皮肤发白略微浮肿，像是在水中呆了很久。

4.手上紧攥着一个木框，从侧面能看见正面一半的内容，好像是……昨晚落魄画家为他们画的画像？

综上所述，曲漓分析，这人不会是在海里找了他一夜吧？

如果可以的话，曲漓真希望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就不用面对这种情况了。

然而，现实是，还得面对。

曲漓深吸了一口气，道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段珩忽然打断了他，让其他人都先出去。

等无关人员都走了，段珩压抑着一腔怒气，盯着曲漓：“人没事儿？”

曲漓吞咽了一口唾沫，“没什么大事，多谢段指挥官关心。”

“项链呢？”

“嗯……不好意思，项链我不小心……”

“银行卡呢？”

“哦这个还在，多谢段指挥官，研究院的志愿人员已经来了，这个还给您，之前的花费我让他们……”

段珩咬着牙说：“人没事，银行卡没事，唯独把项链丢了是吧？”

曲漓竟无言以对。

他张张口，想要解释，段珩却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这我就不懂了，你明明知道那条项链是调动侦察中队的重要信物，还是给丢了？你就这么不想要那条项链？到底什么原因？”

“不是的，指挥官，我……”曲漓刚想解释，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开。

一只“胖头鱼”从门框外挤进来，接着是它的主人。

“嘿嘿嘿，有没有想我莎莎红啊！喂，小孩，小白，还有大个子，你们快进来啊，院长和那个嘴很臭的男人都在！”

后面跟着异变者陆续进来。

莎莎红（异变者B14G217）；

小孩（异变者B18F212的“女儿”、唯一存活下来的“分割体”、异变者B10F112）；

小白（双胞胎中的白发女孩、异变者B18E114）；

大个子（商人莱恩、异变者B18F213）。

如果莎莎红的精神体虎鲸瀚海也算是其中一员的话，他们五个站成一排，直接填满了整个房间。

“这么多人？你们怎么都来了？”曲漓有些意外，他叫的支援似乎并没有这么多。

莎莎红跳出来道：“我来传达蒂娜姐姐的话，大个子是你点名要的嘛，当然得来了，他们说小孩比较稳定，算是附赠的，我们来的时候带了些异变者镇定剂，这东西需要冷藏，不然几个小时内就会失效，就让能冰冻的小白来喽。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他们之中最有用的！”

莎莎红那股得意劲儿快要溢出来了。

“你也知道，我莎莎红小姐的精神体是什么？答对了！虎鲸！这样充满海洋的环境，当然得我出马啦！”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带着这么胖的虎鲸招摇过市吗？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路人。

“放心啦，我家瀚海很听话的，我也只会在没人的时候把他放出来，我是说，没外人的时候。”

她这么一解释，的确是每个人的用处都很大。

地下建筑仅存的六个异变者，就只剩小黑（异变者B18E115）没有来了。

曲漓猜测，这也一定是研究所出于安全考虑，有小黑留在研究所，小白的状态也会更稳定一些，减少失控的风险。

“你的意思是，胖头鱼可以下海是吧？擅长在海里找东西吗？”一直没说话的段珩突然问道。

莎莎红毫不掩饰自己精神体的能力，“当然啦！别说下海，就算让它制造巨浪也不在话下！”

段珩看向曲漓，“那就让它帮你们院长找个东西，这东西不找回来，恐怕你们院长也睡不着吧？”

曲漓配合地点点头：“对，是很重要的东西。”

曲漓把项链的样子在纸上画出来，再标记出细节，交给莎莎红。

莎莎红傻眼了，“等等，你们不会让我一个美少女顶着烈日一个人去大海里找东西吧？”

曲漓点点头，“人手有限，他们我有别的安排，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莎莎红下巴都合不拢了，“你还真让我一个人去？要是我跑了怎么办？”

段珩冷笑一声：“要么说你是傻傻红呢，他们肯定有对策啊。”

不仅傻傻红，在场的几人纷纷看向曲漓，就连段珩都是满眼好奇。

确实，如果不说出原因的话，也不好管理，这几人说不定都会尝试一下逃跑。

“王博士告诉我，她在最近一次为你们注射异变者V值抑制剂的时候，加入了5毫克的错乱因子。这种错乱因子，必须在体内保持一定的浓度，一旦浓度下降到某一阈值，体内的基因就会发生错乱，异变者无论之前的情况有多么稳定，都会被迫进入混乱状态，在身体和精神上表现为暴走和失常，会在半小时内危及生命。”

这种错乱因子是王博士从异变者尸体中提取出来的最新产物，研究发现这些异变者在死亡前，体内基因处于错乱状态，几乎都是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丧失生命，他们死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由于是新型研究品，错乱因子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比如它最致命的风险就是，使异变者进入错乱状态之后，会造成无法预估的损害，这种损害包括财产损害以及异变者伤人的风险。

因此，这种有极大风险的研究品还不能上报议会，只能小范围使用，并且等待改进。

“呃……能不能说人话？”傻傻红听不懂这些官话。

曲漓只好再解释道：“也就是说，你们必须按时注射异变者V值抑制剂，否则会死。”

“嘶——”

在场的人，除了曲漓和段珩，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傻傻红的精神体瀚海都一脸惊恐。

为了确保有效，所有的异变者注射用液体都冷藏存放在小白身上，她的安危也很重要。

目前为止，异变者V值抑制剂需要每三天注射一次，莱恩是身体和精神双重身份的异变者，一天就需要注射一次。

听到这个消息，异变者们也只能打消逃跑的念头，乖乖干活了。

曲漓安排莎莎红去大海中寻找项链，莱恩想办法打入当地商人内部，做些红珊瑚的生意，好缓解经费压力。

至于小孩和小白，暂时的任务分别是随行保护曲漓的安全和存储异变者注射用液体。

这绝不是不信任段珩的保卫能力的意思，而是他们接触的都是异变者，用异变者去对抗异变者，才是最高效明智的方式。

尤其是对方还是精神异变者。

安排完这些，正好芭芭拉出现了。

她看到在场这么多人，并没有太过惊讶，“这些都是您的朋友吗？需要在我这里留宿吗？需要的话，我去安排一下。”

芭芭拉一进门，小孩马上如临大敌般挡在曲漓身前。

曲漓有些意外，这孩子能感知到对方是异变者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保护行为？

“哦？这是怎么了？”芭芭拉明知故问，“你们在谈什么要紧的事情吗？那我待会儿再过来。”

说着，她就要离开。

曲漓给小白使了个眼色，但她无动于衷。

无奈之下，曲漓只好自己开口阻拦：“等等，芭芭拉夫人，我有事想与你谈一谈。”

芭芭拉却没有止步，“是吗？那请跟我来吧，教堂的活动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去那里谈吧。还是说，您不敢来呢？”

曲漓犹豫了一下，跟上去。

走的时候，却被人拽住了胳膊。

“你傻吗？听不出来她是激将法？”

曲漓微微一笑，“段指挥官请放心，我没有被她激将，而是有其他的考虑。”

他以为刚才和段珩的矛盾算是解决了，谁知段珩冷着脸道：“随你，死在那了我可不管。”

像是小孩子闹脾气，段珩虽然嘴上那么说，可还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曲漓每次一回头，他就假装在旁边店铺里买东西，只是他连店门都没进去。

几次之后，段珩好像也感觉有点尴尬，于是买了几杯饮料叫道：“嘿，小孩，你们喝不喝？”

小孩转头看向曲漓，曲漓摸摸她的头：“去喝吧。”

芭芭拉温柔一笑，“我也有份吗？那就多谢段指挥官啦。”

曲漓和段珩同时一愣，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