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月落[双向救赎] 第9章 就交给时间吧

宜丘二中学习其他先进高中的管理经验，每个班级后边都配备一个单独储物间，面积不大，每个学生都有一个储物柜，靠墙放着。另外还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便于班主任老师监督学生上课情况，以及任课老师监督晚自习。

边月先走进储物间，把外套脱下来放到自己的储物柜里，又从里边拿出两本练习册，锁上柜子门，然后从班级后门进入教室，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从小到大，边月的身高在同龄女生中不算矮，初中时就有一米六七，因此一直坐在教室后排。开学那天，班主任按照入学成绩给同学们排了座位，并且承诺，以后每学期，期中、期末考试后各换一次位置，由同学们按照成绩排名依次自主选座。

边月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靠近窗户的位置，她挺喜欢这个位置。教学楼靠近学校围栏，围栏前种了一排柳树，她喜欢偏过头看窗外的景色，看微风把柳树枝叶吹起来。

“边月，早上好！”

“早。”

边月的同桌王薇然，是她进入高一十八班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和她说话的同学。王薇然和边月差不多高，身材偏瘦，唯有脸蛋，圆圆的。短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很是可爱。和边月不同，她虽然看着文文静静，但性格偏开朗一些，为人也很热情。

开学第一天竞选班干部，班主任让有意向的同学上台发表竞选演说，在周围同学还在犹豫时，王薇然第一个举手上台，竞选文艺委员。也许是她有弹钢琴、唱歌等特长，也许是她热情开朗的性格，也许仅仅是她的勇气打动了同学们，她最终全票当选。

王薇然没有因为边月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说话时的惜字如金，就远离她。相反，她觉得边月这个同桌很好。和边月成为同桌以来，她经常偷偷观察边月。她发现，边月不会像其他成绩不是很好的学生一样，上课睡大觉或者喜欢做各种小动作。边月上课时一般都抬头认真听讲，低头认真记笔记，下课时会像其他同学一样趴在桌子上补觉，或者写作业。

王薇然觉得边月虽然不喜欢说话，从来不会和周围同学聚在一起聊天，总是独来独往的，时常像一个透明人，存在感很低。但当自己有问题询问她或者有话跟她讲时，她也会礼貌回答，只不过是通常得到的回答都是“嗯”、“好”、“是”这样的单字。她问边月借上课的笔记，边月也会借给她。她甚至之前有个数学题想不明白，想问边月，边月也没有表现得不耐烦或者怎样，而是看了一会儿题目之后，把解题步骤写在一张稿纸上，递给了她。

最关键的是，在学校里，她从来没看到边月笑过，好似总是一脸淡漠，没什么表情。她觉得边月这样还挺酷的。

在边月看来，这位新同桌和很多小女生也不太一样，她虽然热情开朗，但不会让人觉得很有攻击性。平时也很安静，就是和周围同学聊起八卦也不会激动得大喊大叫。知道边月不爱说话，既没有主动远离，也没有故意挑衅。总的来说是个性格很好的女生。

边月自打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这样淡漠的性格。小孩子总是喜欢玩玩闹闹，喜欢和活泼一点的同伴在一起玩耍，边月总是孤独的那一个。再后来，长大一些，学生们喜欢寻找同类，甚至拉帮结派，边月自然而然成为被孤立的那个。

再后来，初中时，有段时间，班上几个女生觉得边月不合群是在故意装酷，看不惯她总是一脸淡漠，所以会故意针对她。她们故意不收边月的作业本，使得边月挨批；发作业本时故意把边月的扔到垃圾桶里；体育课时聚在一起故意大声讲边月坏话；做课间操集合时故意趁机推搡边月......

但是她们发现，不管做什么，不管再怎么过分，边月就像感知不到她们的恶意一样，从不发怒，甚至多一个表情都没有，多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她们。边月冷漠，冷漠得可怕。于是，她们心里边儿更加认定，边月就是个怪胎。欺负边月，甚至得不到任何一点反馈，她们觉得没意思，渐渐的不再重复做那些无聊的事儿，只是继续孤立她。

至于班上的男同学，边月甚至都无法将他们的人名和人脸对上号。因为初中时，学校对于男女同学之间管理十分严格，不允许男女同学私下里距离太近，甚至不允许男女同学做同桌。所以，边月和他们，想来是没有什么矛盾。

但是，奇妙就奇妙在，人是群居动物，人的社会属性与自然属性旗鼓相当，人们总想合群，总想寻找同类，而拉进彼此之间关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拥有共同的敌人，然后一致排外。因此，不管是不是真的看不惯或者讨厌边月，不管了不了解边月，班上的其他同学达成了统一，他们自动将边月归到另一个阵营，一个与他们敌对的阵营，自动加入孤立边月的队伍。

时间一长，哪怕是别的班级的同学也知道，有个怪胎叫边月，冷漠、不爱说话、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因此，边月时常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成为别人开启话题、拉进关系的引子，成为那些人平淡无聊的青春里时常八卦的对象。

对于这些，边月没兴趣深究什么。无所谓别人如何评价她，她早就不活在别人的眼里，别人的嘴里。她，边月，只为自己活着。再没人替她着想，她就自己保护自己。

学校广播里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请全体同学到操场集合，参加升旗仪式。”

边月随着人群来到操场，站在自己班队伍里，每个班级都是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她站在接近队伍末尾的位置，班主任正站在队伍最后边打电话，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从小学到高中，升旗仪式的流程好像就没变过。升国旗、唱国歌，校长讲话，年级主任讲话，班主任代表讲话，学生代表讲话......无非就是这些步骤。但宜丘二中有一个传统，违反校规校纪严重的同学，要在升旗仪式时，当众做检讨。

带手机来学校、无故旷晚自习、早恋、宿舍内务屡次不合格等等行为都属于严重违纪，除了需要请家长、回家反省之外，都需要当众做检讨。不知是违反纪律的学生太多，还是老师们对违纪设置的标准太低，每次升旗仪式最后一项准有同学做检讨，做检讨的人，每次还都不重复。

轮到年级主任贾芳萍讲话时，台下已经没有多少同学在听了。成绩好的，拿着单词书、背诵材料小声背书；成绩差的，闭着眼睛补觉，或者和周围同学窃窃私语。边月盯着前面主席台上随风飘扬的彩旗发呆。

贾芳萍年近四十，身高不高，身材适中，不胖不瘦。齐耳短发，脸略长，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脸严肃。眼睛不大但眼神锋利十足，她要是不开口说话，就拿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一个人看，那人准能被盯得心里发毛。贾芳萍总是穿一件黑色的西服外套，再搭配深色的裤子，她抓住犯错误的同学，能语句不带重复地、慷慨激昂地批评一个小时，过后，不仅动辄就要求写三四千字的检讨，周一升旗时当众念，还要让班主任亲自去教导处领人，有时甚至连班主任也一块儿批评。

刚开学一个半月，学生们就见识到了这位骨干教师的威力，没什么人敢在她面前造次。贾芳萍带过的学生私下里给她起了个外号，叫'贾绵羊'。假绵羊，真老虎，讽刺意味十足。这个外号当然传到了边月他们这一届。

“都给我抬起头来，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学习的苦你都吃不了，以后生活的苦你更吃不消。给我记住，就是苦也就苦这三年，有什么大不了的。苦死你一个，幸福你一家。下周四、周五高一、高二年级将举行本学期开学以来的第一次月考，高三年级也将举行进入高三以来的第一次全市联考，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复习，争取考出好成绩！”贾芳萍掷地有声地说着。

当然台下的同学，没几个抬头认真听她讲话的。生在高考大省，这些话他们从小听到大，恨不得从小学就开始备战高考。人就是这样的，有些话听得多了，再有道理，也听烦了，不怎么会往心里去了。

站在边月身后的女生刘敏仪戳了戳边月左边的男生薛明凯，将一张纸条递给他。

“老薛，帮我递给班长呗。”

“哎呀，一会儿回班里，你自己递给他，要是让贾主任逮到，指定挨批。”

“哎，没事儿，隔着这么远呢，她怎么可能看见，快帮我递一下，一会儿再让班头儿看到了，那才是真完了。”

“呦，你还知道害怕啊，知道还不消停点。”

“别废话，你到底帮不帮我，明早儿给你带煎饼果子，加两根肠！”

“行行行，你说的哈，别反悔。”

薛明凯接过纸条，戳了戳前边站着的班长林炜。

“班长，刘敏仪给你的。”

林炜回头看了一眼薛明凯手里的纸条，然后没什么表情的接过来，塞进了兜里。

......

“升旗仪式到此结束，请各班有序带回。”

各种讲话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升旗仪式终于结束。

边月回到班里时，数学老师郭沁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郭沁三十多岁，教龄有些年头了，人长得漂亮，属于那种放到人群里，能让人想多看两眼的女人。她完美符合人们对理科生的刻板印象，虽然不算严厉，但是话不多，不太会和学生们讲什么与学习关联不大的题外话，给人感觉有种淡淡的距离感。

郭沁讲课永远只讲自己认为的重点，其他内容蜻蜓点水地一带而过。这种授课方式，需要学生课前花功夫好好预习，做好梳理；课后花时间自己琢磨，能串联起新旧知识点，能把知识融会贯通地运用。她讲题永远简洁快速、直切要害，多一句话也不会说。

简单讲，做她的学生，想学好数学，得实实在在有扎实的基础，头脑灵活，理科思维要强，要能做到举一反三、一点就透。郭沁有一句口头禅：“就讲到这里，同学们课下多思考、领悟。”

事实证明，这样的授课方式，在学生整体素质只能算中等的宜丘二中，大概只适合那些理科大佬，大部分学生貌似没有这样的悟性。他们还是更适应老和尚念经似的不断重复、耳提面命地把知识点揉碎掰开讲明白。他们是适应不了这样的授课方式。好在，每一届文理分班后，她都会带理科班，所在班级的数学成绩也很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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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假绵羊，真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