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白月林,冷静,先不要急着给出反应,先整理一下思路。
第一次,第二次,对,现在是重新开始的第二次,自己当时直接从绿岭走了,先是去了一趟深渊,然后去了北冥,找到了鲲。随后,就是跟着鲲的海神试炼去了另一个世界观测,出来之后,两个世界合二为一,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自己没有说多余的话,也没有人看到多余的东西,除了余和春他们绑架艾利兹用尔达斯的神谕讨到了和丹尼尔一样使用生物性剧毒对付强敌的方法。
换句话说,没人知道自己曾经吞下圣灰,成为妖姬。
也没人知道,自己曾经吞下鲲的鳞片,第二次次成为妖姬。
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尔达斯真正的力量不是双子星,而是造神,在于妖姬与海神。
尔达斯自从水膜出现之后,就很少再出现,虽然这不停地小行星撞击和水膜本身就和尔达斯脱不了干系。但除此之外,尔达斯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作为原祭司的艾利兹和庄沐在空岛期间,所有有关献祭和沙盘的仪式,都没有成功。
尔达斯在等待事态自然发展,应该不会随意介入。
那么,丹尼尔能够从艾利兹那里得到的信息,就相当有限了。当前唯一与尔达斯的接触,媒介就只有祭祀仪式和仪式的产物圣灰,所以他们会把目光放到这个上面也是正常的。至于为什么会拿着圣灰专门跑来问自己,肯定是因为即使没有前两次轮回自己独特行为累积的存在感,这一次单单和成为海神的鲲对等交流,这一点吸引了大量的注意。
因为祭司都不管用,所以也大概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尝试心理吧。就这样找到了自己,想让自己出手做点什么,有关圣灰的什么。总之,肯定不会让自己吞下圣灰,再次成为妖姬——如果不点明,根本不可能有人想到这一点。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呢?自己去不就好了?我说了我没有兴趣。”白月林挥了挥手,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样说道,“除了我以外,随便找其他任何人都可以。”
“艾利兹说,这是她的直觉,你是最好的人选。说不定你能成为尔达斯的新祭司。”丹尼尔正色道,“我也听说了,你直接去北冥找了鲲,结合当时的局势看,这样高瞻远瞩直击目标的判断力可是相当罕见,就像是你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思考好接下来要做什么,未来的事态会如何发展——你直接促使鲲成为海神,这也是和尔达斯的最直接交流与博弈。
“很明显,你赢了,在接触和概念理解上完全战胜了尔达斯。你熟知尔达斯的心理,计划,并且得出进一步的解析和结论,付诸实施,获得了成功——双星的神谕都点明,本来这个世界是要毁灭于洪水的,但被你强行救下来了,水膜和小行星虽然烦人,但总不至于让人类灭亡。”
“什么战胜,推测尔达斯的心理,那种事情,只要有心,谁都可以做到,只是你们不想去而已。”白月林看到这样的高帽子被戴到自己头上,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
“尔达斯是不可认知的虚辰之神,它两个世界的行为,无论是引发海难还是设立海神水膜,都毫无意义。它的存在本身,以及目的,我们都完全不得而知,甚至连那些最接近它的人都没能够揭开它那神秘的面纱。”
“这不是当然的吗?我要是有什么目的,也肯定不让你们知道。”无意中的举例,其实是白月林的真心话。
“尔达斯是不可认知的虚辰之神,但是你认知了它,最起码是一小部分,比我们这些认知空白的人要多。”丹尼尔突然说出了这么一令人全身一震的话,瞬间让白月林整个人都毛孔收缩,“也许你有可能在隐瞒,但,鲲成为海神之后发生的一连串旷世惊人的事件,包括世界融合,水膜,小行星撞击,每一个人,连双星都为之震惊,但只有你看始终保持冷静——就算不是全部,你也肯定是这个世界上对尔达斯最了解的人,这一点你自己也心知肚明,我没有说错,不是吗?”
是的,完全正确。
当然,白月林是不会承认的。
“你不要把我吹捧得太厉害了,我根本没有那么伟大,认知尔达斯什么的,我完全没有头绪。”白月林为了掩盖自己的紧张和震惊,起身伸了个懒腰,也像丹尼尔之前那样,走了几圈,随后坐下,“不骗你,比方说,你要我说明尔达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根本说不出来。”
丹尼尔静静地注视着白月林,左眼突然变成了金属片打开的形状,其中的机械义眼来回转动,然后又蒙上了一层水蓝色的薄雾。
“血压,心率,各项指标正常,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丹尼尔的肩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蓝色全息投影的小人突然说道,“如果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了呢,丹尼尔。”
“哟,你终于出来了,这么久不见,真是想死你了,克尔。”丹尼尔笑着,摸了摸爱人的脸颊,称呼以爱称。
她是之前丹尼尔说的,因为生活无趣而一直没有出来的,寄居在丹尼尔左眼义眼芯片中的拟人智能,凯思雅。现在她以一个小人的姿态出现,看上去就和一个人偶一样精致。
“那么,尝试一下总可以吧?既然你认为你不可能成为祭司,只需要一次来自尔达斯的否定确认就可以了。”丹尼尔突然这样说道,也没有等白月林表示同意,就从亚空间储物戒指里拿出来的从乌玄搬过来的祭坛和石台,按照之前艾利兹的教导迅速摆了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向尔达斯求问一个问题,献上祭品,蒙神喜悦的话,就会给出所期望的肯定回答,同时有雷霆落下,吞没收走祭品,只留下圣灰,否则,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最开始说是为了借助尔达斯的力量突破水膜,才来找我的,这和祭祀之间有什么联系吗?”白月林突然想到这一点,于是好奇地问道,“这样怎么突破水膜?直接问尔达斯可行的方法的话,我倒觉得它肯定不会回答。”
“水膜单向导通,人在里面出不去,但是小行星从外面却可以进来。一来说,进来的东西就出不去了,但有一种除外,那就是遵循一定绝对物理准则的事物。”丹尼尔给出了自己大胆的设想,“比如光,理论上,按照水膜的单向透性,水膜之下的光热是完全不出去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反射光和折射光完全可以从内部透射出去一部分,经过水膜甚至还可以对其施加一定的热量——那么,闪电是不是也可以呢?雷霆从水膜外,自尔达斯穿透水膜,回路形成的瞬间又可以进行一次回闪,相当于就是打穿了水膜,再从内部打回去。
“平时的雷电都在水膜之下,但如果祭祀可以成功的话,就会引来水膜之上的雷电,要下到这里,必须击穿水膜,对吧?”
空气有些凝固。
“你是要用多少次闪电,击穿整个水膜?”白月林在理解了丹尼尔的思维之后,忍不住问道,“更何况尔达斯根本不会允许你这样做。它不下雷电就可以了。”
“这可不一定,只有先做了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丹尼尔转向白月林,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你先来一个比较容易得到肯定回答的诉求吧,祭品按照惯例上贪婪樱桃,如果十分钟内都没有任何反应,我也就不在纠缠你了。”
看到丹尼尔这样死缠烂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于是上前,接过那神坛上必不可少的贪婪樱桃,放在了石台中。
好久没有与尔达斯互动了,想起来,最近几次,虽然已经失去很久以前的事情,但似乎历历在目——都是些有关死亡轮回的痛苦回忆。
愿望,有些什么呢?
算了,什么愿望,那些都是虚妄的,想要得到最圆满的结局,无论如何都不会满足,只是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已。还是问一个问题吧。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深渊的传教者,雨夜中的马尔科,还有他的水管。
马尔科也曾经给我帮助,指点迷津呢。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闭目,双手合十。
请问,尔达斯,现在的我,死后,还会轮回吗?
等待。
许久,未有反应,天空一片晴好。
白月林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失望的丹尼尔的肩膀,权当是安慰。
突然,天空中的水膜,变得浑厚波动起来,就好像水膜获得了生命,此时在舞动着,想要表达什么。
两人抬头仰望,只感受到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
随后化为暴雨倾盆。
好像是全球范围内,来自水膜的暴雨,虽然没有北冥灭世洪水正反馈那样夸张,但对于一般的降水来说,也是相当可怕的等级了。
暴雨,还会时不时来一阵仿佛台风吹拂的狂乱,刮得脸上生疼。厚重的水珠连成一片,几乎要把站立的人整个吞没。
难道要持续四十天吗?不过,这规模,如果没有正反馈和阈值的话,应该不会太严重。尔达斯,你这是又在干什么?
当时的白月林并不知道,这并非一场持续四十天的暴雨。
这场雨,将会持续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