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子……”
静香来不及说完接下来的话,身旁的灰衣人便将她驮在身上,直接往远处奔去。
阿月感觉不好,道:“夏大哥,静香姑娘似乎陷入了麻烦。”
夏无邪只斩钉截铁的说了一个字:“追!”
两人使出轻功,直逼那灰衣人而去。
追到城外,两人却丢失了那灰衣人的足迹。原野远处只是炙热的空气与繁茂的树木,甚至没见着半个人影。
其实夏无邪与阿月脚程不慢,对方带着一个弱质女流,却能脱离两人的追踪,只能说轻功着实不凡。
阿月疑惑道:“静香只是迎香楼的一个姑娘,什么样的人会特意掳走她呢?”
阿月的疑问在夏无邪心里同样存在,在他的概念中,一切事情都必有其因,静香若只是迎香楼一个普通的姑娘,断不会与江湖高手扯上关系。
既然如此,只能说明静香的身份,并非一个普通的姑娘。
“这个方向会去往哪里?”夏无邪问。
“一直走下去,应当会去到若川府地界。若川府是扬江流域的重要城镇,通往中原的交通要塞。莫非这人是有意引我们去若川?”
夏无邪沉默不语。
阿月继续道:“那我们便去上一去,正好当做游山玩水。”
阿月语气轻快,双手叉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夏无邪却问:“若真是有人引我们前去,阿月不怕有诈?”
“夏大哥功夫这么好,有什么可怕的?”阿月笑答:“夏大哥会保护阿月的吧?”
一直以来,夏无邪身在无净山之上,要说保护,他其实从未保护过什么人,也从未感受过,被人依赖的感觉。
如今眼前的少女这样肆无忌惮的脱口而出,他心里是有几分喜悦的,可同时又有几分紧张。他其实很少紧张,就是做错了事或练功不认真可能被师父数落时,心里会有一阵紧张,可他甚少犯这些错,自然也没有太深的体会。
这回可不一样,光是阿月的一句话,他居然就有点紧张了。
他点点头,少女又灵动一笑,眼里的光灿若星河。
两人既然决定前往若川府,便又回到绵阳准备收拾东西。阿月心想,应该给屠秋刃留些信号,让他不要再跟着自己了。
虽然屠秋刃多半是不会听的。
没想到林柯早已在东湖客栈等着他们两人。
林柯着一身玄色长衫,独自坐在东湖客栈的大堂里,也不点菜吃喝,就那么默默的坐着,冷气逼人,店小二也知道这人不好惹,并没有上前招呼。
夏无邪与阿月回来客栈时,便一眼看到了傲气的林柯,似乎来者不善。
还是阿月先问:“林大公子,你怎么没和公主一道回宁都啊?”
林柯抬头,狠狠盯了阿月一眼。
这个夏明月,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早晨林柯在床榻上醒来时,公主早已离开绵阳,只留下一封信给他,让他与夏无邪汇合后一同寻找自己的仇人。同时,公主甚至将他的斩银枪也一块带走了,说是要帮他重新锻造。
林柯气得直接将信撕了。
“你与我在一起十八年,也未曾找到自己的仇人,不如离开我,到跟你志同道合的伙伴那里去。你的斩银枪我带走了,到你真正报了仇时,我会将一柄崭新的斩银枪还给你。”
“你说过会永远效忠于我,所以不能违背我的命令擅自来寻我,你真正报仇之前,我也不会见你。还有,你也说夏无邪他们两人值得注意,你便借此机会好好看看,他俩到底有何来头。”
这是公主第二次扔下他,他现在也才明白,之前那一次只不过是一个浅浅的试探。
阿月哪能被林柯这眼神吓到,反而挑衅道:“今日怎么没看见你那柄招摇过市的枪?”
再次被阿月戳中痛点,林柯忍着怒气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无法想象如何与这样的人结伴同行。
夏无邪示意阿月不要再挑衅,又问道:“林公子,可是公主有何指教?”
林柯想了半天,才说:“你们现在打算去哪儿?”
“去若川府。”
“可是屠尽秀山村的人有了眉目?”林柯仍板着脸。
夏无邪摇摇头:“是因另外一事。”
林柯皱眉道:“你不是很厉害么,为何不去查当年的凶手?”
他这么说倒把夏无邪问得一愣,夏无邪不知就里,只得道:“眼前之事或许更加紧迫。况且,师父常说,世间万物皆有其秩序。其实秩序之间,万物之联系,也是说有就有,说无就无,心静了就有,心躁了就无,太过于执着于万物之中的一件事,反倒容易迷失方向。”
夏无邪的话林柯并没有兴趣听完,他只道:“我跟你们一起上路。”
“什么?”阿月不满。
“快点收拾好,我在这等你们。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阿月还想说话,却又被夏无邪制止了。
两人上了楼,阿月还在嘀咕:“夏大哥,阿月的脚还是被他弄伤的呢,你要是没及时到,阿月说不定已经死在他的枪下了……”
“林公子是无心杀你的,否则,也等不到我来之时。”
“可是……”
“这说不定是公主的安排。”夏无邪道。
阿月于是冷静想了想,闭了嘴。
收拾完,两人叫上林柯一同上路了。
林柯也奇怪,虽然与夏无邪与阿月一同上路,却离两人两丈远有余,似乎生怕和他们扯上关系。阿月看林柯这副不自在的样子,越发觉得夏无邪说得有理,林柯一定是被公主逼着来与他二人结伴,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公主做事,真是让人摸不着头尾。
走了一阵子,阿月便道:“夏大哥,我想吃苹果了。”
夏无邪将身上的包袱卸下,从中掏了一个苹果递给阿月,看到林柯在前方,又上前去也给林柯递上一个苹果。
林柯只随意瞟了一眼,便冷冷道:“我不吃。”
“呵,没人稀罕你吃,夏大哥,你自己吃。”阿月追了上来。
“林公子,这是方才在城里买的,阿月也先吃了,没有毒的。”
林柯转眼,看见阿月愤怒的眼神,他平静地从夏无邪手里接过了苹果,又往前行去。
夏无邪也看见阿月气得圆鼓鼓的脸,小声道:“阿月别生气,大家结伴同行,还是以和为贵。”
这句话有点先下手为强,堵住了阿月抱怨的嘴。
从绵阳往若川的路与青阳往绵阳不同,多为山路。周边城镇也比较荒芜,不像来往很多人的样子,按说若川也是一个重镇,与绵阳之间,应该来往不少,路上却人迹罕至,阿月也觉得有些奇怪。
听到阿月的疑问,林柯解释道:“这一段路虽然距离近,但山路居多,车马不好行走,来往货商,一般都是绕从河西平原那边过。”
阿月满不在乎:“又没人问你。”说完便别过头去。
到了傍晚,他们在一家驿馆投宿了。
这驿馆地处偏僻,规模也不大,有一幢两层楼的房子和一个简陋的草棚。草棚里养着两匹棕马,马身材消瘦,看着也只能勉强代步而已。大堂里只有一桌客人,夏无邪他们则是第二桌。
驿馆今日的伙食是白面馒头与凉瓜汤,所有的食客都一样。
另一桌客人是两个青年男子,两人都是其貌不扬,却有些友善,见到夏无邪三人进来,还主动打了个招呼。
饭菜上来,夏无邪与阿月都吃得兴起,林柯却纹丝未动。
夏无邪道:“林兄,荒郊野岭只有这个,你也就将就一下。”
林柯仍然未动。
这时,另一桌那个穿着大麦色麻布衣服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带着随心所欲的笑,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显得放荡不羁,他道:“这位少侠,你尝尝,东西味道不差。”说完,他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
他继续道:“你们几位穿着这么讲究,又配着名剑,不知师从何人?”
阿月却看见他腰间的一块木质腰牌,那腰牌上,刻着的正是一片银杏叶。
阿月便抢在夏无邪前道:“阁下莫非是东阳帮的弟子?”
男子笑道:“姑娘眼力不错。你既知道我是东阳帮的弟子,想必也知道我属哪一堂了?”
“东阳帮分春夏秋冬四堂,阁下腰间那枚银杏腰牌便表明,阁下是冷秋堂的人。”
“不错。”他正色道:“我正是冷秋堂弟子胡明。那位是我同堂的兄弟李敖。”
夏无邪与阿月和两人一一见礼。
夏无邪随即表明自己师出无净山。
谁知那个李敖却一副满不服气的样子,道:“无净山虽自诩名门正派,却也有些人有辱师门。”
“兄台这是何意?”
胡明连忙解释道:“前些日子他被无净山的弟子打了,心里有气。”
“哦?所谓何事?”
胡明坐下来说道:“我这兄弟分明是帮阿婆捉贼,结果反被贵派弟子污蔑是贼,两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其实我们东阳帮弟子虽人数众多遍布五湖四海,武功也不一定像贵派弟子那样学得精细,本心倒也是不坏的,各堂堂主均严格治下,我们是断不敢越矩的。”
“可能是哪位师兄误会了。”
“贵派那位弟子名王涵之,不知夏少侠可认识?”
王涵之,师父的长徒,为人严谨执拗,掌无净山戒律,夏无邪自然知道。同时,王师兄身为掌门长徒却没得袭无霜剑,心里对夏无邪也有些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