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 第227章 第十首诗：火与冰

阴暗的巷子里，水泥硬化的地面坑坑洼洼的，其中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积攒下来的水，浑浊又肮脏，水洼中屯着腐烂的果子，还有吃剩下的果核，几只苍蝇在水洼上飞来飞去，慵懒地吃着人们不扔掉的废弃物。

左右两边还有骑楼耸立着，晏执往上数了数，刚好是十一层。两栋楼的距离很近，中间只有一条拳头大小的缝隙漏下一线微暗的天光，正是这一线微弱的光让人知道现在是早上六点。从晏执的角度看去，这两栋十一骑楼活像两只即将碰到一起的拳头。

一楼的店铺还没有开张，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时间还早，当地的人们还没有醒来，还是他进来地太早，幻境还没有开始游戏。但是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要小心谨慎，前方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仿佛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走进了一个原始森林，林中潜藏的“野兽”随时会从旁边的建筑物中蹿出来将你吃掉。

这是哪里？

他慢慢地往前走。今天是2020年4月7日，农历是三月十五。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顺便看了一眼农历。今天是进入幻境的日子，但是眼前的这个地方给了他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特别真实，仿佛就是随便把你拉到了现实中的某个地方，来一场惊心动魄的逃生截杀。

骑楼一楼都拿来卖东西，有很多取名随意，像阿强士多店、李记米粉、豪哥肠粉、丽姐发廊……二楼以上则是住人的，其中有很多人家的窗户的防盗网上都晾晒着衣服，甚至有些还养了几盆富贵竹。

巷子里空荡荡的，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影。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号，并没有。这个时代还是禁止使用手机，不过却允许手机带进来。他打开手机仔细检查里面的功能，发现只剩下发短信、接打电话的功能，完全就是一个老人机的状态。手机之前下的游戏也变成了推箱子、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至于短视频应用，则成了桌面的一个图标。

还可以打电话！晏执向来乐观，他立即翻到了许格梧的电话号码，按下拨号键，随着几声嘟嘟嘟的声音，接通了！

“喂——许哥，你在哪儿？”

“石牌巷。”

晏执立即四处看看，并没有发现许格梧说的三个字：“石牌巷是哪个地方？在巷子口吗？”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提起裤脚往前走，尽量不踩到路上的水洼，但是每走过一步，就惊扰其无数停在水洼上的蚊子和躲在腐物堆里的苍蝇。

“在你后面。”许格梧的话很冷，仿佛没有任何的情感夹杂在里面，如果不是晏执长期跟他在一起，没有人会觉得他俩是一对。

“哦……走反了呀。”晏执回头看另一个方向，石牌巷的尽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看去，那人与巷子微弱的光连成一片，光影交错间勾勒出了他身体的轮廓，仿佛一棵种在巷子口高大的古树。

许格梧几乎没有太多的面部表情，这只是他脸部肌肉控制得比较好，但是表情可以骗人，眼睛里的神情却出卖了他。他看向晏执跑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深情，眸子在半明半暗的环境中变换莫测，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在极力控制这份流露的感情。

“你怎么在这儿？”

“一进来就是这里了。”

晏执看到巷子口的墙壁上订着一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石牌巷”三个大字，木牌右下角的钉子已经生锈了，受水的浸泡后沿着墙壁流下一条暗红色的锈迹，看起来像是木牌在流血一样。左下角少了一颗钉子，受潮的木牌底边照不到阳光的地方长出了一层灰白色的霉菌，看上去湿滑黏腻。墙壁上有很多乱涂乱画的痕迹，大多都是小孩子涂上去的，内容多是毫无规律的数字，谁又爱上谁，谁又是谁的老婆……还有一些是骂人的话。违|禁|色|情或是招工的小广告铁得到处都是，尤其是电线杆上，只要是人能够得找的地方，都贴了一圈，还有一些不仅仅是贴了一圈，还贴了好几层，上层是一个工厂流水线找女工，第二层又是一个寻人启事，再往下一层会发现里面还有妇科男科的治疗广告……

从巷子口望进里面，整条“石牌巷”就像一个峡谷一样，左右两边的楼均为十一层，每一栋楼都是一个矩形火柴盒，住在里面估计是又闷又热，像个棺材一样。

“咱们接下来该干什么？等人还是进去看看？”

“再等一会儿。”许格梧看着里面，目光深邃，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旁边站着的人的手。

“你这次有点害怕？”

“不是害怕，而是感觉过分真实了。”

“我也这么觉得。”

“在广州有几个很出名的握手楼，基本上跟这里的情况很相似。”

“晏执，许格梧，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正在说话的时候，明嘉嘉巷子的另一端跑来，她脸上的神色已经消尽了先前的悲哀，剩下的只有平静如常的神态，但是依稀可以看见她眼角悲伤过度留下的皱纹。她一路小跑着过来，白色板鞋上沾了很多的污水。

“你怎么会从那边过来？”

明嘉嘉：“我也不知道，在进入幻境之前，我是在房间的浴室里，进入幻境前的一瞬间，我看到镜子中好像出现了丁知行的影子，但是还没等我看清楚，我自己就进到了一片漆黑的地方。我好像听到丁知行在叫我，叫我离开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思念过度，太悲伤了，导致自己出现了幻觉。”

晏执刚想安慰她，但是就被许格梧截了话，他平静地分析道：“也许是镜中怪物在伪装丁知行欺骗你，总之你自己在这个幻境里要小心。”

明嘉嘉点点头：“我会的。我不会让丁知行白白牺牲的，我一定要找到幕后凶手，让丁知行醒过来！”她眼中出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坚毅和勇气，晏执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但是又有些敬佩，他的目光移向许格梧，心想：要是有一天自己也面临着明嘉嘉这样的处境，他能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吗？

许格梧发觉有人在看他，也回了一个眼神：“爱是勇气和力量的源泉，不用担心，以后要是你在幻境里死了，我也会继续活下去，找到幕后凶手——复活你。”许格梧的话很坚定也很果断，但是晏执听着对方这么耿直地说出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其他的人陆陆续续出现在巷子口，大部分人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慌乱与不安。晏执默默地站在巷子口观察他们：新人和老玩家果然不一样，之前他们刚进入诗歌游戏的时候，很多新人都慌乱不安，甚至做出各种各样的作死花样，但是老玩家身经百战，根本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乱动幻境的设置。

聂明远和陆子夜进入幻境后，他们直接向许格梧一行人走来，组成一队。另外一组是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一米八八左右，高大威猛，一看就是力量型的运动人士，双臂上的肌肉鼓鼓的，透过一层长袖T恤都能明显看到肌肉轮廓。女人是棕色卷发，棕褐色眼睛，鼻梁高挺，皮肤有点偏棕色，估计是经常晒太阳。晏执猜测她应该是地中海周围的地带的人。穿着一身黑皮裤，上身是牛仔夹克外套。旁边还有一组是四个女人，在幻境里，很少有完全是女人的团队组合，所以晏执对这四个女人多加注意了一下。

这四个女人各有特色，其中最高的一个扎着高马尾，吊眼角，看起来气场十足，穿着一双长筒靴子，上面是黑色长裤，上衣是一件黑色背心，在这个小巷子里估计不仔细看都很难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第二个比她稍矮一点，长着一张大众脸，很普通，几乎没有什么记忆点，穿的也很普通，一件碎花上衣，下身是一条褪色了的牛仔裤。

第三个看起来病恹恹的，脸色有些不像健康人的白，像是一个在医院病房里躺了很久的人，唇无血色，眼神有些涣散，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身上穿着一件跟她身材并不相符的宽大T恤，下摆直到膝盖，两条竹竿一样的腿覆盖着一层松松垮垮的阔腿裤。晏执实在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实在不像游戏玩家，倒像是一个从医院里逃出来的重症病号。

最矮的那个比明嘉嘉稍矮一些，大约一米六左右，瘦瘦小小的，圆脸，眼睛大大的，可可爱爱的，看起来年纪也就十七八岁，身上穿着一套粉色JK，头上扎着两个马尾，手里还拿着一根棒棒糖，一边吃一边等待游戏的开始，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像个正在等家长的小孩子，悠闲又淡定，无关生死。

她发现有人在看她，于是目光找到了晏执，她对晏执露出了一个微笑，笑的时候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也弯成了两轮月牙儿。

晏执也回以微笑，他觉得这四个女人应该不会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危害，于是转而看向那个外国男人。

许格梧则一直盯着另一个人。

在两组人之外，还有一个落单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横亘整个脸部，长长的斜刘海挡住了他右边侧脸，也就是伤疤起始的地方，那里是最深的伤口，最大的疮面，左下部分的疤只剩下轻轻的一条痕迹，像书法终结时的收势一样。

他的神情冷淡，眼神冷漠，嘴角抿成一条线，比许格梧还要冷上十几倍。他的目光看着“石牌巷”，对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丝毫不在意，哪怕是许格梧这样的目光，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双手插兜，左手手背上满满的九个绿色格子，丝毫不隐藏。右手手腕戴着一条红线编织的手链，手链末端还垂下两截儿线头。灰色卫衣，黑色运动裤，一双泛黄的球鞋，身高大约一米九左右，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武器，但是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晏执第一眼看到这人，就感受到了对方无意施加的压迫感，尤其是与他正面对视的时候，还没有看到眼睛，单是脸上那道横亘半张脸的疤，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他本身的带来的危险。那人的刘海很长，企图遮住脸上的伤疤，所以顺带把眼睛都遮住了大半，剩下的半轮眼珠子从刘海的缝隙中若隐若现，为他的危险增加了一丝神秘的气息，仿佛一只在密林中窥视猎物的眼镜蛇。

“别盯着人家看了，要不咱们上去问问他要不要加入咱们？”陆子夜好死不死出来诈尸一下。

“你就仗着自己有修改故事情节，给游戏制造bug的能力，在这里出什么瞎馊主意呢？”聂明远看了一眼陆子夜。

陆子夜盯着聂明远充满戒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修改故事情节？”

聂明远拿出了说明书，上面写着一行字：

道具名称：作者视角

道具作用：可以在小范围内修改一下故事进程，不过使用次数有限哦，初级使用者只有一次机会，随着道具持有者能力的提升，使用次数也会增加。目前使用次数：五次。

备注：脑子不大好使的作者专用道具，不好好填坑就把作者埋了吧哈哈哈……

陆子夜：“……”“这啥玩意儿？！贱兮兮的说明书！”他想抢过来仔细看看这张贱兮兮的说明书还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但是聂明远一下子收起来了。陆子夜阴沉着脸：“既然这张说明书这么能耐，看看那家伙的！”他的下巴朝刀疤脸男子抬了抬。

聂明远莞尔一笑：“他不行。”

“为什么不行？”

“等级比我高的看不了，能力比我强的看不了，幻境特殊作用的看不了，游戏保护机制的看不了。”

陆子夜反唇相讥：“哈哈哈，看来这张破说明书也学着人欺软怕硬啊！”

聂明远还没有说话，也不打算再跟他吵，旁边的许格梧却露出了个微笑，顺手推了一把陆子夜：“你去试试。”

“我我我——不……”陆子夜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被推出队列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除了刀疤脸男子，那人还在仰头看“握手楼”，那目光如炬，仿佛要把整栋楼从外边看穿似的。

不远处的外国女人笑了笑，对旁边的壮汉说道：“好戏要来了，我可太期待了！”外国男人双手攥成拳头敲在一起，胳膊上的肌肉瞬间抖动了两下，他似乎也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高马尾女人和大众脸女人看着陆子夜被队友推出去当垫脚石，都有些紧张，似乎替他捏着两把汉。病恹恹的女人则眼神涣散，靠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似倒非倒，也提不起精神担忧陆子夜。反倒是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舔着棒棒糖，要有兴趣地看着陆子夜接下来的行为，她算是没心没肺的，不合时宜地举起棒棒糖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样给陆子夜喊了一声：“小哥哥！加油！”

刀疤脸男子听到小姑娘的声音，转过头，终于把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但是，这一声孩子般的童稚音可把陆子夜像架在火上烤一样，他原本就是队友许格梧推出去的，还可以退回来，但是这小姑娘的一句小哥哥加油，可是彻底断了他的退路。

该死的许格梧！他在心底问候了许格梧的十八代祖宗，但是眼角的余光瞥见后者时，许格梧只有一脸的平淡，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许格梧，你到底是真的想坑队友还是想干什么？下次能不能跟我早点说说？他在心里默默唤醒作者视角，准备在刀疤脸男子出手的一瞬间制造一个逃跑的bug。

他一步步走过去，终于来到了刀疤脸男子面前，这短短的不到五米的距离，他感觉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刀疤脸男子比他还要高一个头，大约一米九了。陆子夜微微仰着头，他尽力控制僵硬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在脸部肌肉上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你你你好！”他犹豫过度紧张，导致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立即停下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你好，我叫陆子夜，请问你是谁？”

刀疤脸男子垂下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整个嘴巴像被针线缝起来一样。

“那个……我没有恶意的，你看，”陆子夜挽起袖子让刀疤脸男子检查他手背上的格子，都是绿色的，但是男子并没有看他的手，而是把目光投向许格梧。陆子夜继续唠唠叨叨，“我从第一首诗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害过。不止没有害过，我还救过两三个人，你看那边……”他指着晏执、明嘉嘉、许格梧……想说那些人都是自己救的。

晏执配合地点点头，明嘉嘉咬着嘴唇，没有做任何动作，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打乱了陆子夜的计划，导致陆子夜被那个刀疤脸男人杀了。

陆子夜见刀疤脸男子还是没有开口，就介绍：“那个叫许格梧，是我们队里顶厉害的人，你看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小组，一起闯关呢？”

刀疤脸男子收回目光直接绕开了说话的陆子夜，视线继续回到“握手楼”上。

陆子夜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看起来可怕，但是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恶意，反倒是像一匹独狼一样在森林中用黑暗包裹自己。“你是不能说话吗？”

刀疤脸男子没有理他，全然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甚至把他这个人当空气，要不是刚刚他听到小女孩的声音转过头，陆子夜都要以为自己跟一个聋子说话。他失落地回到五人小组里，双手一摊，肩膀一耸：“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社交不行，是他真的不想理我。”

聂明远拿着说明书：“我看他对咱们都没有兴趣。”

“谁说的，他对许哥好像有点兴趣。”晏执说道，压低了声音，“他看了许哥一眼，还挺久的。”

许格梧摩挲着下巴：“我印象中没有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许哥，那人面相看上去也挺帅气的。”晏执试探地问。

“你想跟他？”许格梧剜了他一眼刀。

“不不不，我是说有一天你会不会……”

“不会。”许格梧斩钉截铁道，“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

天渐渐亮了，但是太阳没有出来，天上还是压着一片厚重的云，一堆堆压在“握手楼”上，把原本就没有多少天光照到的巷子笼得灰蒙蒙的，像盖着一张厚重棉被一样。

一个老太太从右边“握手楼”的一楼出来，她满头的白发，乱糟糟地笼在脑门上，仿佛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打理过了。

她佝偻着背，背部凸起来的地方像一座小山包一样，头垂得很低，根本看不到脸。她穿着一身暗色调的碎花衣服，棕色、褐色、暗红色、大地色的花纹交错在一起，错综复杂，让盯久了的人产生一种错综复杂的混乱感。她的裤子则是灰黑色的，上面布满了各种灰色的菱形花纹。脚上穿着一双发黑的草绿色解放鞋。

她一步一脚印地走到巷子口，像一块石头自己慢慢挪过来一样，她低着头盯着所有闯关者的脚尖：“后生仔们，跟我来先。”她说话的声音也很奇怪，像是嘴里喊了一口水一样，说话的时候喉咙咕噜噜地响。

晏执自从看到这个老太太心里就有些不淡定了，这里的NPC给他的感觉有点跟以往不一样，他看到了老太太头上散乱的白发，几乎低到膝盖的脸，心里有些难过。“老人家，您怎么称呼呢？”

“要什么称呼啊，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跟我来先。”老太太慢悠悠地掉头朝出来的“握手楼”走去，她又像一块石头一样慢慢滚回去自己的小窝。

十二个游戏玩家也跟着老太太走去。

进入“握手楼”内部，他们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压抑和窒息，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外面的光照不进来，里面为了节省电费又不肯开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长期不通风缺少光照的地方都是这样，在一楼接近地面，还有点阴冷。

晏执刚跨进门槛，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睁大了眼睛，想要尽可能地看清里面昏暗的布置。

一楼是老太太居住的地方，到处对方着瓶瓶罐罐还有纸箱，另外还有一堆捆好的纸放在墙角，最底下的一圈都长了蘑菇。另一个墙角堆放的是铁线、铁块等，不过这些铁制品都生锈了，地面流出一层暗红色的锈迹。老太太的床在这堆杂物的中间，床上耷拉着发黑的蚊帐，看起来很久没有洗了。

“老人家，您干嘛存这么多的垃圾？”明嘉嘉问。

“那不是垃圾！要拿去换钱的。”老太太捡起一个塑料瓶慢腾腾地挪到塑料堆，把瓶子放到堆上。“这里有十二间空房子，你们好生分一分，不要抢。”老太太拿出了十二把钥匙。

每条钥匙都变成了暗红色，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铁锈，原本的凹凸的锁齿都看不清了。晏执看着老人干柴一样的手掌上的钥匙，都有些怀疑这些钥匙到底还能不能用！

刀疤脸男子第一个伸手拿了根钥匙，那是离他最近的一条，他似乎根本没打算挑选。晏执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不小心对上对方冰窟窿一样的眼睛，便立即收回来。

“一间只能住一个人吗？”明嘉嘉问。

“嗯。一间只能住一个人。”老人伸出了一根食指强调。“晚上不要出门，不要串门。任何时侯都不要打开走廊尽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