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 第190章 第八首诗：当你老了

下一个天牛队的人员萨拉斯上场，对手是野马队的陆子夜。陆子夜从土里长出来后，也跟晏执一样被抓到了这里。

他莫名其妙被人推上了角斗场，气定神闲地看着萨拉斯，一个棕色眼睛的卷发少年：“喂，等一下，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找……”

他的线索两个字还没有说完，萨拉斯就冲上去，抡起拳头往他鼻子揍过去。

陆子夜立即往右边躲开：“请住手！我真的不是来……”

对方直勾拳朝脸部打来，他赶紧矮身躲开。

“我不是来打架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陆子夜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萨拉斯好几次主动出击都被对方给躲开了，他有些恼怒，红着双眼吼道：“啰里啰嗦的，到底打不打？不打就直接认输。”

陆子夜看着对方怒气沉沉的拳头：“好！我认输！”

全场观众听到他这句话，都愣住了，唏嘘一声。

主持人也愣了一会儿：“你要认输？”

陆子夜：“不可以吗？”

“只有活着的人能离开这个角斗场，你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认输？”主持人冷漠地说道。

陆子夜双手一摊：“简直是没天理，我想认输你们竟然还威胁我？那么我只有修改故事发展了。”

“喂——你到底认不认输？”萨拉斯吼道。

“认输认输，现在就认输。”陆子夜悄悄拿出自己的键盘，在键盘上码下一行字：萨拉斯与陆子夜角斗，萨拉斯暴毙身亡。

萨拉斯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的怒火直接冲天，他抡起拳头冲过来：“既然你那么想死，就不要再躲躲闪闪了！”

“好啊，我就不躲了。”陆子夜看着萨拉斯的拳头，嘴角露出了一个浅笑。

萨拉斯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等他的拳头距离陆子夜只有一厘米的时候，整个眼球破裂开来，眼眶中渗出两条血痕。

“啊啊啊——你你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萨拉斯捂着双眼，他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就因为脑充血死亡。

整张脸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到处布满了红血丝，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是血。

在场的观众都默不作声，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野马队的奴隶是怎么把天牛队的奴隶杀死了。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主持人从场外走上来，他蹲在萨拉斯的尸体旁边，伸手检查后者的呼吸，完全没了心跳。

“我宣布，这一局是——野马队获胜！”

“哦——哇——”场下支持野马队的观众站起来尖叫惊呼，把手中的花扔到角斗场中。

……

晏执是最后一个上场的，而最后一个上场往往都是拿着武器的角斗，非生即死。

他被老人一把推上了角斗场，手中拿着一把没有花纹的粗糙青铜剑。

对面的奴隶也被人推上了角斗场，他颤抖的手中握着一把青铜剑。

两人面对面站着。

周围的观众发疯了一样喊道：“冲上去！杀了他！杀了他！”

晏执没有动，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帮观众是不是有点傻？

对面的奴隶少年很瘦弱，斜刘海盖在眼角上，刀剑对着晏执，一直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我可以弃权吗？”晏执右手握着青铜剑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摇摇头：“不可以，你们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下场。”

晏执看着对面的少年，他知道那个是游戏里的NPC，尽管心里有些同情，但是为了活着，他还是会杀了他。

砰——一声铜钟敲响，观众立即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最刺激的一幕。

晏执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看着对面距离自己只有五六步的NPC，后者抓着剑就冲上来，举起刀劈向他。

他立即往有点躲开，对方的剑刃从自己的身侧劈下来，差点把他的鼻子给削平了。

少年又提剑横砍，剑刃凌厉，目标明确就是想杀了晏执。

晏执还是下不了狠心，而是躲开。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悲怆的神色：“要打就认真打！不打就直接站着，让我杀了你！别躲躲闪闪的，浪费时间。”

他极其不喜欢这种明知道死亡在眼前，却迟迟不肯来的等待，他宁愿一瞬间死亡，也不愿在等待死亡中煎熬。

晏执再次提剑格挡。

“哐当——”两把青铜剑撞击在一起，摩擦出一串绚丽的火花。

“你到底打不打？”少年在咬着牙，“杀了我！杀了我啊！”

晏执看着对方一心求死的样子，实在也不忍心，他不想死，也不想杀了别人。

于是两人僵持了近半个小时。

周围的观众都开始发牢骚：“喂——你们两个到底打不打啊？”

“这场是什么玩意儿？”

“难看死了！”

“喂——主持人，换人吧，把他俩都杀了吧！”

“是啊，太难看了！”

……

观众席上的喧闹和不满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此时晏执和那个少年也知道，他们之中必有一个人要死的。

“你这个无聊的人，既不肯认输让我杀死，又不肯杀了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少年吼道。

“你要是再不认真打，我就自杀！”

晏执的心中咯噔一下，有些时候，他不知不觉中还是很圣母的，他不能死，但也不希望那个少年死。不过有时候对于无法挣脱困境的鸟来说，也许杀了它是最好的选择。

晏执咬着牙：“你就这么想死吗？”

说着，他脑海里想起了说这句话的人——许格梧。

“来啊！提起你的刀，冲过来，杀了我！”少年嘶哑着喉咙喊，与此同时，他也提着青铜剑冲向晏执。

刷的一下，刀锋从右边劈下来，刀刃划开了晏执的右胳膊，他没有及时躲开。

噗——

一口鲜红的血从奴隶少年的口角流出，他低头看到了自己胸膛上插的青铜剑，随后机械地转动脖子看向握着剑柄的主人。

“我知道……你的实力比我强，你本来可以一开始就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晏执松开了剑柄，他抱着少年的身躯：“我从来不想杀任何人，包括你。”

少年死了。

主持人宣布晏执获胜了。

但是，晏执却始终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他知道，在那条铺满鲜花和掌声的路上，底下都是白骨和鲜血，用人命换来的胜利，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

出去的七个人最后只有两个人回来。

亚当·斯多亚戴着金色橄榄枝桂冠与晏执并排走着，他伸手搭在晏执的肩膀上：“怎么胜利了还不高兴？”

“高兴不了，我杀了人。”

“唉，你不要把NPC当人就行了，咱们只是在幻境里。”

晏执顿住了脚步：“NPC真的不是人吗？”

亚当·斯多亚嘲讽道：“你到底是有多圣母啊？NPC怎么会是人呢？你看那些电子游戏里，玩家杀杀杀，有哪一个是人呢？”

晏执没有再说话。

有些人你跟他解释再多，他也无法理解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在晏执眼里，这个幻境中的所有NPC都像是真实存在的人，他们有自己的记忆，有自己的历史，还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感受。

回到石牢，他默默坐到许格梧的身边。

许格梧睁开疲惫的双眼，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怎么了？心情这么低落？”

“我杀了一个人。”

许格梧知道对方把NPC当人了。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幻境的错，也是这个时代的错。”

“嗯？”

“幻境把我们扔到这个奴隶时代，而那些观众喜欢看残忍血腥的格斗，这才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根源。”

“这座地牢的所有人，包括你我的悲剧，皆源于这些残忍的人。他们逃不了，只能像玩具一样被送上角斗场，供那些愚蠢而又盲目的观众取乐。或许你杀了他，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许格梧伸手搂着对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

晏执将脸埋到他的肩窝中：“许格梧，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角斗场上相见，你会怎么做？”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晏执在幽微的黑暗中听着对方的心跳，沉稳有节奏。

“我会杀了你。”

他听到许格梧的这句话，嘴角露出了一个浅笑，他没有回他任何的话，只是在心里想：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

由于之前晏执与少年的角斗表演不够精彩，角斗场改变了规则，他们打算把所有的奴隶都放出来互相厮杀，最终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晏执、许格梧、亚当·斯多亚和陆子夜分别被士兵从石牢里带出来，与他们一起被带出来的还有其他的奴隶。

角斗场的太阳正灿烂无比，露天的角斗场顶部是圆形的天，天中央还挂着一轮发白的太阳。

脚下的大理石地面被晒得发烫。

他们光着脚踩在地面上，像在火海里走似的。

七百多个二十岁左右的奴隶被带到了角斗场上，规则很简单，就是像养蛊一样，让所有人在这个角斗场厮杀，最后只能有一个活着。

陆子夜听到这个规则，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游戏可不好玩，太血腥了。

他站在奴隶群的中央，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主持人身上时，悄悄拿出自己的键盘。

许格梧看着周围人头攒动，下意识握紧了晏执的手，右手拿着斩界。

“真要在这里大开杀戒？”晏执低声问。

亚当·斯多亚插话：“这才有趣呢！你想想，这么多的人，一会儿肯定是血流成河。想想那片美景多么壮丽啊！”